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位置在坑底的西北角,头对着坑壁蹲在那里,黑影里看不清楚,依稀看见背影在那里一晃一晃的,节奏和那声音还很吻合,貌似是在挖着什么。
我缩回头,背靠雕像坐下,心里琢磨着,看来这盗墓贼是在挖东西,什么东西让这小子这么惦记着,难道说我们监狱底下还会有什么文物不成。一想到这里心里就挺激动,弄不好这回坏事变好事,发现文物上报怎么也能立个二等功吧。
但是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文物?我们监狱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建的,建监狱之前这个地方就出产白钨矿,不过都是当地山民自己弄点卖钱,不成规模。只有在我们监狱成立之后才开始半保密的成规模开采。方圆二三十里地没有人,就一个叫夏庄的小村子,也是不知那年那月就被废弃了,只留下个空村在山半截上,粗拙的石头房子也算是别有趣味,最近驴友横行天下,这个荒村也招来不少寻刺激的驴友。
就这么个破地方,方圆几百里历史上都没有繁荣过,能有什么好文物?难道有什么先秦遗迹在这里?不可能啊,我虽然对文物这个行当了解不是很深,但电视看多了也明白一些粗浅的道理。文物这东西,不是越老越值钱,没有好的材质和工艺顶多就是个考古价值,至于商周青铜器什么的就属于神器了,抓住就是死刑,盗墓贼求财也惜命,对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
我蹲这里想三相四,突然发现身边特别安静,心跳的声音如同打雷,刘东西挖掘的声音消失了,连初秋夜晚幽幽的虫鸣也消失了,周围的安静有如实质的侵蚀着我,让我觉得周围这熟悉的环境突然变得有些可怕,我怯怯的朝坑边挪了一步,伸头朝下一看,心头一紧,刘东西的背影已经不见了。
怎么办?我一下子怔住了,囚衣的蓝白条子正反面都有,在黑暗中很好辨认,现在看不到他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发现我了把囚衣月兑了埋伏在黑暗里想埋伏我,要么就是他已经挖好了洞钻了进去。我该怎么办?
脑子快速的思考着,突然感到周围死一般的宁静愈演愈烈,往日里半夜点数,犯人的呓语,电网的电流声统统不见了,面前的深坑像黑洞一般变得深邃而粘稠,这种不正常的安静死死地裹住我,把我朝里面拖,一步、一步…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量挣开了我的臆想,掏出手电筒照向深坑,警用手电雪亮的光划开坑底的黑暗,那种宁静像受了惊吓一般轰然退去。
坑底空空如也,只有石头底和散落的几堆土。刘东西刚才蹲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洞,可能是角度的问题,这个洞看起来很小,刘东西看来已经钻了进去。
这小子好快的手脚!我摇摇头,感到这个事情越发诡异莫名,从刘东西鬼魅般的身手到刚才梦魇一般的宁静,每件事都让人感到很反常,这个盗墓贼到底在搞什么勾当?他是怎么穿过的栏杆?这地下埋着什么东西?我想了想决定还是得下去看看。
我这人有这点好处,开始干的事情很少有半途而废的,当然有的时候这叫百折不挠,有的时候叫钻牛角尖。但我自己深以为然,用我常说的话就是开弓哪有回头箭?
我捏着手电筒沿着坑壁上挖出来的台阶往下走,一边小心的隐藏着手电筒的光。台阶是从西北角直着朝南挖出来的,朝下走的时候那个洞就在我身后。我走到坑底,脚底下感觉到了坚硬的山石底子,周围还是安静,但只是那种身在玻璃杯中的安静,而不是刚才似乎能够吞噬一切的宁静。我收敛着呼吸微微猫下腰,洞就在我面前。
这个洞开在略微前倾的坑壁下,很巧妙的隐蔽在一堆土的旁边,幽幽的黑着,不下到坑底绝对想象不到这个洞会有这么深,肯定会误认为是一个启出石头留下的凹坑而已。
我悄悄地模到洞口边,不是什么角度问题,这个洞口开的很小,也就有十多公分宽二十多公分长,跟那个栏杆的空几乎一样!我头一下子就炸开了,第一反应就是一个跳步紧贴到坑壁上做了个防御的姿势,这么小个口子怎么进的去人,他肯定是发现我了,趁我下来的当口偷偷爬出来猫在哪个角落里准备给我一下子。
我右手拉出腰上的甩棍,左手正握手电筒快速地在周围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心中大是疑惑,难道他钻进去了?我收了架势,远远地蹲在洞口前面,拿手电筒朝里面照,这个洞口子开得小,但是里面很大,朝前延伸了几米就向下拐了个弯。我看没什么威胁就凑过去看,手电筒的光射在洞壁上反射回来把里面照的很亮。这个洞口像是用手掏出来的,痕迹做得很自然,里面确是用铲子之类的工具打出来的一条通道,高宽各不到一米,笔直的向前四五米就到了尽头的拐弯。洞子里面可能是为了防止声音太大没有打在石底上,下面薄薄的一层土上赫然正是一个人朝前爬的痕迹。
这个家伙绝对不是新手!弄不好他祖上就有这个手艺。我听说过老派盗墓的手艺人,一盏茶时间就能打好盗洞,地皮上还不留一点土星子,还有些从很小的时候就泡药水,睡大绳,捆绑倒吊地练柔术,甚至有人可以练成传说中的缩骨功,高明的能够钻进巴掌大的孔洞,没想到今天就让我见着了。
我突然感觉这个事情越来越不真实,如果说他有极高明的缩骨功,可以把身体缩的极小,但是脑袋难道也能缩?记得以前看电视科普节目说缩骨功是把身上大骨节造成习惯性的月兑臼,发功时用肌肉的力量把肩膀等处关节弄月兑,变成软体一样穿过狭小的空间。身体收缩我好理解,从利用空间的角度来看,人体的设计的确做得不好,但是脑袋可够紧凑啊!要是脑袋也能缩,不管缩多么小一点应该都会颅压升高。缩到这种程度?靠!你自己捏个鸡蛋试试?
难道刘东西不是人?
我摇摇头,甩去脑袋里这些不科学的想法。我认识他得有三年多了,要说这么个熟人突然就不是人了还真有点接受不了。“可能就是脑袋比别人小点平时没发现吧,”我自己安慰自己,看看表已经是一点多了,得赶紧把他弄回来把这事了了。我整整衣服装备,准备爬进去。
我自然没有刘东西那种缩骨的本事,还要把洞口挖开。洞口的土很细糯,里面似乎还混着细沙,由于离地面已经很深所以土质很干净,并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由于在地底,所以被压的很瓷实,我抽出警用匕首,先把土挖松了再朝外扒。
工具得力,我挖的也很快,洞口已经扩大了大半,几乎可以钻进去人了。我最后用手电筒照照里面,开始脚向前倒仰着朝里爬。这个姿势最大限度的保证能够灵活应对里面的各种突发情况。更何况我出来的时候特意换了上一双探路者的高腰登山鞋,鞋底还防刺,拿来探路再放心不过了。
洞不深,我感觉挪动了不几下就蹬到了头,接着是向下弯曲的地方,我使劲朝下挪了挪,拿脚朝下探,下面好像挺深,没有够着底。我翻了个身,手朝下伸想把住什么好使劲,结果在洞壁上模到了一块冰凉的石头,上面还栓根绳子。
我使劲捏了捏,手上的触感告诉我这是根布条做的绳子,不是很粗但是拧得很紧,湿乎乎的像沾着什么东西,在这个干燥的洞里显得很反常,是什么东西呢?周围的黑暗一下子就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