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阎鹤年派出的人回来大半,带回来的消息令人振奋,各路勤王之师都在向云雾城靠拢。
无眠之夜,夜色中,月幽兰来悄然到宁达身边,宁达仰望着天边残月,面带忧伤。
“姐姐无事。”月幽兰轻声说道。
“嗯。”宁达回身,“我在担心我三弟。”
“他也快到了吗?”月幽兰问,十一公主与玄家的叛乱,他究竟参与了多少呢?
“应该是吧,不知他会怎样抉择?”宁达摇摇头,“我们宁家三兄弟,性格各异,选择也各异,我真没想到三弟他会选择公主。”
“想必是皇上笼络宁家吧,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月幽兰想着阎鹤年说九公主阎凝雨不肯嫁到宁家,想必,在阎鹤年心中,最希望阎凝雨嫁给宁浩吧。
在宁浩面前,提及阎凝雨时,他的表情也有些奇怪啊,怪不得。
“姐夫呢?平乱之后还留在朝中吗?”月幽兰没有说出阎鹤年拿玉瑶琳威胁她,但她想提醒宁达阎鹤年未必是个礼贤下士的明君。
“你不了解随国,宁家玄家玉家彭家是随国四大家族,其中玉家是先祖皇后的母族。四大家族辅佐皇上,关系错综复杂,互相提防,又互相依靠,有时倾轧,有时提携,让随国皇族安稳不倒,若关系失衡,必会生乱。当年就是玉家凭借祖上之功与玉妃得宠渐有独大之势,引起先皇警觉,玄家在先皇默许下才借机发难,宁家最初中立,但后来在太子授意下逐渐与日益失势的玉家站到了一起,结果败了,宁家也死了不少人,我父母因为是当时皇上的太傅,故而先皇开恩,得以保全性命。如今我身负家族复兴之使命,不能退缩,父母遗命,先祖期望,我不能自私。”宁达面容严整起来,“三弟若能与我同心,最好,若不同心,我,必杀之!”
那声“杀”,让宁达痛苦得闭眼。
月幽兰却觉得宁达有些太过悲观,“姐夫不用太过忧心,依我看,宁三哥定会看清时势,做出正确选择的,十一公主虽然参与了母家叛乱,但是,却没有赶尽杀绝,甚至可以说玄家并没有完全背叛,毕竟,保住皇上不死,及时平了七公主与她夫家叛乱,不是吗?十一公主能让你我入宫,与皇上取得联系,不就是十一公主臣服于皇上的选择吗?宁三哥岂会不懂?他不为自己着想,也会念着十一公主月复中宁家血脉,放心吗?我觉得宁三哥不是迂腐之人,定会做出与你一样的选择。”
“希望如此吧。”宁达疲惫点头,“回到云雾城,我便觉得十一公主有事情瞒我,若我再细心些,也许……”
“自责毫无用处。”月幽兰摆手。
这时,雪貂嘴里叼着什么跳到了月幽兰的怀里。
雪貂似乎不再只与她亲近了,阎凝雨、巫凡、还有宁诚都可以抱它,宁诚甚至可以驱使它为他送信。
月幽兰取下书信,展开,看后,将书信收了起来,“姐夫,我还有事,你多少休息一会儿,不然如何对敌。”
月幽兰收到宁诚书信,宁诚除了说勤王之师不日到京,京城已经无忧之类的话外,还说他秘密带走了玉瑶琳和凌春,并且画了一幅地图,让她沿图来救。
宁诚这是逼她去拿符印来换玉瑶琳啊。
她不能跟宁达明说,宁达也许会对阎鹤年和盘托出,到时,时局不易掌控啊。
月幽兰找到阎凝雨,将月夫人病症和成病原因说出,拜求阎凝雨开方子给月夫人。
阎凝雨见她急切,知道定然有事发生,“你要离开?”
“云雾城已然无忧,皇上也不可能同意你随同云伯庸离开前往凤国,我等再留也是无用,义父义母殷殷期盼,早归才是正理。”月幽兰又是一拜,“玉家符印,公主若有求取之意,我定然竭尽所能,将之归还。”
“不必,玉家符印对随国是祸不是福,你若了解全部,定然知道我的话是真的,你也不要轻易使用,不然凤国国师觊觎,与你万分不利。”阎凝雨提笔写下几个药房,都分别标号注意事项,交给月幽兰。
“你随行人员甚少,真不用我派人帮忙?”阎凝雨犹豫看着她。
“不用,只巫凡随我即可,云伯庸暂可留下助你,待安稳,让他到武安关与我们聚首。”月幽兰说道,“公主,有一谏言,我不吐不快,当此乱局,需力挽狂澜,才不致生灵涂炭,你不喜治国,非不能,而是逃避,宁玄彭玉四大家,失衡已久,何必拘泥旧制,旧制腐朽,小事即可摧枯拉朽,你那么聪明,若还一味犹豫退错,让无仁德之心的人登上君位,只会再次生乱,倒不如趁此良机,君临随国,成全君父心愿,更可造福万民。”
阎凝雨泪光闪闪,月幽兰自然知道若她君临随国,与云伯庸的情缘很可能断了,登上君位之人,私情也是国家事,婚姻更是政治交易,她不甘心!
月幽兰突然凑近她的耳朵,道,“姻缘父定,不能反悔,何必畏惧他人言语。”
“要是父皇同意,我有怎会蹉跎多年。”阎凝雨抹了一把眼泪,“你的话,我听进去了,我会慎重考虑的,你要远行,我却无酒菜为你践行,你只记着,若日后无处安身,尽可以到我随国,我心中,当你是我的亲妹妹。”
月幽兰欲转身去找巫凡,却见阎凝雨面露悲伤摇头,“君位?你可知谁真正想和我抢君位吗?”
月幽兰停驻回眸,阎凝雨露出一丝苦笑:“是我母后,我母后来自彭家。”
……………………
月幽兰找到巫凡,抱着雪貂立即上路,路上,告诉巫凡宁诚自称的身份,告诉他宁诚带走了玉瑶琳和凌春,引她赴约,宁诚的目的只在玉家符印,要她兑现或者交出,尚未可知。
见月幽兰语声刻板,情绪低落,巫凡不明原因,无法安慰,心中想要将她揽在怀里,却知道赶路正急,此举定会引得月幽兰大发娇嗔,摇摇头,心有不甘,但也只好克制冲动,规规矩矩跟着她,找了胡风,出了皇宫。
巫凡派胡风联系布置在凤缘身边的人,探听凤缘等人动向,胡风回来禀报,说凤缘与单静图得了随国宫中御赐几名宫女,每日饮酒作乐,等待皇上召见,并没有刻意寻找宁悦姑娘。
巫凡略感放心,吩咐胡风照看好雪貂,留在云雾城,等待云伯庸,并安抚宁达,而他与月幽兰出云雾城,赴武安关。
但宁诚所指引的地方是在凤国与随国接壤的高高雪山。那里,环境恶劣,渺无人烟,凤国随国都没有在那里设防。
玉瑶琳的身体,怎么能受得了那种寒凉。
“宁诚不会带着玉瑶琳到那里去,只是将她藏在了你找不到的地方。”巫凡说道,“他所为正合我意,不然,他日,我还不知道如何用这符印。”
“你怎知日后那些人会为你所用?要知道符印传女不传男,她们只听命于女子。”月幽兰盯着巫凡,“你不会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想先下手为强,将这股势力毁了吧。”
“你怎么总是能将我气得暴跳如雷,想要杀人!”巫凡攥着马缰绳的手青筋浮动。
“别让我失望。”月幽兰低声说道,“我带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别让我失望。”
巫凡眼中冷芒渐渐消失,“你信我,我就会帮你,若不信,终会被我父神利用,你记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你,你,只有活着,我最终才有出路,我,不会要任何女人做献祭的幽兰仙子,你,也一样。”
巫凡难得说出这般正经话,月幽兰望着他天人般的俊脸,有些把持不住,急忙垂了眼眸,“好,我记着了,你也记着,可别食言。”
路途较远,还是不要激怒巫凡,月幽兰心中是万分不愿意与巫凡单独出行,只是,此事机密,不可让他人知晓。
虽然,他们突然消失,终会引起阎鹤年的注意,也会传到凤缘耳中,但是,他们乔装改扮,隐匿行藏,找到他们,不易。
为了方便,巫凡提议扮作中年夫妻,并且拿来了随国男女粗布衣衫。
遮盖了月幽兰的花容月貌,修饰了巫凡俊秀面孔,两人对视,都觉得好笑。
每日投店住宿,是月幽兰最煎熬的时候。月幽兰本意要两间房,巫凡坚决不同意,为了逼真,月幽兰只得勉为其难与巫凡共处一室,但严正提了好多要求,巫凡一一点头答应。
最初,巫凡尚能守礼,也有风度,宿在桌案,将床让给她,可没过几天,便说腰酸背痛。月幽兰马上将床让出,但巫凡说他“怜香惜玉”,硬是将月幽兰禁锢在床上,他怀里,使她动弹不得,还警告月幽兰不许喊叫,以免引人注目。
几日下来,她腰酸背痛不说,还噩梦连连。
她一合眼,便梦见玉瑶花怨愆蹬着她,似乎怨恨她抢夺了巫凡对她的爱慕。
终于,她忍不住,对巫凡说及此事,提醒巫凡别把她当做玉瑶花替身。但巫凡大发雷霆,警告她,也不要把他父神当做什么狗屁欧阳轩的替身。
月幽兰感到别扭,难道巫凡心中,真的对她渐生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