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也是最后一次调停,以敏丽的失败而告终。
经过和对方律师反复协商和讲价,敏丽不得已赔偿给漫画家伊藤300万日元(折合人民币18万元)。
之所以失败的最大原因在于敏丽不想恋战,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
刚开始,伊藤的开价是100万日元(折合人民币8万元),敏丽没有答应他的要求,自己胡乱折腾一番后,不但没有降下价来,反而增加了两倍。
想想真tm是做了一件得不偿失、窝囊透顶的蠢事。
不过,敏丽现在可没有时间去反思和伤感,她像一只陀螺忙得团团转,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重要的是向前看,丢芝麻捡西瓜。
各大电视台、电台、杂志社、报社、妇女团体、地区社团、女子大学女权主义研究会等一个接一个向她发出热切的邀请,希望她去开讲座、当嘉宾、发表演讲,当然,他们出的报酬都是世面上的最高价。
敏丽的日程以秒为单位进行安排,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有限制,大手不可超过10分钟,小手必须在三分钟之内结束战斗。
是的,她每天的生活和打仗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别人上战场是要抛头颅洒热血的,敏丽上战场则是赚回成捆成堆的金钱。对她来说,上战场比小时候的郊游有吸引力、有意思多了。
多亏《傍观者》杂志社给她派来的经纪人秦国花聪慧能干,把敏丽一头乱麻似的工作、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尽善尽美。
秦国花极善于和媒体打交道,她既让记者们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满载而归,又不会让他们有机会钻空子。得寸进尺。连一些比较难搞的小报记者对她都相当服气。
她有超人的记忆力。见过一次面的人,若是几个星期后再见,她马上就能准确无误地报出对方的名字、工作单位、兴趣爱好、性格脾气及上次在何时、何地、因何事见的面等。
她人长得不算特别美丽动人,但五官端正,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闪烁着正直、正义的光芒,身材高大丰满。给人一种月兑俗的大气之感。
秦国花是地地道道的炎黄子孙,龙的传人,她是在日华人第二代。她父母亲都是客家人,祖籍是福建惠安。他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经台湾辗转来到日本定居。
她父母由于没受过很高的教育,来日本后,一直在老华侨的中国餐馆打工。父亲是厨师,一年三百六十天,一天十八个小时窝在狭窄闷热、油臭冲天的厨房里挥铲炒菜;母亲刷碗打扫、点菜跑堂、洗菜摘菜、收银算账无所不做。他们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里熬到中年,终于才有了一点自己的积蓄。拿出来开了一家小小的中国面馆。
秦国花家位于日本南方城市福冈郊区的中国面馆,专卖饺子和四川担担面。在秦国花的记忆力父母几乎没有笑过,他们的眉头由于过早地挤在一起,还没到五十岁,前额就如刀刻般布满了抬头纹。
秦国花因为是中国人,从小在学校里受够了“小日本”孩子残酷的排挤和欺凌。她没有朋友。上学放学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些受到父母挑唆的坏孩子会成群结队等候在她回家的路上,向她扔石头、空罐子和碎玻璃渣子,如果扔中了。他们就拍手大笑,四散而去。如果没有扔中的话,他们就会继续跟踪,直到心满意足为止。
在学校时,秦国花的课桌上常常用粉笔写着“中国佬滚回去”、“中国臭女人”等汉字。很多老师对她受到欺负一事心知肚明,但是,没有一个人为她伸张正义。这些为人师表的伪善人,一个个内心冷酷,自私自利,对一个弱小的女孩子见死不救。
这就是所谓的“大和民族”。他们心底狭隘,天性凉薄,唯求自保。
秦国花心里恨死了“小日本”。她讨厌这个国家。在她苦难深重的少女时代,“中国”这两个字,是她心中的明灯,给她带来无限光明和希望,慰藉着她伤痕累累的心灵,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决心。
她暗暗发誓,有朝一日要回到自己的祖国生活,那里才是她生命的天堂和心灵的家园。
很多华人华侨子女为了完全融入日本社会,为了在日本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他们不再认真学习汉语,有的甚至刻意躲避和中国有关的一切事物,他们很多人只会说一些极其简单的汉语单词,勉强听懂父母和亲戚们的日常对话。
秦国花是他们中的一个异类。她从十岁起就自己背着书包去一家中国人开办的私塾学习汉语。她一直坚持学习到高中毕业,无论刮风下雨,还是寒冬酷暑,从来没有缺过一次课。等她进入高中时,她已经能说一口标准流利的普通话,会写一手文理通顺的汉语作文了。
高中毕业后,她考入日本排行前十名的知名学府九州大学中文专业学习现代汉语。在这所治学严谨的大学里,她系统地学习了中国历史、地理、文学和时事政治。毕业后以优秀成绩被大学推荐进入上市公司《傍观者》杂志社工作。
这次杂志社派她来做肖敏丽的经纪人,她实在是求之不得,能为故国同胞尽一份心力是她盼望已久的事情。她没有结婚,娘家远在九州福冈,为了方便工作,特意搬进敏丽家与她同吃同住。
可是,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后,她的一颗热烈跳动的心逐渐降温了,她彻底看透了敏丽的为人和心地。她是一个浅薄自私、唯利是图、没有爱心的人。
但是,既然做了敏丽的经纪人,敏丽就是她的客人,就是她的上帝,为敏丽服务是她的工作和职责。在日本。把职业操守、职业道德看得比天大,比山重。如果你是一个医生,救护车送来的急症患者哪怕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也得救助他,甚至为他献血;如果你是一个银行工作人员,就是你知道自己的朋友中了千万大奖,也要守口如瓶。不可泄露他的私人秘密。
在这样的职业道德约束下,秦国花每天尽心尽责完成着自己的工作。但是,这份工作已让她产生了一种焦躁情绪,对敏丽的反感、不满和疑心使她在工作里得不到任何的满足感和愉悦感。
昨天,第四次调停结束后,她的心情坏到极点。她没有和敏丽一起回家,而是找了一个借口,中途甩掉敏丽,一个人去银座的酒吧喝酒散心。
原先在日本。酒吧是男人们独占的天下,他们是这里的上宾和佳客,在这里借酒浇愁,狂呼大喊,出尽心中的块垒和积郁。
而女人一旦有了烦心事,大多是约女伴出来喝茶。通过流泪倾诉,缓解内心的压力和痛苦。想得开的人,则找出丈夫的存折、信用卡去高级百货公司大肆购物。去高档餐馆大吃大喝。
现在日本妇女的地位越来越高,基本能和男人平起平坐了。所以,在东京的市中心,星罗棋布般出现了许多为女人服务的酒吧。
这种酒吧为了吸引喜欢高端贵气、奢华时尚的女客人,大多装潢讲究豪华,从店门店墙的设计,建筑材料、背景音乐的选用,到大小家具、酒具、餐具的摆放都费尽心思独具匠心。
这种酒店只接待女客人,不欢迎带男伴。如果女客人有了烦恼,可以掏钱殴打男服务员出气。
现在秦国花进入的就是这样一间酒吧。它位于东京最高尚街区银座的中段,名字叫“忧伤之心”。
由于这里的消费水准比其它地段的酒吧高出一倍,所以。能来这里喝酒的女客人都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比如说大学教授、医生、企业高管、会计师、高级工程师、公务员、知名记者等。
今天是星期五,酒吧里几乎座无虚席。有一些呼朋唤友相约而来的,她们在热闹地划拳干杯;也有一些个独自静悄悄对着壁角大喝闷酒。
秦国花找了一个僻静的、不易为他人打搅的角落坐下来,叫了一瓶三得利生啤和冻豆腐、烤猪脚圈、银鱼鲜贝蔬菜色拉三个下酒菜喝了起来。
紧靠她身边05米远的右手,坐着一位中年妇女,她身材丰腴圆肥,穿得素净文雅,眼角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但双眼明亮顾盼有神,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一个出色的美人。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凑着蜡烛火(酒吧为追求一种特殊的氛围,一般只点蜡烛,不开电灯。即使开,也是光线暗淡,让人昏昏欲睡。)在专心致志地阅读。
秦国花一看那书封面,就知道是敏丽的大作:《揭开那瑞安的画皮━惨遭始乱终弃,被净身出户母女的辛酸泪(爸爸,我要吃饭,我要上学!)》。
女人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嘟囔着,同时用一支红笔在书上各处细细做着记号,划着线条。
秦国花看到这一切,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工作成果感到自豪还是羞愧。
这本书确实运作得很成功,至今为止已卖出500万册。连酒吧这样来消遣散心的地方都有人拿着它一心不乱地阅读,应该说,秦国花的工作,不,她所在的《傍观者》杂志社的工作做得很到位,很出色,他们创造了出版史上的奇迹;
羞愧的是,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欺世盗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女骗子、伪君子,她秦国花为虎作伥,实在是愧对世人啊。
秦国花仰头喝下一口啤酒,夹了一块冻豆腐放入嘴里慢嚼细咽。突然,她听到傍边的女人骂骂咧咧:“一派胡言!什么狗屁书,我拿去擦**都嫌脏!”
秦国花一蟣uo蹲×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