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山经》中记载:《南次三经》之首,曰天虞之山,其下多水,不可以上。
天虞山山脉延绵数百米,状若卧龙,四周环绕着河流,水流湍急,一般人无法渡河上山。天虞山其实并不高,在晴朗无云的日子里便可以看到山顶。
但这并不切实,实际上的天虞山可谓是高耸入云霄,少说也有三千余米高。自从天虞派的创始人来到天虞山后,便设下了重重禁制和幻象,将天虞山一分为二。凡俗之人只能看到天虞山真是高度的一半左右,而再往上便是天虞一脉的领地。
天虞山创派近千年,算得上是神州大地上数一数二的大派,得到升仙的人虽不过两百,但和其他门派一比,却也是了不得的数字了。现今掌派之人名叫邬予室,人皆尊称他一声世尊。
天虞山除了主峰天虞峰外还有六个小峰,分别配给了天虞世尊的六位得意弟子。
如今,沈言昭便在天虞峰的主殿,太虚殿内,面对着天虞世尊和世尊门下的五位弟子。
“你可知道焚心观观主的去向?”位于沈言昭右侧的柳箜封发问,皱眉看着沈言昭。
柳箜封与莫淳?是多年的好友,两人在三百多年前游历天下修炼时便相识,这三百多年来一直视对方为最重要的朋友,不曾断过联系。前几日一算出焚心观大劫,就连忙邀了他过来商讨,然而却还是迟了些。之后想能帮一些是一些,自己带着几十名弟子前去接应,却未曾想捡到了那恍若地狱般的景象。
焚心观本是建在天地灵气充沛之地,然而他们到达焚心观是,那里哪还存在着半点天地灵气,整个山谷中都充斥着极其浓重的魔气,无法消弥。焚心观中到处都是血肉碎块,人体的脏器散落满地,叫人不忍再看。
没想到自己研究卜算之术数百年,也只能得知天意之一二,更不要说是与天意抗衡了。
思及此,柳箜封的表情更加凝重。
人力在天意面前,当真就是这样轻贱?
那日,他用灵视覆盖了整个焚心观,却无法寻到哪怕一丝一毫莫淳?的气息,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在焚心观这片土地上存在过一样。
沈言昭当然不知道,也就老实摇了头。
柳箜封幽幽叹了口气,却又不由得苦笑起来。
自己在想什么啊,那日那个场景又不是没亲眼见过……依莫淳?那个倔性子,断然是不会丢下焚心观自己逃跑的,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世尊沉吟片刻,问道:“你是焚心观的弟子?”
沈言昭再次摇头,道:“不是。我的娘亲在焚心观后厨负责焚心观的伙食。”
“行了,你下去吧。”
沈言昭再度扫视了一番座上之人,除了世尊和柳箜封外,其余四位都并未发话,只是静静坐着。
而后,沈言昭微微一点头,便大步转身离开了太虚殿。
殿外,晏碧在一旁等着。
“晏碧姐姐。”沈言昭叫了一声,然后见晏碧一笑,便迎了上来。
“折腾了这么半天,我才想起来你还没吃过东西。我们去小厨房找点吃的可好?”
沈言昭道了声“好”,便任由晏碧拉着自己往一边的廊上走。
沈言昭回头看了一眼太虚殿。
不知是何种木材制成的牌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烫金大字走笔游龙,上书:太虚殿。
沈言昭心头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肃穆的感觉,想起了当年那个背对着自己击退妖兽的莫淳?的身影。
……
吃过东西后,沈言昭和晏碧又回到了小院,那个叫云天的小道童正在花圃前除草。
“三师姐!”云天见沈言昭和晏碧回来了,一把丢掉手中的杂草,屁颠屁颠地跑到两人跟前。
“云天。”晏碧应了一声,伸手模了模云天的头,笑道:“累了吗?”
云天傻兮兮地一笑,道:“云天不累。”
“云天今日的功课做了没有?这里交给师姐就可以了,云天先回去做功课吧。你才刚入门,修行可不能落下。”
云天脸上微微一红,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回身把先前扔下的杂草打扫干净,离开了。
沈言昭则是被晏碧催促着回到了床上,再度躺平,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你的身体我已经修复好了。”《玄黄图谱》的声音蓦然在沈言昭脑海中响起。
沈言昭惊了一跳,下意识往左右看去,半晌才想起来《玄黄图谱》应该是在自己的身体里,才平静下来。
“你终于出现了,为什么我叫你的时候你不回答我?”
而《玄黄图谱》却似乎无意回答沈言昭的问题,只是接着说:“修复你的身体已经耗费了我积攒百年的灵力,现在我要休息一段时间。若是我有事会主动找你。”
“哦……”沈言昭颇为低落地应声:“那你至少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吧……”
然而《玄黄图谱》并没有接话茬,似乎真的已经去休息了。
沈言昭郁闷地在床上翻来滚去,静不下心来。一闭上眼睛,仿佛就能想起来那个阴暗的地下室,皮肤上都还残留着温热的血溅上来的感觉。
沈言昭无奈,只好从床上坐起来。
一个人的时候最是容易胡思乱想,她自小就生活在焚心观,接触的人也就那么些,只是那些人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一想到这里,沈言昭便觉得浑身冰凉,孤独感涌上来,心里颇不是滋味。今后的自己,还要重新再认识一批人,然后慢慢地便将死去的那些人从脑海中忘却。无论对他们还是对自己,都必须足够残忍。
此时,晏碧做完了外面那些琐事,进屋来陪着沈言昭。
“身上还疼吗?”晏碧从桌边拉了张小凳坐在沈言昭窗前,又笑道:“瞧我这记性,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吧?”
沈言昭道:“身上不疼了。我叫沈言昭,言语的言,昭昭有光的昭。”
“那我叫你言昭可好?”
沈言昭点头,问道:“晏碧姐姐,刚才在太虚殿的时候你说‘其中一个孩子’,焚心观还有其他人活下来吗?”
“是啊,还有一个女孩子。”
“她怎么样,伤得重吗?”
“她……她和你的情况不太一样,伤不怎么重,只是无法清醒过来。而且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不太好?”
“她是在焚心殿的广场上被发现的,那里的魔气浓郁,虽然她只是手臂月兑臼,但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魔气,身体无法承受……”
“这是什么意思?”沈言昭见晏碧言语间有些闪避,实在听不明白,只好开口发问。
晏碧苦笑道:“你先歇着吧,明日我带你去看看她,你就明白了。”
说着,晏碧起身。
“不打扰你了,你睡一会吧,我还要去世尊哪里一趟。”
沈言昭应了,晏碧便站起出了门。待晏碧走后,沈言昭才慢吞吞地躺了回去。
“你们凡人的身体如果吸入过多魔气,会发生一些异变。”《玄黄图谱》的声音又在沈言昭脑海中响起来,相当的自说自话。
“什么样的异变?”
“这要看各人的体质和心智,她说的那个活下来的孩子你大概认识,她叫林苒岫。”
林苒岫这个名字放在焚心观谁人不知?天资卓绝,勤奋用工,深受莫淳?和瞿苓玉宠爱。若没有焚心观这一劫,想必没过几年也会在修仙界中崭露头角吧。
“她还好么?”
“不好,你明天去看过就知道了。”
“哦……”沈言昭心里不禁纳闷起来,到底是怎么样的异变,才能让《玄黄图谱》和晏碧都如此忌讳。
“对了,我该怎么称呼你?总不能一直玄黄图谱、玄黄图谱的叫吧?”
那厢却又沉默了。
“喂!”沈言昭炸毛,每次都要这样说两句话然后自顾自的去休息吗?!
“你若是嫌叫玄黄图谱麻烦,以后就叫我玄黄好了。”
“玄黄?”沈言昭念了一声,觉得果然比《玄黄图谱》四个字要顺口得多,眉开眼笑,道:“好啊,以后我就这么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