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止得知现在撒谎也无用,这老头明摆着要自己坦言相对,于是清了清嗓子道,“若我说我是从天而降,老头,你可信?”
何许人在听到老头一词时,微愣。继而笑道,“信。即说从天而降,可有凭证?”
夙止站的有些累了,一**坐在地上,仰脸望着何许人道,“我知道我说这话很荒谬,但我确实不知道我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没有半分记忆。我知道老人家都心慈目善,我告知你实情,你可放我一条生路?”
何许人盯着眼前这姑娘,发现好生有趣,又问,“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无处可去。我若收留你,你可效忠于我?坦陈相待。”
夙止一听,这是要钱卖身契啊。还是卖给一老头。既而一想,既然天命来自于此,此时又下不了山。就算是现在想跑估计都要被抓回来做人彘。还不如留在这里,若是真学会了什么一技之长,到时候在跑不迟。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闪闪发光。“成交。对了,我叫夙止。夙愿的夙,不止于此的止。”
何许人点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启山弟子,一切按启山规矩惩戒赏罚。”
何许人却不是她那般想的。但他确实也不信夙止从天而降。单凭她手腕上的锁魂石,就是这世间唯一一颗,相传数百年前在禁城才出现过的奇特神器。现在夙止手上的带的正是锁魂石。虽然现在还不搞不清这小姑娘从哪来。但,留下她无非是现在唯一的退路。至于以后,何许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天命如此。
夙止按照规矩给何许人敬了茶,拜了师。听何许人讲了半夜的规矩。一条也没记住。而后,被分了房,和三个年纪跟自己差不都的小女生住。个个带着面具,连睡觉都蒙层纱。叫什么名字一时半会也记不住,隔眼就忘。夙止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做梦,这桥段怎么算起来都太狗血,何止狗血简直太不科学。
直到,整个房间里烛火吹熄,剩她一个人坐在床上,手上丝绸被子细滑冰凉,床板硬梆梆。身上衣服,揪扯成一团,直到,她圆乎乎的小手模到自己从眼角渗出来的温热液体,才发觉这都是真的。
这都是真的。
夙止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抱紧自己瘦小的身子。她告诉自己,在软弱最后一次,从明天起,好好活下去。
夙止。
按照启山的规矩,每个人面具上都要刻上自己的标志。夙止想了半天最终刻了个止字。从此,夙止在启山就有了个称号,阿止。俗不可耐,土得掉渣。但比起还有什么,小花小草,阿东阿西的好多了。
启山有前殿后殿,东西两个偏殿。周围更是有数不清的庭院。相传,各有各的用处,所谓各得其所。夙止当然没有去理会这么多,死记硬背也记不得这么多。她现在叫人名还是看着面具上的鬼画符猜的。
正想着,一个似男似女的身影就冒了出来,“阿止。师主让你去偏殿。”
夙止在面具下恭恭敬敬的扳着一张脸,有板有眼的说道,“有劳你了。阿东师姐。”
那身影顿了一下,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夙止错愕了半晌。又错了?这不是她第一次错。不过这里近乎都是和她同岁亦或比她多上几岁相差不多的少男少女,要说男生女生都没有发育成熟,声音圆润一点,夙止还真是分不出来。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夙止绕了大半圈的才绕回偏殿。何许人正在雕花大椅上正襟危坐着,见夙止进来便问,“夙止,你近几天可又犯什么规矩了?”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自从来到启山,除了修改了启山服饰,叫错了师兄师姐,背启山规矩在念堂睡到天亮,每日晨读迟到了半刻之后。其余的还未曾出现什么致命性错误。
这会何许人一问,夙止委实不满,她在这里呆的越久越觉得自己就是个废人。任凭比她年纪尚小的小破孩都耍剑耍的有模有样,轻功带感。但偏偏是她,要学什么都不成。呆在这里数天,除了有模有样的去跟着那群白面具的**后面晨读,背背启山山训。闲暇时候打坐打坐,在启山撒了欢的跑上几圈练练筋骨之外。其余的都跟自己无关。
有些时候连偷偷的看那群白面具练武,都要被哄走。不是说,“阿止,前院落叶太多,去扫扫。”就是说,“阿止,去看看午膳做的如何了?”
但这些对夙止来说实在枯燥乏味。简直跟苟且偷生没有什么区别。想起初来那晚所想,夙止沉思了片刻终于说,“师主,是否不信任夙止。”
何许人眼神一紧。夙止又说,“也是。凭空而来何来信任之说。但是,你如此困着我寓意何在,既然师主曾说,我已经是启山弟子。又为何处处受拘束?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师主如此渊博之人,连此道理也要斟酌这么许久?”
何许人被夙止这一席话说的略微吃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夙止小小年纪能说出这般的话,叹了口气说,“不是为师不愿意。是你太散漫。若你早有觉悟早就应该表明。”
夙止也是猛然醒悟。自己前些日子确实天天沉溺在穿越这件匪夷所思的,事件上。无法自拔。而今,何许人一句话已将她点醒。
最后何许人说,“从明日起,你且跟着迟渊一起。”
次日,天还未亮夙止就从床上爬起来,穿衣洗漱。估模片刻,带好面具就在红椅上,翘着腿等着不一样的训练。听闻迟渊就是那天救自己上山的壮士。夙止觉得一股异样感窜升。
隔壁屋里的阿花,着了一身白衣手里还端着未喝完的凉茶,推开里屋的门。黑暗中猛然瞥见椅子上坐了一个人影,下意识的模随时不离身的佩剑。一剑刺过去。
虽然夙止还未曾习武,但这些天的锻炼让她躲避的能力也有所增长。夙止从椅子上弹起来,大喊,“阿花师姐。你这是作甚?”
阿花听见是夙止的声音,顿住身子,撩开脸上的暗纱,又饮了一口手里的茶。“今个可稀奇了,你不是向来喜欢赖床,怎么今个起的分外早。”
阿花对于夙止的印象不好不坏。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孤儿而已。从夙止来到这几乎未曾跟她们任何人交流。所以也不经常说话。这启山的人,人人都不拿正眼看她。
夙止狼狈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师主让我从今天开始跟着迟渊师兄一起修行。”
阿花手里的茶晃了一晃,清脆婉转的声音犹如莺鸣。她在黑暗中盯着夙止看了半晌才嗤笑道,“我敢打赌不出三日,你必会被赶回来。”顿了顿又说,“撑不到天黑。”
夙止为了这一句话足足想了半个时辰,等鬼使神差的等到天亮透。到了师主指定的庭院,莲花庭来寻迟渊的时候才明白阿花的意思。
夙止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迟渊坐在正室软榻上和对面的少年看着天下地图,夙止就在门外小声叫嚷起来。“迟渊师兄。我是阿止。”
迟渊闻声手指一顿,眉头一皱,继续指着地图对对面少年道,“现在奉天国扩了边境,与翌昼不相上下,但是兵力不足,近些年不会发起战争。况且他邻国纳云蠢蠢欲动,足够他头疼些日子。”
还未说下一句,夙止的声音又传来,“迟渊师兄。你在吗?壮士!!!”
坐在迟渊对面的言殇忍不住撇着嘴笑道,“这不是上次被你从山下捡回来的小师妹吗?怎的来寻你了?”
“闭嘴。”迟渊抬头望了一眼言殇。
言殇抿着嘴笑笑。他暗笑迟渊明明也是不过十五的年岁却偏偏显得老成,性格孤僻。极其厌恶比他年幼的人。当然也包括自己,若不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估计到现在为止迟渊都是自己一个人。但却偏偏迟渊万事为主,启山上下剑法修为无人能及。更是万千少女心中的神往。
夙止在门外叫嚷的口干舌燥,也不见半个人。便在庭院里自顾自的研究起来。这庭院比起她和阿花,小枝,紫荭所住的庭院大的许多。光厢房都足足四五间。啧啧啧啧,奢华真奢华。
在院子里左转转了右转转,突然眼前一亮看见靠近偏院后面居然有一个池塘。三步两步就跑了过去。
池塘边栽种了些夙止从未见过的花,花瓣晶莹小巧,成透明色,依稀可以看清花瓣里的纹路。让人忍不住伸手**。
迟渊正准备蘸墨的笔突然停在半空中,身影一闪就破门而出。言殇望着被甩了一一身黑墨的白衣,眉头紧紧蹙起。他最讨厌衣服上沾染灰尘。用现代的一句话来说,有严重的洁癖。
但迟渊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的时候,夙止正把玩着摘下的晶莹花。见迟渊风风火火的赶来,扬起脸对上那熟悉的冷眸一笑,“原来师兄在啊,我当师兄不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