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正东也知道女儿的病很难治愈,虽然心痛,但也没办法,只好眼睁睁望着天空发神,然后点上一支旱烟一个劲地猛抽,抽完后又重重地把竹杆烟管敲了敲。心中说天无绝人之路,再苦再难也要坚强,我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被任何困难打倒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一家大小七口人,要吃要喝,家里开支也不小,怎么才能顺利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有时武正东心中也特别难受,感觉生活担子太深重了,肩上的责任太重了,生活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过,这些想法也只是在他大脑中一闪而过,虽然女儿病可能成为瞎子,妻子的病也许会加重,面对这些人生不顺心的事情,你没有办法改变,就只好学会顺从,接纳,唯有自己勇敢坚强应对生活中各种灾难,才是生活的强者,才是男子汉的本色。所以,他从来不会出口“难、累、苦、痛、伤”这几个字。
在孩子面前,在亲戚朋友面前,武正东好像从来就没有忧愁过,始终见到他都是强势的身影,从来就不服输的男子汉的形象,更没有看见他流过泪水。大概也是人们常说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缘故吧。
武都文很快迎来了寒假,放假了由于年龄小无法在生产队挣工分,他还是与哥哥在山上放牛砍柴。冬天树林叶子落尽了,山民们都会在这个时期多砍些柴存放起来。一是为了煮饭煮猪食,二来挖树头烧火取暖,三则是冬天的柴水分少,背回家省力。
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在自己房中挖一个四方坑,坑边用条石砌起来当火坑,然后一家人晚上就把干树头根架起来烧成大火取暖,火堂中间用一根树林做成一个钩,一家人围在火堂边烤火取暖,聊天说事,还可以用铁锅煮饭或烧开水、洗脚水,洗澡水。
武都文、武都金两兄弟上午,下午都上山砍柴,挖松树头根,不仅保证一家人烧饭烤火取暖用的柴,而且还在猪牛圈的木楼上存上满满一楼柴,等候三四月自然阴干的柴,烧火煮饭特别好用。
晚上,武都文早早用干松叶把火堂的柴火升起来,等待父母收工回来在火堂边烤火取暖。父亲武正东这个时候,总是以一个家长绝对权威坐立正中间。房屋中的儿女就是他的兵或者奴仆,任凭由他使来唤去。
这个火堂也成了武正东的讲学堂,他每天根据哪个儿女做错了事,进行批评教育。如果他高兴还会讲一段《岳飞传》、《三国演义》、《水浒传》、《杨门女将》、《薛仁贵传》,但大多数时候他会讲《三字经》、《千字文》、《增广贤文》、《论语》、《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等古典文学。
讲《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武都文、武都德、武都金三兄弟听得津津有味,一听《论语》中的之乎者也,武都文兄弟们都直打瞌睡。有几次武都文听着听着打起了呼噜,气得武正东用吃旱烟的铁头窝敲他脑袋。
大骂:“你这个不争气的家伙,老子讲书给你们,教育你们成人成才,你却当耳旁风不说,还打瞌睡起来了。真是养不教,父之过。我不想以后有人说养子不教如养猪。少壮不努力,老大图伤悲。你们这个时候就像**所说,青年人好像早晨**点钟的太阳,希望落到你们身上,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你们将来有用了,成才了,我不指望沾你们光,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我只希望你们将来还能有出息。你们还是要像我一样一辈子就在这山里挖泥拌土不成?”
父亲苦口婆心,用心良苦,怪不得人们常说,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武都文无法理解父亲含辛茹苦,苦口婆心的教育,反而在他心里生出许多怨恨。“你这个大爷们怎么像个女人婆婆妈妈,那有那么多闲话、空话,真烦人”。但他也知道,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出出怨气而已,是绝对不敢当作父亲的面发杂音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武都文被灌进了许多古代文学,知道了《封神演义》中姜子牙、苏妲己、申公豹、商纣王、比干,《西游记》法力无边的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唐僧,《红楼梦》王熙凤,《水浒传》的杨志、鲁智深,苏秦大读书人,六国丞相,知道了汉武大帝刘彻、著名爱国诗人屈原、唐代诗仙李白,宋朝大学文学苏东坡,著名教育家孔子,著名哲学家老子,神机妙算的诸葛孔明,尽忠报国的岳飞,虎门销烟的林则徐,大商人盛宣怀、曹*三父子、天下无敌的李元霸,清代著名儒将曾国蕃一个又一个鲜活人物。
司马光砸缸,刘秀12岁走南阳,武正东讲了许多启蒙教育的故事,武都文也能一字不漏讲出来了。尽管他也能背出许多唐读、宋词、元曲、《诗经》、《楚词》,属只念其句,不解其意,如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这是父亲教他记住的《增广贤文》,可是最多他也只能知道近水河里哪能里有水,山里的是什么鸟儿的声音。至于深层的含义,他确实无法展开丰富的联想,把它与各种人世联系起来。
人生本不会是铁汉,也并非天生就是强悍的铁汉,每个人都是血肉之躯,只是生活的磨难让一个人更加适应各种环境。人啦,要事磨,生活的艰辛,灾难的降临压不垮坚强者的脊梁。武正东想起了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四十岁好多问题心中有目标,看得透,人生没有迷惑了,既然人生就是苦,就任其苦来。他终于悟出:人活着是一个心,要良好的心态,坚强的信心,自信的人心,因为心态决定一切。只要心里快乐,世界就会美丽。他想把自己这些人生感悟,好好传授给儿女们,或许今后对他们一生有用。
武正东对儿子们说: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有时他也感伤地说,这人到了一定年龄就是风前烛,瓦上霜,希望你们生前尽孝,我死了,你们无论怎么哭,人死如灯灭能知道什么啊!
每当他说自己哪能一天死了都难说,武都文心中在想,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再说您不可能死,教育我们尽孝,也用不着说些不吉利的话。李云花也会在这个时候说,“好好的人,一天尽说些莫名其妙的废话。我看你命长着,别说些不吉利的话”。
听了妻子的话,武正东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之祸福,说不定哪一天我一命一呜呼了,恐怕也难说。这人谁能说得清,人就是要有忧患意识。”
他吃一口土烟接着说“我之所以要教育儿女,是要他们心中有危机意识,安全意识,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你说他们怎么活。再说我这不是教育他们对父母要尽孝趁早,而且也要让儿女们知道,父母不可能养你一辈子,按照现行法律义务,我只能把你们养到18岁,至于往后要成龙成虎,成蛇成鬼,有吃无吃那就得靠你们自己了。当然反过来,我们老了,儿女们就该赡养我们老大人了,如果他们不孝,还可以打官司,去政府告状,法律还能为我们作主噻”!
通过父亲的教育,武都文明白,人活着就是要坚强,不论环境怎样变,自己只有坚强的活着,这才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