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三爷最终是妥协了的,罗三爷现在最放不下的便是罗伊了。
想留在京城那便留下吧。
在白水荡的时候,罗三爷除了拿着儿子儿媳给的银子过活外,他自己也是有几亩薄田的。
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也是有些的,却不能拿出来。不说还有自己的养老钱,就是罗伊的嫁妆也要把这笔钱留住。
现在没了收入,罗三爷就要想办法了。
房子暂且住着罗平的。京里房租贵,房源少,一时也找不了好的。罗三爷决定就厚着脸皮住下了。
罗三爷只会些庄稼把式,想来想去,不如也同儿子儿媳一样卖些小吃食吧。
添置了副行头,罗三爷便开始了摆摊的日子。
罗三爷卖的是面食,要便宜的,可以来碗素面。要贵些的,还可以加鸡蛋,红烧肉和熟牛肉。罗三爷还准备了自制的酱菜,酸爽可口。
一天下来,倒也做了不少生意。
“喂,老头儿。新来的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几个小青年聚在了罗三爷的摊前。
“我已经收摊了。”罗三爷讨好的说道,“你们要是想吃,明儿来吧。”
“哈哈哈。”为首的青年放肆的笑了起来,“谁要吃你那破玩意儿。喂,老头,看在你是新来的份上,我就不多说什么。这儿有这儿的规矩,既然你想在这儿摆摊,那就要交钱,哥儿几个才能护住你的摊子。”
这是遇上收保护费的了。
罗三爷拿了一串铜钱出来,有五百文的样子,放在了青年面前的桌上。
“就这些?”青年对着桌上的筷桶似乎很感兴趣。
人不大,胃口到大。罗三爷早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又拿了一串铜钱出来,凑足一千文。
京城里头,铜钱似乎贵些。一千文也就是一两多。
青年满意的拿在了手里:“你这老头还蛮上路子的吗,行了。以后每个月都交一回,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罗三爷忙点头。
待青年们走了。罗三爷把桌子凳子收了,回家去了。
“爷爷,你怎么一天都不在?”罗伊嗔怪的问道。她真怕是罗三爷恼了她,一个人回白水荡去了。
“爷爷出去走走,看看老朋友什么的。”罗三爷说道。
“爷爷又骗人,你在京城里哪儿来的老朋友。”罗伊毫不客气的揭穿他。
罗三爷只能干笑。不知怎么的,罗三爷下意识的不想让罗伊知道他在摆摊的事,明明知道这事情日子久了便会显现出来,却还要撒谎骗罗伊。
罗伊也有着自己的心事,一时半会儿也没看出不妥来。
倒是丫头这个外人觉得有些不对劲。罗三爷和罗伊祖孙两个不知不觉中都在互相讨好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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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姐,咱是庄户人家,姑娘家的抛头露脸是没事……”
再又一次罗伊早出晚归后,罗伊忍不住同她说道。
丫头看了看罗伊,见她面上没有不快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只是,在京城里,若是没事老往外走,难免会有人说闲话的。”
“昨儿做的炸茄盒真不错,小衫啊,你什么时候得空了教我吧。”罗伊的语气很欢快,就和往常一样。像是根本没听见丫头说的一番话。
话头就这样被罗伊错了开。丫头也不好再回过去说。只能顺着罗伊的话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炸的时候控制好就是了。”
心不在焉的说了会话。罗三爷和罗平也回来了。魏嫂把晚饭端上了桌。
罗伊比刚来的时候开朗了许多,吃饭的时候也会说话,虽然多是劝着罗三爷少喝些酒。
丫头实在是没忍住,把这事告诉了罗平。
她信得过罗伊的人品,却怕她因为爹娘离世受到的伤害太大。反而变得不在乎自己,放纵自己。
“这倒是难办。”罗平说道。
毕竟关系再怎么亲近也只是堂侄女罢了。罗平说不得骂不得,罗伊也有十五六了。这个年纪在庄户人家不少都已经当娘了。只是罗三爷偏疼她些,不想她那么早嫁人,原本也是打算去年过年的时候等罗石和李兰花回来一起相看的。却没料到。怎么都没有等到人。
罗伊不想回白水荡,罗三爷就动了想给她在京城里找夫婿的念头。也托了罗平帮忙看着有没有不错的后生。
罗伊是为了爹娘离世伤心,便给她说一门亲吧。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罗平觉得自己想的很深刻,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方法诶。只是哪有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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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乌压压的一片船驶来。
这是回朝的大军,据传来的消息,此次一战,重创蒙古军。起码在十年内,蒙古人再没精力把手伸到中原地区来。
“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就还是吐的一塌糊涂。”军医说道。其实他也就是采过几天的草药,粗通些药理,可在军队里缺大夫的情况下,赶鸭子上架成了一名军医。
“哈哈,这小崽子终于是消停下来了。哼,打了次胜仗不知道骨头轻的不知道有没有三两!”说话的是本朝最年轻的将军付岛。
保也侯虚弱的趴在床上。
狭小的船舱,保也侯觉得气也透不过来。明明生活在海边,晕船却晕的这么厉害。
手脚都没了力气,脑袋昏沉。就是旁人在旁边笑他,他都没心思回嘴,只是转过身或者把被子拉高蒙上脑袋。
众人见他想摊在地上的死狗一样,逐渐也没了调笑的心思。
减轻晕船的药有,保也侯吃了却不管用。
“你们就乐吧,等我上岸了不整死你们!”保也侯心中暗暗想到。
陆路其实更近些,水路是绕了远道的。保也侯算是付岛的亲信,也只是知道付岛要去接个重要人物。
最好是!要是让老子知道你只是去接个红颜知己什么的话,哪怕你是将军,老子也要撕了你……不行了,不行了,情绪一激动,头更晕了,再多睡会儿吧。
付岛是个刚正不阿的军人,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改路线呢?他这回是去接一名老将士,蒙古军的老将士。在中原已经生活了四十多年,据说孙子辈的都长大了。
老将士已经从陆路去了京城,水路方面只是个幌子,只在沿江的小镇上停了船,接上了一众老兵。
船上有探子,却也不明白付岛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蒙古军是撤退了,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况来说,蒙古军已经大伤元气,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有战事了。
只是付岛却听到消息,蒙古人煞费苦心的从许多年起就制定了一个计划。这是从一个细作口中问出来的。
听上去,真像是扯蛋!说的好像蒙古人很闲一样。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付岛便去寻访了老兵,务必要完完整整的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付岛不想管这事,只上了道密折说了此事。
宣帝的批复如下:
从来君臣之遇合私意想得者有之,但未必得如我二人之人耳。总之,我二人做个千古君臣知遇榜样,令天下后世倾慕流涎就是矣。
白话点说就是:我是明君,你是贤臣。暗地里的意思是:咱关系不错,我现在举步维艰,你就不晓得帮衬着我点?
唉,皇帝无赖起来,真是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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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希夷随了付先期去了浙江。
江浙一带最出名的就是美景,美食,美人。
游了山玩了水,吃了美食,见了美人。
付先期却迟迟没有去上任。
“希夷,你觉得这景怎么样?”
一叶扁舟,上面只两三人。
舟上有一个小茶几,上面是一壶酒,两个酒杯。
“他们都是些俗人,不懂欣赏,整日催我去上任。哈,这人生当官受罪的时间多着呢,忙里偷闲的日子却少。”付先期说道,举杯示意张希夷一起饮酒。
“我也是个俗人,付大人,你还是早些去任上吧。”张希夷喝了口酒说道。
“真是扫兴!”
光是玩乐就有七八日,江浙的盐商们怕都已经急了吧。
怎么不急,都已经给新来的巡盐御史下了套了。要是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有钱大家赚,要是不识相,那就只能让他吃些苦头了。
可左等右等那位巡盐御史大人就是不露面。
盐商们不习惯等待,多一日便多一分不确定。
“这人呢,不会是不敢来吧?”
“有什么不敢的,都敢抓了我外甥!都敢明着打我脸了!还会不敢来?!让兄弟们在港口码头客栈都布置好人手,只要看到了面生一起的四五人就立刻盯紧了!”
一行五人到了杭州。
付先期,李敬,张希夷,另加两个拿行李的小厮。
找了客栈住下。
“五位?是住店还是打尖?”小二殷勤的问道。
“住店,两间房!”李敬说道。
“好嘞,我带您几位上去。”
客栈的桌子旁坐了几个闲人,付先期一行人走进来,那眼神就若有似无的盯着他们。
在听到只要了两间房后,便又放松了。
这伙人肯定不是。
五个大男人要两间房,定是穷死了的,哪儿可能是巡盐御史啊。
ps:
那段奏章批语是复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