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姐姐。”小格突然拉了拉风暖的衣袖。
“怎么了?”风暖弯下腰。
“爹爹说,女孩子不可以随便把自己的闺名告诉别人的。”小格看着风暖认真的说:“但是刚刚暖姐姐毫不犹豫的说了,暖姐姐是不是喜欢大哥哥?”
风暖一下子脸颊飞红。她也不知道刚刚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他问了,她就答了,仿佛再正常不过的事。
“大哥哥,你问了我暖姐姐的名字,也要把名字告诉我们才公平。”小格毫不客气的说。
“我叫邹羲。”少年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风暖一眼,笑笑转身走开了。
“暖姐姐,你别看了,大哥哥都走了。”小格嘻嘻的说。风暖本就羞红的脸颊这下更是红了个透。
“我哪有看,小格你都跟谁学的,尽睁眼说胡话!”风暖瞪了小格一眼。
“暖姐姐,你脸红的跟熟透了的大苹果一样呢!”小格捂着嘴笑。
风暖被小格打趣的又羞又恼,作势要去打她:“让你胡说!”
小格咯咯笑着跑开,边跑边回头喊:“暖姐姐,我们摘些梨花回去吧!我想吃娘做的梨花糕。”
风暖笑着答应:“小格你跑慢点,仔细摔着!”
待风暖和小格捧了满怀的梨花回到家里,已是晌午,舅舅和景祐却还没回来。吃过午饭,因着舅妈说,今年梨花开的格外好,最适合做梨花蜜酿,风暖便和舅妈一起整理摘来的梨花,剩下的便被舅妈做了梨花糕。事情都弄好后,看天色尚不晚,小格这个麻烦精便一定要去给爹爹送梨花糕,没办法,风暖再次陪小格上山。
“爹爹!小格给你送梨花糕来了!”小格不管不顾的边喊边冲进灵山寺会客的厢房,打断了里面的谈话。
“小格,你怎么跑来了。”舅舅走过来,面带责备。
“小格今天摘了新鲜的梨花,央娘做了梨花糕,想着带着爹爹和祐哥哥吃。”小格说着探出头找了找,最终目光定格在一处,“祐哥哥!”
景祐走过来接过小格手上的梨花糕,问:“小格是一个人跑上来的?”
“不是!是暖姐姐带我过来的。”小格笑嘻嘻的说。景祐抬头,果然看到自己的姐姐不声不响的站在门边。景祐趁舅舅和小格说话的期间缓缓的挪到风暖旁边轻声问:“姐,你带小格来干嘛?”
风暖苦笑:“你以为我愿意,这个小麻烦精不是一般的难缠,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来,这位小姑娘便是陆先生的爱女了。”突然,一位着装华丽举止大气的男子走了过来,笑着说。
“正是,让王爷见笑了。”舅舅向着男子一揖。
“这是?”风暖疑惑的问自己的弟弟。
“是奉阳王殿下。”景祐说。
“这位姑娘是?”奉阳王微笑的看向一旁的风暖,问。
“回王爷,这是在下的外甥女,闺名风暖。”舅舅说着看向风暖,风暖立刻会意。
“民女华风暖拜见王爷。”
“呵呵,免了免了。”奉阳王呵呵一笑,转身回座。“陆先生真是有福气啊,小辈们都这么聪慧伶俐。”
“王爷谬赞了。”
舅舅低声对小格说了什么,小格听了,不情不愿的朝风暖走了过来,看样子,八成是要小格回去。但风暖知道小格哪里是个省事的,看这个磨磨蹭蹭的样子就知道是不想走。
风暖叹了口气,正准备强行抱她离开,忽然听到一鸣大师轻和却清晰的声音:“王爷,老衲认为,这李代桃僵的法子,不妥啊。”
“哦?怎么说?”奉阳王被吸引了注意力,舅舅也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一时疏忽,便正好给了小格耍无赖的机会。
“虽说咱们南方的将士们深谙水性,但是要知道,这渡江作战对咱们可是大大的不利。军队被分散,就容易被逐个击破。若是敌军死守江岸,您也决计讨不了好处。”一鸣大师慢悠悠的说。
“本王知道,所以才叫人伪装啊。”奉阳王皱起眉头。
“但若是士兵乔装,必叫人生疑。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多的商人或农夫涌入?”一鸣大师不慌不忙的回答。
“那怎么办?这样对峙着总归不是办法,眼下是起兵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了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奉阳王有些愤怒急躁。
“王爷先别急,容在下再想想办法。”舅舅出声说道。
风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奉阳王欲谋反,却苦于现在北边将士死守江岸无法渡江。现今皇帝独宠诸惠妃,偏信谗言,外戚干政,已弄得天下大乱,各地纷纷起义,若是奉阳王失了这先机,可是十分的不利。稍一沉吟,风暖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她看看舅舅,舅舅沉默的坐着,怕是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风暖小施主可是想到了办法?”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鸣大师的声音,风暖吓了一跳。一扭头,一鸣大师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她开口,然而她却有些犹豫。
“哦?华姑娘想到了?”奉阳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若是想到了便说说看吧。”那语气里却有毫不掩饰的轻蔑。
风暖本不想说,奉阳王这一说,她反倒开口了。
“李代桃僵。”风暖说。
奉阳王听罢摇摇头:“到底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女圭女圭,这等大事怎么可能懂呢。”
风暖却笑了,接着说:“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李代桃僵,不过,这次不是用李代桃,而是用桃代李。”
“哦?如何代?”一鸣大师不经意的接下话头。
“如果我没猜错,这次守在北边江岸的是深州的军队是么?而且,是深州的护城军。”
看到舅舅点头,风暖继续说下去:“深州的人少,因此军队以精闻名,但是,在这种硝烟四起的年代,我不信这些护城军真是个个武艺超群胆识过人,他们只是有严密的阵法罢了,所以只要冲乱他们的阵法,他们自然溃不成军。问题就在这里,谁来冲乱呢?用我们自己的将士肯定不行,不到真正厮杀之时必不能损耗一兵一卒,最好的办法是,用死刑犯。从监狱里调出一批死刑犯,告诉他们只要冲过深州的护城军便可以放他们走,为了活命,这些人肯定拼命往前冲,这样,他们的阵法自然会乱掉。”
“此法是不错,不过不知华姑娘如何便知这些死刑犯一定会向前冲而不是往别处逃窜呢?”风暖话音才落,便从左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质询。
“这简单,”风暖边说边扭头,然而这一看之下却愣了愣,原来这提问的正是今日上午在梨树林里碰见的那个叫邹羲的少年。
顿了顿稳定了下心绪,风暖才继续说:“人在陷入绝望的境地后,任何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是不会放过的。深州的军队布局严密,江岸边必不会有任何空隙给敌军钻。这些犯人们除去向前冲,别无他法。”
邹羲却仍是摇头,“就算这法子果真可行,真让那死刑犯逃出生天,日后必起祸端。”
风暖却笑得云淡风轻,“深州的护城军可不是吃野菜长大的。”
邹羲听罢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好个聪明的闺女,哈哈!”奉阳王听过风暖和邹羲的对话,哈哈大笑起来。这确实是个简单且好用的主意。“陆先生,你这侄女居然还会出谋献策,若她不是女子,本王定要请下山去的!”奉阳王打趣舅舅。
“不过是侄女一时侥幸,王爷看高了。”
“陆先生,你真的不随本王下山?你可想好了,若是跟随本王,他日本王一举夺下他谢氏江山,必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笑够了,奉阳王一脸严肃的问。
“谢王爷好意,区区不才,怎当得王爷如此厚爱。”舅舅委婉的拒绝。
“唉,可惜了陆先生这一身才气,竟是要白白浪费在这荒山野岭。”奉阳王说着叹了口气,“也罢啦,先生既不愿意,本王也不强求。己箴,咱们该回了。”这最后一句却是对邹羲说的。
“是,父王。”邹羲应到。风暖心下明了,原来这少年是奉阳王的儿子,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涌上一股淡淡的失望。
“不急不急,现在天色已晚,天黑路崎,不甚好走。王爷不妨在鄙寺休息一晚明早再下山。”一鸣大师不慌不忙的说。
奉阳王看看天色,想了一会儿,开口道:“如此也好,只是叨扰大师了。”
“无妨,王爷这便随老衲来吧。”一鸣大师说着已经起身朝外走,舅舅也赶紧起身朝奉阳王行了一礼,奉阳王点点头,跟着一鸣大师离开。邹羲亦跟在奉阳王身后,经过风暖身边时,突然扭头深深的看了风暖一眼,似笑非笑,看的风暖心头一震。待回过神来,少年却是紧随父亲目不斜视,仿佛那一眼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