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处一群人赶来,以铁暮雨为首,在他身旁的则是宋之风,而王誉等人则是跟在他们身后...宋之风急忙的向前喝道:“彩虹!你没事吧!”
铁暮雨则是伸手止住了他,示意他勿要冲动。
宋之风心中感到好奇,他大哥自接任宋家堡的堡主以来,处事一向冷静而沉着,从未似现今这般慌张,难道他对彩虹暗生情意,才会这般乱了方寸?
寇镇山仍是亳无所觉的坐在一旁,沉声道:“人呢?”
铁暮雨向后微一点头,海燕便由他身后走出,只不知为何?她竟是愁容满面,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宋之风笑道:“小女娃,你可以回去了。”
彩虹闻言后,缓缓往前走,海燕亦在此时往宋之风的方向走来。铁暮雨伸手握住刀柄,刀气顿时充斥当场,只要寇镇山有任何动作,他的长刀将随时迎出。反观寇镇山仍是悠闲的坐着,双手握着月牙刀,斜立在身前。眼神则是望向手中的刀,毫无任何警戒的神情。
眼见海燕即将走到众人身前时,她却忽地跪在地上,双目微红,向着三人叩了一个响头,此举让宋之风三人都大感不解。只听海燕难过的道:“三位堂主,感谢你们收留我这一个孤苦无依之人,对我百般照顾。但我始终是南玄门的人,如今南北玄门决战在即,身为灵刀宫唯一的传人,自是不能置身事外。原谅卑职将叛出玄玉门....”
宋之风三人闻言皆是大震,只见海燕又向宋之风叩了一个头,起来后己泪流满面,续道:“徐堂主,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只盼来世能再相见,以偿宿愿...”
说完随即起身,欲回到铁暮雨身旁。王仙儿按捺不住,过去捉着海燕的肩头道:“你疯了吗?!你忘了他南玄门是怎么对待你灵刀宫的?何况你在此时重返南玄门,根本是死路一条。你很清楚南玄门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才是啊!”
眼见海燕没有反应,王仙儿望向宋之风急道:“天绝!海燕最听你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之风心中思潮起伏,不解海燕怎会忽地谅解南玄门,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浅叹了一口气后道:“就由她去吧。海燕!不管你如今将站在那一方,我说过的话仍然算数!”
海燕晓得董天绝指的是他将杀莫杰替她家门复仇一事,心中感激,含泪道:“多谢堂主..”
寇镇山在此时站了起来,虎目环视众人,跟着纵声长笑道:“哈哈哈哈...好!所有的恩恩怨怨,就在天下会中做个了断!海燕希望你别怪我到时不念旧情,你知我性子,只要红玲珑一句话,霸刀山庄和宋家堡都将不会再有活口,若你一意抵挡,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海燕真挚道:“只要寇堂主到时视我为灵刀宫的传人,那即使丧命于你的刀下,我也死无而憾了...”
说完即转身步入铁暮雨身后。宋之风向前跨出一步,立在众人身前,双眼透出浓厚的杀意,沉声道:“好个寇镇山,改日再领教你的灼锋剑法。”
寇镇山冷声道:“若说这句话的人是铁暮雨,我倒还会感到一丝兴趣。至于你嘛...还不够那资格。连当年的宋之风都还比你优秀太多了!”
这时铁暮雨深怕情势恶化,出口止住道:“孰优孰劣,日后自有分明。我们走吧....”
南玄门诸人离去后,王仙儿自后头狠狠的敲了宋之风,搞得宋之风不明所以,问道:“怎么啦?”
王仙儿俏脸刷白,不满道:“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宋之风心想仙儿是指海燕的事,无奈道:“这既是海燕自己的决定,我们强留也是无用.....”
王仙儿冷啍道:“留不住海燕不能怪你。而我所说的不是这事儿,而是你自己的问题!”
宋之风微微皱眉,不解道:“有什么不对吗?”
王仙儿回道:“方才是谁人先赶到这儿的?”
宋之风心中感到好奇道:“是我,这有何不妥呢?”
王仙儿将手横在胸前,娇斥道:“这就对啦!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又岂可是第一个赶到的人,而且居然比那王誉还早到一步!”
宋之风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方才在街道之中听闻彩虹的叫声,连忙赶来援手,却忘了他现今是董天绝,而不是那宋之风。王誉听出彩虹的声音,纵身迎上,但自己竟然比他更早一步,董天绝又岂可因南玄门一女子的呼救声而有所动作,此时只好陪罪道:“一时疏忽,该不会让南玄门的家伙看出端倪吧?”
王仙儿露出极不满意的神情道:“若让他们知晓宋二公子就是大名鼎鼎狂刀,他们要不就是拢络你来对付我们,要不就是杀了你。你想要那一种下场?”
宋之风微一皱眉,摊了摊手示意无奈,现在连海燕都为了挽回他灵刀宫的声名而重返南玄门,自己在玄冥宗内的予盾只会日益增加,往后的日子还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都不敢猜想....当宋之风离开寇王二人,换回本来的模样回到霸刀山庄,那时早己入夜。而霸刀山庄内却仍是灯火通明,里头喧哗声不绝于耳,宋之风心有所悟,定是南玄门群豪皆来到江南,做主人的霸刀山庄自该宴请他们,在当年他和父亲宋飞云造访霸刀山庄时也是这般,摇了摇头正要入门时,却有一人将他拦住,那人正是王誉!
宋之风暗自警愓,脸上虽无任何异动,然右手早己伸入绸缎之中,紧握血狼剑,内劲顿时运行周身,只因他当初和王誉过招时早己发觉他知觉过人,或许早识破董天绝的真实身份,此刻他陪笑道:“王师弟,怎么好意思劳驾你在这儿等我呢?”
只见王誉未有任何取刀的动作,反而拱手道:“宋师哥,这说来不好意思,但铁师哥有吩咐,你和南玄门诸脉仍有误会尚未澄清,若这样贸然进入,恐怕会引起纠纷,所以嘱我在这相候,咱们由旁门入内吧!”
宋之风心中不平,我宋之风会被逐出南玄门又是何人造成?今日非但不还我清白,还为了讨好南玄门诸人而这般待我。好!我就顺你心意又有何妨,回道:“这真是太可惜了,我刚谈成一笔大买卖,正想和大哥庆祝一番,不过这既是铁师兄的命令,我也不便为难!”
王誉神情微露鄙夷,显是因宋之风这么容易便屈服而生。昔日南玄门之首,修罗神拳宋之风今日竟是这般模样,心中微感到若和他共同追求林飞燕,纵使获得美人芳心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伸手示意宋之风随他而去,来到后院后便自行前往大厅招呼客人...望着后院熟悉的景色,宋之风长呼了一口气,这儿也正是当年他和林飞燕立下不悔承诺之处,当年在霸刀山庄的宴会,他是全场注目的焦点,如今重回旧地,自己居然连赴宴的资格都没有,人生的际遇又是何等的无常呢?心中忽地想起林飞燕在这儿和他说过的一句话,“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唯有相思无苔处....”
不由得纵声狂笑,自己若能如她所言般无情,那天地间不正由他恣意而行吗?奈何自己仍是放不下,依旧回到这伤心地来。正如那丧偶的燕子般,飞燕说得没错,这儿尽有的只是痛苦的回忆和无尽的相思,这是何苦来由呢...哈哈哈哈....“不知何事令宋二公子这般开心呢?”
悦取的声音传来。宋之风回头一望,顿时不知该如何?只因说话者正是刚重返南玄门,代表灵刀宫的杨海燕。她显然也因曾置身北宗,而不便出席于宴会之中。
海燕缓缓的步向宋之风,口中则喃喃道:“爹爹,你瞧着了吗?你拚死护着南玄门,视为可一统玄冥宗的宋之风,今日居然连由大门踏入霸刀山庄都不敢,你的死值得吗?”
宋之风心中不住盘旋,若海燕一意要在此取自己性命,那他该如何?若是呼救,则海燕定会被霸刀山庄的人再度关起来。但若自己表明是董天绝的身份,那她又能否接受呢?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取舍,只见眼前一道刀芒闪出!
海燕的刀此时正抵着宋之风的脖子,只要在向前半分,定可教宋之风血溅当场。然而在海燕的粉颈上,亦有着一把长刀抵着,而持刀者正是林飞燕....宋之风不解飞燕怎会到这儿来?只见林飞燕神色谨慎,冷声道:“杨海燕,只要你的刀敢再妄动,我会叫你人头落地!”
海燕疑然无惧,回道:“只要能杀了这恶贼,我爹的深仇就报了大半。至于莫杰,董天绝自会替我解决,我緃使死又何妨...”
林飞燕神情现出愁苦,柔声道:“我俩相识一场,你相信我好吗?之风绝对不是你的仇人....”
三人皆是沉默不言,不久后海燕才忽地收了刀,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这时林飞燕问道:“姚姑娘,为什么你灵刀宫会有我‘万化刀法’的正诀?”
海燕仍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冷冷的道:“这不关你的事!”说完即离去。林飞燕则是悠悠的叹了一口气,转头望向宋之风..宋之风装做大吃一惊的神情道:“呼~方才真是好险,幸好飞燕妹子你赶来了,否则我这会儿还有命在吗?看来老天爷也舍不得我在做了一票大买卖后,还没享到福就归西....”
林飞燕露出唯美的笑容,柔声道:“之风哥哥,可否让我瞧瞧你的绸缎呢?”
这话倒让宋之风大感糟糕,林飞燕或许只是想找个话题,但若自己真将绸缎交与她,那藏于里面的血狼剑,又岂又不被发现之理?连忙笑道:“这不过是些寻常的料子罢了,甚至还不及你现在所穿的,实不值一晒...”
林飞燕脸上闪过一丝愁容,但随即消去。依旧柔声道:“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吗?”
宋之风心中暗自感叹,一身功力尽失,更受诬陷而逐出南玄门,受尽全武林同道的唾弃,这等日子岂是好得了?若不是在漠北隐姓埋名的日子可让他暂且遗忘种种羞辱,并重舍对武学的热忱,他可能早选择自尽一途,此时他敷衍道:“还不是那般,终日为三顿奔波。但可以远离武林中的风风雨雨,倒也求得个安乐....”
林飞燕缓缓的点了点头,似是同意他的看法。跟着嫣然一笑道:“随人家来好吗?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宋之风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进入霸刀山庄的内堂,走了好一段路,才来到一厢房门口。在尚未踏入前,宋之风就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心中不禁迟疑,在这房内的是何人呢?
房门呀的一声推开,林飞燕领着宋之风进入房内,宋之风见到室内摆设简单之极,除了桌椅外更无其它。而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己熬好草药,方才在门外所闻到的该就是这些玩意所散发出来的味道...林飞燕跪坐在床沿,低声道:“爹爹,你醒醒..你瞧谁人来看你啦?”
宋之风闻言剧震,难道躺于床上的人竟就是霸刀山庄的庄主林铁战!照这等草药的数量来看,他定是病得相当严重....宋之风缓缓步至林飞燕身旁,往床上望去,那人果真是林铁战。此时他只是嗯的一声,仍未转醒,神情显得十分憔悴,整个人消廋下去,双颊几乎见不着肉,眼眶更是整个凹陷,完全无神,和他当年所见那容光焕发的林铁战根本判若两人.....林飞燕又再次低唤道:“爹爹...你醒醒啊..”
然而眼眶中己泛满了泪水,显是见着林铁战这般模样而难过。宋之风心中也感到难受,林铁战或许也是当年陷害他的主谋之一,就算不是,当年他未出来澄清事实,也是罪大恶极。但现今他这幅模样,宋之风对他实提不起任何的恨意,也学林飞燕般跪在床沿,唤道:“林师伯,是我啊...之风啊...”
宋之风的声音彷若特别有用,林铁战己转醒。此时他双目微张,低喃道:“之风...真的是你吗...太好了..咳..你回来就好了..”
这时他瘦得见骨的手将宋之风和林飞燕两人的手覆在一起,继续梦呓般道:“...我把飞燕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话说完又迳自昏睡过去。宋之风心中不解,而林飞燕的双颊却现出了淡淡的红晕,在烛光下显得更为迷人。宋之风缓缓将手收回,同时问道:“林师伯怎会病得这般厉害?”
林飞燕美目蒙上凄迷,犹带泪光的道:“爹爹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以前因有深厚的内力支持着,才不出大乱子。但当年练功致内力尽泄,之后再无所凭借,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而你走了之后,爹爹可能因太过忧心,一时之间老症头全犯上了。大夫说...大夫说...爹爹的时候可能不多了.....”
说完即伏在床上哭了起来,宋之风心中百感交集,林铁战可真如飞燕所说那般关注他?若真如此,当年又为何眼睁睁看着自己受人诬陷,被迫离开南玄门。更何况陷害他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林铁战的亲生女儿,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林飞燕啊。往事再度浮上,那日在喜宴之上,林飞燕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吓坏所有的人,那时林铁战确实有想出来解释的意图,然却被一人给阻止了,阻止他的正是宋之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飞燕哭了好一会,才举袖拭泪道:“爹爹曾道他生平有两大憾事,其中一样就是在有生之年不得见南玄门重振声名,大败北宗。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羞愧,说他无颜见南玄门的诸位前辈....”
宋之风心有所悟,回道:“所以你们举办了这场天下会,而北宗的人会来生事也早在你们的意料之中。南玄门的宗主之位归谁你们根本不在意,你们的目的只是要和王坤的弟子决一死战!”
林飞燕点了点头,低咽道:“这是爹爹毕生的遗憾,我们做儿女一定要替他完成心愿。就算真的不敌,霸刀山庄遭人血洗,我们也可一道陪爹爹去见南玄门先烈,证实我们己尽力了...”
宋之风浅叹了口气,心中对海燕为什么愿意重返南玄门似能有所体悟。林飞燕此时柔声道:“霸刀山庄和宋家堡的人都做好殉身的打算了,只因纵使一死,也不能让万化刀法和浩然长拳落入北宗魔头的手里,否则武林将永不得安宁...”
跟着将深邃的眸子望向宋之风,温柔道:“不过能在天下会之前再见你一面,我亦死而无憾了....”
宋之风不禁为林飞燕此刻的神情而着迷,她的确依旧动人。而话里绵绵的情意也让他感到窝心。但心神随即警觉,眉头也不自觉得皱了起来,只因眼前这名女子是曾深深伤害过他的人,纵使她现在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能再令他相信。宋之风也无心再去追究当年的恩怨,只好转移话题道:“林师伯的另一个遗憾是什么?”
此举令林飞燕为之愕然,美眸闪过失望的神色,举止亦顿时显得不自在。缓缓的摇了摇头,黯然道:“算了..看情况...那或许再不可能了。夜深了,你也忙了一整天,早点回去歇歇吧。”
出了房门,宋之风心中思潮起伏,那晚一直睡不去,呆呆的躺在床上,思索着这些年来所发生的风风雨雨。他实在是不晓得,自己是否该持血狼剑现身于天下会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