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路 第十七章 盗亦有情

作者 : 青涵

张家人在城外的强盗窝里整顿好那些伤患之后休息了一下,到了傍晚并没有见周建和墨展羽兄妹回去,于是当天晚上,就决定回城,赵明在他们临走的时候说道:“我赵明的命你们随时都可以来取。”张浩远对他说道:“这次事不全是因为你,你也是受到别人欺骗,你们后来也救了我母亲和我妹妹,这就算抵清了,只是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再干这一行业了。”张浩远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如果你们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帮忙,我父亲在外面做生意,需要有人护送商队,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张家的门随时为你们打开。”赵明听他说得这么坦诚,想了想说道:“我们杀了张府这么多人,本应以死谢罪,既然你这么说了,等我回去问问兄弟们的意见,到时再来给你答复。”张浩远接着说道:“我等你来,还有这些人就先帮我照顾,此时进城不大方便,我会派人送来食物和药品的。”张浩远最后看了看手中的紫檀弓转过头来又说道:“如果你看到那个用弓的人回来,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务必到我附上一趟。”说完就坐上运药来的马车和母亲妹妹一起回去了,身后跟着邹剑和几个家丁。待张浩远走了之后,赵明回到屋中,看了看受伤的兄弟,将张浩远的意思告诉了大家,大家听完先是一愣,没想到这小孩这么豁达,丝毫没将他们是强盗这回事放在心上,还让他们去保护商队,更重要的是大哥不会因此承担责任,现在过去也算是还了张家一个恩情,只听他们齐声说道:“我们都听大哥的。”赵明听完笑了笑,本以为这些兄弟平时散漫惯了,不会答应去受人驱使,没想到大家居然为了他甘愿如此,心中又有些感激,于是说道:“既然你们都听我的,那你们就赶紧给我将伤养好,到那时我们一起到张家商队报到。”大家伙齐声应道:“是。”看到此情此景,不觉想起了那位替自己挡去一刀的兄弟,不觉又有些伤感,于是来到另一间房,里面摆了一些尸体,当然包括自己兄弟还有就是张家请来的人还有张管家那边的人,这一段时间比较忙,还没有处理,屋里有一些没受什么伤的弟兄们守灵,见到大哥过来都站了起来,赵明径直来到一处尸体旁,轻轻揭开了盖着的白布,那人身体已经冰冷,伤口处的血早已止住,可脸上却洋溢着笑容,这是在自己告诉他原谅他之后并答应下辈子还和他做兄弟,他听到之后笑着走了,想到这里,眼泪不觉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就这样一直静静的流淌着,心中想起往昔的一幕幕,泪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尸体上,却是听不到人的一点哭声,也许这就是男人,这就是伤心的男人,情到伤时,无声胜有声,因为男人都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眼泪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是懦弱地表现,话语更显多余,但每个人都很脆弱,只是看你隐藏的深不深。旁边那些人看到大哥在哭,也勾起了自己对二当家的记忆,他虽说和大家走的不算近,但处处为大家着想,什么都是先想着别人后想着自己,什么事都是憋在自己一个人心里,而别人要是有什么不开心,他都会去开导,想到这位外表冷冷心肠却热的二哥时,纷纷落下真挚的眼泪,屋里一片肃哀。不知过了多久,赵明从追忆中醒来,看到身旁的弟兄们都在流泪,赶紧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说道:“大家想开点,老二临走时是笑着走的,他也不想咱们为他伤心。”旁边人虽然止住了眼泪但想到了什么,说道:“大哥,咱们要为二当家的报仇,用李贵的人头来祭奠二当家的在天之灵。”赵明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是等以后再说,然后一个人起身向屋外走去来到一座屋前,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去,站在门外向屋里看去,只见屋内关了不少人,赫然看见张管家就在里面,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暂时恐怕却是动不了了,旁边的人受伤了的也受到了救治,当初在周建他们解围之后,这些人马上就被自己的弟兄们控制,本想杀了泄愤,自己不想再添杀孽,阻止了大家,后来张家夫人心地善良,没决定怎么处置他们,却让大夫将他们也给一并救治,现在关在这屋里等张家老爷回来之后再决定怎么处置,此时他们都是受伤之人,再加上这屋子本来就是用来关人的,比其他一些屋子都坚固,也不怕跑了。那张管家见到是他来了之后,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搭理他,而那李贵看到之后连忙跑过来跪下,口中喊着大哥饶命,那赵明看了他一眼,无喜无怒,打开了门将那李贵放了出来,随后又将门给锁上,那李贵从里面出来之后还是跪在赵明身边,苦苦求饶,赵明锁上门之后对他说道:“起来吧!”说完就自己向前方走去,屋里其他人都听到动静见是大哥和那叛徒李贵,目光凶狠地瞪着李贵,倒是没人上前,因为他们清楚这是大哥在找李贵算账,那李贵看到大家凶狠的目光,又看向赵明,只见他此时已经走得有些远了,连忙站起来向哪个方向跑去,生怕完了一步会被眼前这些人给生吞活剥,只见赵明一直向林中深处走去,并没有回过头来看李贵一眼,并不担心他不来抑或是在半路上逃走,那李贵也确实如此,出了茅草屋之后,一直跟在赵明后面,不知是怎的,没有一丝逃跑的意思,可能想着可能还有一点希望,如果自己真的就逃了,没被抓回来可能在被追的过程中就会被杀掉,两人就这样走着,不知走了多久,赵明在前面停了下来,李贵见到赵明停了下来,战战兢兢向他走去,站在赵明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等了很久赵明终于开始说话,说道:“你走吧!”那李贵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生怕自己听错了,一时不敢动弹,而那赵明说完这句又陷入了沉默,此时李贵心中焦急万分,倘若眼前之人真的让自己走自己却不走等到他反悔时,自己性命可真就不保了,可是万一那人没说这话自己却私自逃走,恐怕后果会更严重,究竟该怎么办呢?只见李贵又跪了下来,口中说道:“大哥对不起,我不该为了钱出卖兄弟,我不该对你动手害死了二当家的,我该死,我该死……”只听赵明苦笑了一声,说道:“原来你还当我是兄弟,我原以为……”过了一会儿,赵明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只听他说道:“自从十多年前我们相遇,咱们兄弟呆在一起,虽说干的是强盗活计,但咱们也算是劫富济贫,每天过的是有朝没夕的日子,日子虽说凶险,有时还有点苦,但咱们兄弟呆在一起,过得倒也自由自在,我本想咱们可以一直这么下去,直到我们死去,但不想今天。”李贵听到今天这句,口中求饶的声音也越发大了,赵明却是没理接着说道:“今天终有分离的一天,既然你还当我是大哥,我就再说一句,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说完这句转身离去,李贵看着他的背影,终于相信自己今天可以不死,但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内心的恐惧也被后悔代替,后悔自己不该为了钱背叛自己兄弟,眼泪不觉流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只见李贵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茅屋那边还能传过来微弱的光亮,他又看了看背后,漆黑一片,冬天的夜里有些冷,只见他打了一个冷战,陷入了茫然,十几年和这群兄弟呆在一起,虽说居无定所,游荡在各处,自己也是因为厌倦这样的生活,才会在张管家的鼓动下才会选择欺骗大哥,但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墨展羽,搅坏了计划,自己最后不得已才会背叛大哥,以前一直没感觉,到了现在要离开的时候,却不知自己的家在哪里,即使从张管家那里拿到不少钱,但现在却不知往哪里前进,原来自己也早已离不开这群兄弟,有这群兄弟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可是现在认识到这一切已经晚了,眼泪从眼眶中流出,抬头看了看。第二天天亮,屋子里就有人出来,远远地看到林子里有一个东西在摆动着,慢慢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李贵吊死在树上,冻了一夜,此时在外面的脸已经变紫,那人先是一惊,知道昨晚自己大哥带着这叛徒出去了,没想到是这样结果,又想到是兄弟一场,走过去将他给放了下来,有一块破布从李贵身上掉了下来,那人打开一看,上面写道:“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什么是兄弟之情,那就是相辅相成,永不背叛,是我对不起你和兄弟们,如果有来生,希望还能与你们相遇,希望你们到那时能忘记今世我犯的过错从新接纳我,让我们成为兄弟。”那人看完眼泪流了下来,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想起了大哥,想起他没有抛弃任何一个也不会抛弃任何一个兄弟,心中决定今生就要和他一起死去。后来又想到倘若大哥知道李贵已死,也许会伤心,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四周没人,只见他背起李贵的尸体向林中更远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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