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的车子开得很快,地上不算滑,他却有种莫名的慌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受控制了.
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体会过。
今天早晨,豆豆坚持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一会儿就回家,让他先去上班。回了公司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听到她声音似乎轻快许多,略微放心一些,再三叮嘱让她到家了给他打个电话。
在办公室没呆多久就发现,他昨天下班带回家的文件还撂在家里。当时接到豆豆的电话就直接出来,现在要看的资料还在书房里放着。
本想让张文去取,却又突然改变了注意。他突然想回家看看。
白渌昨晚并没有给他打电话,崔嫂也没有,显然,她在家里一定替他胡诌了理由。
这样想着,池城突然生气起来。他倒真娶了一个好老婆,给他绝对的自由,可以去夜店,可以去酒店,还可以手机没有电。可是,这样的自由却让他越发愤懑。她对他,真是一点也不在意的。
看到他和豆豆在一起,看到他夜不归宿,她连一句质问都没有。
到家没有看到她,问了崔嫂才知道她出去了。好像是找豆豆去了。
崔嫂只是这样一说,池城突然烦乱起来。开着车子满大街的转,没想到真被他找到了,他看到白渌那辆扎眼的红色超跑,招摇的停在西点屋门口。他知道,白渌爱吃这里的小点心诔。
推门而入,他第一眼便看到了她,脸色在冬日的阳光下失了生气般苍白。背对着门口的豆豆肩膀微颤。他的心一揪,知道豆豆是哭了。
那一刻,下意识的以为,是白渌去找豆豆的,而原因,自然如同每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女人一样,自以为是的为了昨晚的一幕去警告豆豆。
白渌太过敏感了,几乎一瞬间就从他的眼中看穿了他的想法。
此时的池城第一次觉得,女人太过聪明,太过玲珑并不是什么好事情,或许,更容易受伤。
要说没有懊悔那是假的,其实如果她连他夜不归宿都不在乎,又怎么会上演一出狗血剧的桥段去找豆豆“兴师问罪”呢?
池城无力的自嘲,他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复”吗?
其实,他不想承认,当听崔嫂随口说渌渌去找豆豆了,心中的失望是大过担忧的。
对她的失望。他当时之所以那么激动,是对她的失望。是以他的想法强加在她的身上之后对她的失望。
他扭头看了眼副驾驶上白渌的黑色大衣,他突然想起那天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去公司给他送饭,只露出一双孩子气的眼睛,眨啊眨的,那一刻,心中的温暖是她给的。
或许,当时,他是觉得这场婚姻还不至于太糟糕。或许,真的有了盼头似的。
可是,他是不是把事情办糟了,又或者,他是不是想错了?
白渌看不清仪表盘上显示的车速,眼泪不停的涌出,模糊视线。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多出这么多液体,好像出自身体之外。抬手去擦,却发现越来越多了。
当时池城眼中的情绪太过冷冽,让她心寒。纵然不爱,也不至于这般侮辱,在他眼里,她就这般不堪?更何况,“做错”的也是他吧!
纵然是车内依旧觉得寒冷异常,白渌这才反应过来,她的大衣和手袋都还落在椅子上忘了拿。没有去开空调,她甚至不知自己怎么又开上了回家的路上。
回家,那里哪里是她的家?
已经离堇园不远,这里没有几个人家,算是郊区的山里了。路两边的松柏渐渐多了,即使在冬日依旧苍翠挺拔。只剩下一条安静的柏油路,很久看不见一辆车经过。
白渌从倒车镜看到身后跟上的车子,她吸了吸鼻尖,将头扭向一边,又加了速。
他还跟来做什么?难道不该陪着他的豆豆多加安慰嘘寒问暖吗?
白渌承认,这一刻,她无比嫉妒,甚至嫉恨起夏千晴来。至少,她在被两个人爱着,捧着。而她呢?
自己所谓的丈夫冲着他横眉冷对,以为她去找了他的心中明月兴师问罪。
后面的车子突然加速,向她直逼而来,她继续加速,直到后面的车子倏地横停在她的车前。恍然刹车,白渌惊出一身冷汗,地面传来一声尖锐的划擦声。
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池城已经下了车钻进她的车子,一声重响关了车门。
“大冬天你开那么快做什么?”池城恶狠狠的吼了起来。
“你个疯子!”白渌一把挥掉握着她手臂的手掌,“你不想活了不要拉我一起!”
她尖锐的惊叫,眼中尽是恨意。脸色更加苍白,脸上的泪痕还斑驳,此时透着绝望的美。
池城刚才的慌乱突然平息,一刹那安静。
“对不起。”他突然开口,低低的声音。
白渌一愣,一下没有反应。池城的道歉,简直是百年难遇。或者,从未出现过才更准确。
情绪突然被尖酸所包围。不晓得他的道歉是对刚才的亡命追赶,还是西点屋的一幕?
白渌不想听到他的声音,“你下车。”
池城不动,沉黑的眸子看着她。看到她眼中挂着的血丝,他突然想把她拥入怀里。他想问问她,昨晚是没睡好吗?否则为什么会有那么深的黑眼圈。
“我让你下车,你给我下车!”白渌更大声的尖叫起来,伸手拉扯池城的胳膊,想将他推出车外。
“你别闹。”池城依旧不动,声音却更沉了,像是有些生气。
白渌心中一酸,更加委屈。他这是来道歉的?来道歉还给她摆着脸色?哪有一点诚意,分明就是为了让她不要对夏千晴产生芥蒂吧。
如是想着,心中更冷,就连眼中的情绪,都瞬间化为了嘲讽。
“你不走是吧?”她冷冷的看他,歪着头的样子异常倔强,“你不走,我走!”
白渌拉开车门就走了下去。那一刻,被冷风吹透了身心。
她没穿大衣,此时身上只着了件松软宽大的毛衣,寒风就从那些针织线孔中钻进,咬噬着肌肤上的每一颗毛孔。她走得更急。
“你回车里去!”池城也下车跟了过来,一把攥住白渌的手腕。
“不要!”
“回去。”
“不要!”
“……”
“啊!”白渌突然感觉双脚离地,已经被池城打横抱了起来,转身向他的车走去。她狠狠打在他的背上,双腿不停扑棱,“池城,你个王八蛋,你把我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