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打来电话的时候,白渌正在家中看旅游频道的冒险节目,百无聊赖。外景主持到宗教氛围浓厚的小村落,恰逢节日,当地土著民将竹签插在身上,又唱又跳。鲜血干涸却浓艳,让人莫名心惊.
听到他说“我是池城”,她的眼皮蓦地跳了跳。
其实两人已经交换过号码,却从没有拨过,白渌自认为不太可能有机会主动找他。
她“嗯”了一声便没了话,等他要说什么。
白天在餐厅遇到是个意外,她在门口看到他,琢磨着要不要跟秦淮一起过去打个招呼。又嫌麻烦了,索性忽略,好在之后秦楚也没提起,想来池城也觉没有必要申明他们也算认识吧!
他走的时候倒是远远冲他们这边点了点头,算是告别。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看着谁,只是木讷的抿着嘴巴。看着池城出了餐厅门,秦淮才颇为感慨的告诉她,如今的A市,池城皱皱眉头,估计股市都要震荡一下的。她只是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随即便转移了话题。
“你下来一下吧!”
“嗯?”她莫名其妙,却突然反应过来。
池城顿了顿,才不缓不急的说:“我在你们小区门口,不知道你是哪一栋楼。砍”
“有什么事吗?”她看了眼电视里的时间显示,已经十一点了。
“是……有事。”他答非所问,“你下楼来。”
池城下车靠在车门上,给自己点了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
天空呈现一种诡异的孔雀蓝,已经接近午夜,只剩下掩在草丛中的喇叭还在聒噪的播放着以假乱真的蝉叫。设计复古的路灯好像宫廷中哀怨待君的痴妇,眼波朦胧。
他看着她远远跑来,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是薄薄的唇瓣依旧紧紧抿着。她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可以显出尖尖的小下巴,好像狐狸似的。
池城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白色T恤上加了件红色开襟小褂,大概是她刚才出门时随便套上的。黑色的棉质小短裤露出一双白皙圆润的腿,远远看去,好像一只小草莓,长了又细又长的四肢欢快的向他奔来玩。
今天中午见到,她也是类似闲散的装扮,好像根本不在意餐厅其他人看她的异样眼神。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学校她混在一堆学生中听他讲座,那个样子,确实跟个大学生无异。
已经入秋,她……不冷吗?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平了平呼吸才扬起一张没有血色的玲珑小脸,“什么事?”
“抱歉这么晚打搅你。”池城将烟蒂捻灭,转身扔进车内的小盒里。
白渌嘴角扯了扯。在某种程度上说,这个男人算得上是一个表里如一有良好教养的君子了。
她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却见他从车里拿出一封红色请柬,递给她。
封面精致的金线锦纹缎面透着一股淡淡的菊花香,在夜色中显得飘渺而虚无,随即便被晚风吹散。
“后天是我爷爷的八十大寿。”他顿了顿,才说:“有空吗?”
白渌一愣,迎上他的目光,其中一片如水的静默。
她接过请柬,认真的看了看,指尖划过质感表面,郑重的点了点头,“既然知道了,是理应去的。”
池城不说话,看着面前垂首而立的女人。她故意偷换了概念,他不相信凭着她的悟性猜不出他的用意。只是这些都无关紧要。
前段时间爷爷住院,每次他去都会唠叨的便是他的个人问题,看得出这已经成为老人家一桩非常重要又始终未了的心事。
他今天主动约了Daisy出来吃饭本来想说的就是这事儿,娶不回来一个老婆,找人装个女朋友还是可以的。况且,他不觉得Daisy会不乐意。只是,突然看到白渌的时候,池城便改变了主意。既然都是演戏,索性找一个爷爷喜爱的女演员。上次医院病房的一面之缘,让爷爷和女乃女乃时常提起。
大寿当前,爷爷说,最好的礼物就是一个孙媳妇儿。虽然不能完全满足,但是,一个虚拟的快乐还是可以给的。
池城之前还觉得自己有些强人所难,现在白渌既然能单纯的将此行只归作是参加一个长辈的寿宴,也挺好,殊途同归。
他一时忘了说话,感觉面前的白渌好像一朵勾勒在纸上的白描芍药,淡然的随时都有可能消失掉。眸子被路灯照得迷蒙不清,却摄取了月光似的,微微发凉。
“我那天来接你。”过了半晌,他缓缓开口。
“不用。”她立马拒绝,“我自己去就好。”
“白叔应该是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的。”池城别有深意的说。
白渌果然立刻抬起了头,盯着他的样子多了几分恼羞成怒,眉心皱了皱。
她怎么忘了,池爷爷的生日,父亲是必然会参加的啊!
“我爸不见得真的想这么早就把我嫁出去!”她不以为然的冷哼。
池城冷嗤,“白叔应该只是担心你。”
白渌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波澜不惊的样子看起来诡谲而危险,却又莫名的自信。
她不知道他知道多少她的事情,又或者只是瞎猜罢了。但是,不管怎样,这几次她的失态都是出现在他的面前,凭着他的推理逻辑,应该早有了他自己的一套答案。
他对她没有好奇,只是摆出这样的事实达到他的目的而已。果然是个谈判高手。
看她不再说话,池城顿了顿,像是给她一个思考时间,这才淡声重复一遍,“我那天来接你。”
白渌没有再拒绝。
说着,他已转身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背对着她说了一句谢谢。
白渌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铁灰跑车,微微蹙了蹙眉。
已经入秋了,她好像停在夏日之末的最后一只七星瓢虫,忘记寒冷。紧了紧衣服,她转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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