大雪纷飞,冷酷之风自遥远的极北源源不断吹来,撒丁城的城墙上留下薄薄的冰霜。
稍有点消瘦的年轻人站立在城东贫民区的一个小院子里,仰头看着雪花飘落时的优美意境入神。
他有着与众不同的黑头发,黑眼睛,身材与这里的人相比略矮略瘦,脸色苍白,但是所有的组合却又形成了他略显病态的“优雅气质”。
“李文。”
年轻人身后,一个黄头发的六十左右的老头,已经站立了一些时候。
李文这才回神。
那个老头道:“吃饭了,别只顾发呆。”
李文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一年了。他对一切都有着好奇的心态。他的大脑有着许多凌乱的记忆,却无法串联起来。但是他隐隐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庆幸的是,这个世界的语言,与他脑袋里残留的几门语言中的一门差别不是太多,所以他适应很快,处于不断的学习中,现在基本没有任何的语言障碍了。
简陋的屋子里内中燃烧着炭火,洋溢着阵阵暖意。
围炭火而坐的除了黄发老头之外,还有一个面目清秀的小萝莉,她看起来只有**岁那么大,她叫茉莉,其实实际年龄还要大上一点,十二岁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只萝莉除了看起来显得十分小瘦,并且头发枯黄,此外,她与其他充满了朝气的儿童不同,她每天一天,都仿佛失去了一丝活力。
一年前李文见到茉莉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枯,生命力没有这么薄弱。对此李文虽然奇怪,却从来不问。
李文想不起来自己的原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与生俱来的一些思维,使他话不多。更多的时候,李文更愿意静静的观察和学习,而不是张口四处询问。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吃着烤香的面包,李文还是静静的看着炭火,就像先前看雪花飘落的时候一样的专注。因此老头适时的打破了沉默。
“很乱,似乎想起很多。其实什么也想不起来。”李文摇头。
老头好奇的看了他片刻。李文的话听起来似乎非常矛盾,但是老头却不怀疑,记忆中,这个年轻人不太喜欢说话,但是说的时候,一般是很直接很简单的阐述事实,不会太多话。
老头叫泰伦,是撒丁城的一个建筑工匠。一年前他外出采购,在城外的雪堆里发现了这个几乎已死的年轻人,将之带回来救醒后,年轻人什么也不懂,不会说话。
鉴于李文的气质独特,文静秀气,泰伦老头虽不富裕,但是多一个人吃饭也不是那么太要紧,因此收留了这个年轻人。
从此李文就跟着泰伦,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他总是静静的观察和学习,没过了几天,很神奇的是李文开口了,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叫李文,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此时屋里又没人说话了,除了炭火燃烧的噼啪声,只留下了泰伦倒酒的声音。
陈年的老酒似乎在冬日的火炭边,更能散发它的香气和意味,屋子里酒香四溢。
“李文哥哥,你说话越来越少了,你不喜欢我吗?”小萝莉好奇的问他。
“茉莉不要乱说。”泰伦提醒小萝莉。
李文看着小萝莉片刻,微微一笑:“不,你想错了,我很喜欢你。”
茉莉还是很好奇的问:“可你为什么老不喜欢和我说话呢?我好孤独呢。”
李文道:“不是不喜欢和你说,而是我不太喜欢多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茉莉道:“你的内心是不是有很多阴暗面呢?不然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茉莉。”泰伦提高了声音,这一激动又咳嗽了起来。这个老头总是身体不怎么好。
茉莉弱弱的道:“对不起啊,爸爸,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就这么说了。”
泰勒道:“和李文道歉。”
茉莉和李文的目光一接,准备道歉的时候,李文却道:“不用。或许……你说的不错。”
茉莉又笑了:“李文哥哥真好。”
屋里又没人说话了,茉莉总是精神不好,吃饱之后又回到床上去睡觉了。
而李文再次陷入了专著的观察中,观察火,观察茉莉的呼吸,观察所能观察的一切。
一年来的观察让李文觉得,茉莉似乎病了,生命活力每况愈下。奇怪的是,这个按照年纪本该是茉莉爷爷的泰伦,却是她的父亲。并且有个共同点,泰伦的活力也是越来越差,只是没有茉莉那么明显。
“生意越来越不好,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李文,想过你的以后吗?”泰伦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后继续倒着。
泰伦是撒丁城打散工的泥瓦工匠,关于这方面的手艺李文学了一些,学的很快,做的很好。这是目前他惟一会的一门手艺。按照泰伦的话来说,因为他专注,所以他出色。
李文没有考虑的道:“以后不曾想过,但我会把手艺做到最好,如果你死了,我养活茉莉。”
泰伦好奇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快死了?”
李文道:“观察。”
泰伦一愣,低着头,眼里闪过一道奇特的光彩,也不知道考虑着什么?不过手里的酒喝得更快了。
李文起身走向外面的时候又道:“喝太多酒对你的身体没有好处。”
泰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心想,什么时候连酒也不能喝了,或许就是该依靠你的时候了……
天逐渐暗了,静静站在院子里看雪花的李文逐渐开始看不清楚了。
于是他又开始每天必做的一些东西,其实都非常普通,是些闪身,踢腿,摆腿,空中扭腰之类的动作,这是一些潜藏在李文记忆中的东西,他觉得有好处,所以一年来没有一天落下,始终在坚持练习。
泰伦有空的时候,也会静静看李文练习这些奇怪的东西。也不说话,除了李文会观察,泰伦也会观察。观察李文的一切。
比如现在,泰伦比以往更积极了,拿了一把椅子,坐在院子一侧观看李文练习。
更晚一些的时候,李文拍飞身上的雪花,走向自己的房间。
“李文。”
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泰伦叫住了准备睡觉的李文:“等等,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
李文也拿了一把椅子,就这么的冒着风雪,和泰伦做在一起,等着他开口。
许久之后,泰伦才开口道:“李文,你知道我和茉莉为什么待在这个冰天雪地里吗?我们并不是蓝雪帝国的人。”
撒丁城位于蓝雪帝国最北方,被誉为最冷的地方,城外海拔稍高一点的地方,基本是终年见雪,就是撒丁城周围,一年也至少八个月飞雪。
李文道:“因为你们的身体有问题,在这里可以活得久一点。”
泰伦愕然道:“你又知道了?”
李文道:“我注意过,每到雪停,阳光覆盖大地的时候,你们的精神就不好。并且那个时候肉类食物容易变质,如果没有腌制过,一至两天就臭了。如果把你们比作两块出问题的肉,要想长久一点,越冷越好。”
“你……”泰伦真想敲这个家伙几下,把自己比作臭肉,想必任何人都不会高兴,哪怕李文说了事实。
李文想了想又道:“对不起,我始终还是对这里知道的不多,或许说话方式存在问题,慢慢会好的。”
泰伦叹了口气道:“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其实你的缺点也正是你的优点。你不是不通人情,你是失意了。”
“失意?”李文微微一愣,脑袋里似乎有这个词。
泰伦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道:“你知道你练习的那些闪身踢腿的意义吗?”
李文摇头道:“不知道。我觉得动动暖和,也就做了。”
泰伦点点头道:“那代表战斗!”
“战斗……”
偶然听到这个词时,又在记忆中找到了。李文似乎很喜欢这个词?
泰伦道:“那是战斗才用的格斗技。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不论你的以前是怎么样的,你会的那些用处不大,非常菜鸟。”
李文直接问:“告诉我,怎么才能不菜鸟?”
泰伦抓抓头,不得不说,这的确是很强的一个提问。他想想才道:“先回答我,你为什么老看着雪花出神,看着寒风发呆,对着火炭专注?”
说到这个问题,李文显得有点模糊,试着形容道:“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一切的一切蕴含着一股难以捕捉的力量。”
泰伦低声道:“不是似乎,而就是有一股力量弥漫在天地之间,他们无处不在,他们从未离开,他们始终和人类万物共存。他们就是一切之源,原力。”
“原力并非太神秘,却也不是那么简单。有许多人能感应,也有许多人不能。而能的这一群人,更具属性不同,发展的道路也都不同。但毫无疑问,只要方法得当,这群人最终都会成为强大的原力武士。”
“原力武士的存在有着太多理由,但作为愚蠢的人类,往往喜欢用最愚昧如猪的方式来表达,那就是战斗,毁灭!”
说到这里,泰伦又显得精神不好,把随身带着的酒壶拿出来倒上,一边咳嗽一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