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除了偶然一两声狗的吠叫,冷落的街道寂静无声。“吱呀”一声门响,打破了夜的宁静,一家欢。场的后门被人从里推开,两个仆从打扮的男人抬着一个铺盖卷走到后巷。
“咱哥俩还真倒霉,那么多下人,这丧气事儿偏要落到咱俩头上。”其中一个仆从边走边抱怨,等两人把铺盖卷丢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以后,另一个仆从才得空回话,“行了你,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想干就把客人赏你的银子给我,我自个儿去!”
“你想得美!”先头还在抱怨的仆从赶忙捂紧荷包,继而看了看从被子里露出的那双瓷白的脚丫子,好奇道:“哎,你说那客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对个小雏儿下这么重的手……真是丧尽天良了。”
“啧,你管那么多干啥?又没要你去伺候!赶紧回去拿把锨子,再磨蹭天都亮了!”想到还要趁黑把这个倒霉催死的‘公子’埋到乱葬岗去,另一个仆从便也住了口,拿了铁锨后俩人驾着马车出了城。
※※※
萧灿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发生了一场地震,躺在.床.上看小说的他连跑都没来得及就被头顶掉落的天花板砸死了。还好只是在做梦……萧灿看着漫天的星光松了一口气,往被子里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二子,你看他是不是动了……”
“鬼扯,抬出来的时候都僵了,动什么动,赶紧麻利儿把人埋了!”
等等!萧灿猛地清醒过来,忽地坐起身,一阵撕裂般地疼痛在他坐起的瞬间从菊.处传来,使得他只来得及哀叫一声就斜着身子倒了下去。
“你看到没!看到没!”
“诈、诈尸了!快跑……”
萧灿龇牙咧嘴地翻过身,趴在地上看着那两个鬼哭狼嚎的仆役越跑越远。这是梦中梦?嘶……做梦不是不会感觉到疼的么?
一阵冷风袭来,萧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感觉到脸上痒痒的便下意识的抹了一把,下一瞬即被绕在手指上的那缕长发吸引了注意力,使劲拽了两下没拽下来,头皮却被扯的生疼,萧灿的表情渐渐从迷惑变为惊恐——这特么是穿越的节奏啊!
霜白的月光下,一只猫头鹰栖息在枯树上发出诡异的叫声,使得坟头遍布的乱葬岗更显阴森,萧灿光着脚连磕带绊地在坟地里寻找出路,“艹,还能不能行?”直勾勾地看着地上那个挖了一半的坑,萧灿有些崩溃。明明是朝刚刚那两个人逃走的方向走的啊!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原地了?
就在萧灿担心会不会是遇到了鬼打墙时,一阵车轮滚动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声音不大却很清晰。抱着一线希望,萧灿竖着耳朵匆匆辨别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穿过荒凉的乱葬岗,踩过荆棘密布的干草丛,又爬上了一个陡峭的小山坡,终于,一条土路出现在萧灿的眼前。车轮的声音越来越近,一辆毛驴拉着的板车晃晃悠悠地朝他驶来,萧灿欣喜若狂地走到路中央,哑着嗓子朝驴车挥手,“停车……麻烦停一下……”
到底是不是穿越,究竟穿到了哪个朝代,一切答案近在眼前!
——哎?这车上怎么没人?说好的npc呢?
见驴车根本一点儿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萧灿慌忙退到一旁,却是不想,脚心正踩在一块尖锐的小石头上,疼得他噔噔噔连退了几步,忽觉脚下一空,可怜的孩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摔到了路旁的草丛里。
伤口再次被撕裂,疼得萧灿眼前一阵发黑,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刹那萧灿看到驴车缓缓停了下来,一个古装男子迷迷糊糊地从车上坐了起来——好吧,果然是穿越了,不过好像又要死了,这么算来,他应该是史上存活时间最短的穿越人士了吧?
“嗯?怎么回事?”车上的男子睡眼惺忪,刚才好像是听到有人在喊停车,人呢?
“嗯昂嗯昂……”毛驴往路旁走了几步,停在了萧灿摔倒的地方,男子偏头草丛里一看,瞬间清醒过来。
皎洁的月光下,一人一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趴在枯草丛里的人,犹豫半晌,男子转头问驴:“你撞到他了?”毛驴别过头去,心中很是不满:他自己摔倒的好不好!
男子皱着眉走进草丛,伸手在萧灿鼻子下面探了一下,感觉到他呼吸平稳,松了口气。
将人抱回了车上,男子扬起鞭子朝狠抽了毛驴一记,“蠢驴!我不过打个盹你都能撞到人,真是蠢到家了!”天边已经渐渐泛白,晨雾中的土路上,满月复委屈的毛驴调了个头拉着板车朝不远的村落疾驰而去。
“齐大夫,快开门!”男子架着萧灿的胳膊,把面前的门板敲的震天响。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晌,门才被打开一条缝,“是天佑啊,怎么这么早来,秦老爷子又犯病了?”被叫做天佑的男子没做回答,挤进屋里将萧灿放到了堂中的卧.榻.上,跟过来的齐大夫掌灯一看,有些吃惊,“这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伤成这样?”
秦天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神情恹恹道:“不认识,路上捡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撞驴上了。”一听是被撞伤的,齐大夫不敢怠慢,赶忙上前仔细查看,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天佑,这小公子身上的伤可有点奇怪啊。”秦天佑刚刚并没仔细检查萧灿身上的伤,听齐大夫这么说,便上前看了一眼,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只见榻上躺着的少年发髻散乱,身上只着了贴身的裘衣,纤细的颈上一道青红淤.痕清晰可见,这伤任谁都能看出肯定不是被驴撞的。
“啧啧啧……”齐大夫仔细查看着萧灿颈上的淤痕,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被勒这么狠居然还能活着,这女圭女圭倒是命大……”
“既然不是被驴伤的,我走了。”秦天佑暗自松了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要朝外走。
一听他要走,齐大夫赶忙拦住,“哎、哎、哎,你走了他怎么办?人是你带来的,丢我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再说,我这不还没验完伤呢吗!谁说一定不是被驴伤的了?”
秦天佑僵住脚步,表情明显有些烦躁,“那就快验!”
齐大夫白了秦天佑一眼,回身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萧灿颈上的伤,随即又看了看那条染了不少血迹的裤子,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来搭把手。”
秦天佑顿了一下,皱着眉走上前帮齐大夫给萧灿翻了个身。
将萧灿的裤子往下拉了一点查清血迹的来源,齐大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这是怎么回事?天佑你……”
秦天佑看到萧灿那见不得人的伤时,心里也是一跳。意识到齐大夫竟怀疑这事是他做的,秦天佑眼底深处涌上一丝寒意。
齐大夫有些心虚地避开秦天佑的视线,话锋一转吩咐道:“……你,你先去给我打盆水来。”
秦天佑冷哼一声转身向后堂,不多会儿便端了一盆水走了进来,哐当一声重重地把盆撂在了桌上。
正在仔细给萧灿检查伤势的齐大夫被突如其来的的声响吓了一跳,回过头正对上秦天佑那张挂着冰碴的脸,嘴角不自觉抽了一下。这小子,平时看着就冷眉冷眼的,这一生起气来更是要把人活活冻死,还是不要多管他的事为妙。
为了赶快把二人打发走,齐大夫胡乱地清理了一下伤口便拿出药箱里的药膏给萧灿抹了起来。
凉丝丝的,好舒服……
昏迷了半天的萧灿缓缓地醒了过来,感觉到身后有异样便迷迷糊糊地回头望去——咦,这老头是谁?干嘛一脸正经的盯着他的——“啊”没等萧灿反应过来,后面猛地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条件反射地崩紧了身体。尼玛!居然敢爆老子菊.花!
正给萧灿上药的齐大夫手指被夹住,一张老脸涨的通红,“这、这……你倒是松松啊……”
我松你妹啊!还不让人自卫啊?人家犯了痔疮在流血你看不到啊?
见萧灿愤恨地看着自己,齐大夫心里更慌了,一咬牙用力地将手抽了回来,疼得萧灿除了哀叫还是哀叫,想骂人都骂不出来。
齐大夫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一边用布巾擦掉手指上残留的药膏一边正经脸道:“人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内个天佑,这药膏你拿着,一日涂两次,人可以带走了!”
一听这话,萧灿止住哀嚎僵着脖子转过头,当他看到站在一旁的秦天佑时,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一滴饱含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轻轻滑落——被爆也就算了,为毛还要有人围观?
看到萧灿双肩微颤,哭的那叫一个天见犹怜,秦天佑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耳朵却很可疑的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