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马氏着实可怜,朱氏去了趟马家村,喊来了马氏的娘家嫂子来照顾她坐月子。
马家也不是富户,兄弟又多,大哥二哥娶完媳妇之后,下面几个基本就没闲钱再娶了。可是二十多的小伙子也不能一直没人照料啊。三弟马贵的媳妇是在人贩子手里买的,马贵一直觉得父母偏袒大哥二哥,所以对买来的这个媳妇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动不动就非打即骂。
来照顾马氏的自然是马贵的媳妇,其他两个都是人精,知道这肯定是没好处的事,怎么愿意去呢?马贵的媳妇的名字挺秀气,叫秀水,不过马家没人叫过她名字,就连呼喝她干活的时候也只是“喂”来“喂”去的。
对于这件事,马贵也就是在半夜回家没热水伺候的时候发了一回脾气,其他倒也没说什么,他从没把秀水当过媳妇。秀水是没有发言权的,或许她会觉得这是好事吧,只是不知道,罗家的人会不会打骂她……
罗家的人当然不会打骂她,马氏忙着哭哭啼啼,黄氏擅长的则是冷暴力。罗老爷子没抱到金孙,正心情抑郁,没心思管其他人和事,天天跑出去和传说中的某算命大师下棋娱乐,开解心境。罗中在孩子出生那天回过一次家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带了床被子,再买了点脸盆什么的,晚上把酒楼的桌子拼拼,就睡在酒楼了。
朱氏偶尔还会帮着秀水干些活什么的,丫头对这个新来的会做好吃的虾饼的姨姨很感兴趣。
那是有一次,朱氏想着难得罗平在家,就想做些虾饼加加餐。遭到了丫头的强烈反对。罗中做了海鲜生意后,虾啊鱼啊的也算是家常的菜了。朱氏做过紫菜饼,文蛤饼,虾饼,蟹饼,鱼饼……可是这些都差不多一个味道。朱氏只会在材料里加些面粉,再用点白酒活着。油又不舍的放太多,往往吃到嘴里的饼还会有一点焦味。丫头她是坚决不想再吃了。
正巧秀水被马氏打发来借米,秀水正觉得不好意思,就自告奋勇说让她来做。朱氏对踏实肯干的秀水很有好感,就放手让秀水做了。
一般朱氏做的话,会把虾肉剥出来,然后剁的碎碎的。秀水却是把虾的虾头和虾尾去掉,中间的壳留着。再剁了点辣椒和一些蔬菜加进了面糊里,丫头一家都还蛮喜欢吃辣的,所以院子里的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种着辣椒,随时想吃就可以摘,过了时节之后,也可以摘下来,晒成干辣椒。
看着秀水娴熟的手法,丫头直觉,这做出来肯定很好吃!
秀水把虾裹进了面糊里,小的虾三只放一起,大的就两只放一起。面糊做的很薄一层,呆会才会炸的透透的,才会好吃。
刚做好一只虾饼出来,丫头就不顾虾饼还烫着,就用手拿起来吃了。朱氏只嘀咕了一句,说丫头太不懂规矩。其实她自己也特别想尝一尝,难道厨艺什么的真的都是天生的?不然为什么同样的食材做出来,卖相都能差这么多?
丫头一尝是根本就停不下来,虾壳脆脆的,虾的香气和蔬菜的甜味完全融合在一起,再加上一点微微的辣味。
朱氏和丫头的连连称赞让秀水非常不好意思,借了米就很快回了西厢房。
丫头不舍的目光让朱氏是又好气又好笑,好像自己平常都亏待了她似的。
朱氏得了个空闲,去了西厢房那边找秀水学习厨艺,顺便去看了马氏。朱氏想象当中,马氏应该会憔悴着一张脸,脸上有点泪痕,朱氏都已经准备好安慰的话了。
却没想到推开房门的时候,马氏正在床上吃着猪肘,满嘴流油,别说消瘦了,比起生孩子前,胖了起码有十多斤。不得不感叹秀水厨艺之惊人,不知道马家怎么舍得让秀水来照顾马氏的。
再巧的妇人也得有米做饭啊,马家每个月用的粮油蔬菜都是由老太太规定好的,顿顿地瓜粥,下饭的只有酱瓜酱菜,偶尔会有一些蔬菜,这都得等菜卖不出去剩下了才能吃。过年的时候,桌上才会出现一小盘的肉,绝大多数还进了几个男丁的肚子里。所以啊,马氏嫁到罗家之后那么好吃,都是在家憋出来的。
“弟妹,吃东西呢。”朱氏所有安慰的话都堵在了嘴里,只能没话找话。
“嗯,嫂子你要不要也来一口,秀水做的真不错呢。”马氏盛情邀请,嘴里却丝毫没有放下吃的速度。
“还是不用了。咦?孩子呢,怎么找不到?”朱氏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
马氏正吸着骨头里的髓油,含糊不清的说:“哦,秀水去喂她米糊糊了。”
朱氏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和马氏讲了,就去厨房找秀水去了,罗中家的厨房是在院子里搭的小棚,马氏嫌屋子小,不让隔厨房,为这事还和黄氏闹了好久,后来爆出马氏怀孕了,才被允许在院子里搭棚。
“怎么不给她喂女乃啊?”朱氏见秀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勺子,连忙接过了孩子。
那孩子真的很瘦小,抱在手里很轻,还直冲着朱氏笑,朱氏眼眶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秀水吹了吹勺子里的米糊糊,往孩子的嘴里送去:“马莲她不愿意,说是孩子的错,不然罗中也不会离家……”
“这么小的孩子!她还是个当妈的样吗?”朱氏骂道,随即又心疼的看了眼怀里的孩子,“天天喝米糊糊,孩子怎么受得了哟!”
“马莲每天都会涨女乃啊,她也难受着呢,我就说我帮她,把女乃都挤在碗里,然后在端出来喂给孩子吃。”
秀水又喂了一勺子给孩子,那孩子撇过头,不要了,看来是饱了。
秀水接过孩子,换了尿布,又哄着孩子睡了。
“你也太不容易了。”朱氏对秀水的好感度瞬间又提升了好多。踏实肯干,厨艺好,还那么善良。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就没个好命呢。
秀水笑笑:“在这儿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