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暮雨皱眉慎重道:“关于陆涛的传闻从未在江湖中消弥过。更有人道他入了少林寺,实则不然,但他确实和少林方丈保持一定的联系。或许该说,当今唯一知道陆涛下落的便只有正圆大师,我们己透过正圆大师传达我们将举行天下会一事,但至如今仍没有任何正面回应,现在只盼陆涛能知大义所在,重返我南玄门。”
宋之风心中不住思索,陆涛这些年来虽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但仍在各地行侠,或许这正是他和少林方丈共同的目的,为的是谋求武林的安宁。那日黑木教圣母曾道上四大护法长老申太极被陆涛所杀,难不成正是少林寺己察觉到黑木教的阴谋?若真如此..他一旦知晓王坤己和黑木教合作,那是否会重返南玄门来阻止这场武林浩刧呢?
跟着问道:“既然陆涛没有回应,那飞刃师哥呢?他的情况又如何?”
许临风摇了摇头道:“飞刃师哥将自己关在封刀堂也好几年了,头几年还有他的回应,但近几年来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有人怀疑他己死在里头。然师父坚持不肯入内,他深信飞刃师哥定是练就重刀诀到了紧要关头,才会这般与世隔绝....”
林飞燕难过的道着:“爹爹都病成那样了,大哥他还是将自己关在封刀堂内,我宁可他学不会重刀诀,也不要爹爹在临终前连他唯一的儿子都见不到.......”
铁暮雨见林飞燕难过,心中不忍,连忙转移话题道:“方才我们去拜会证圆大师,他竟告诉我们莫杰那家伙己找过他了...”
众人皆是震愕,宋之风跟着道:“那小子说的好听是奉王坤的命令向方丈问好,啍!谁不晓得,他只是想知道少林寺是否要插手这场天下会,看了是称了他的意!”
彩虹无奈的道着:“若天剑不归,刀圣不出,纵使王坤不亲身南下,这场天下会我们仍是毫无胜算,除非....”
王誉此时插口道:“除非之风师哥功力尚在!”
话虽冲着宋之风而来,然眼神却望向林飞燕。在场诸人皆明他的用意,宋之风听闻王誉的话也是一惊,随即意会,心中暗道若林飞燕仍钟情于我,当年便不会因我己成废人而毁弃婚约,你又何必这番试探。回笑道:“恕我直言,平淡的日子我己过得惯了,也厌倦江湖中的恩恩怨怨,这场天下会我非但不能奉陪,也无能奉陪,过些日子我便要重返鲁县,昨日谈成的大买卖可让我忙上好一阵了!”
林飞燕淡淡的道着:“这样也好.....”
宋之云叹了口气后道:“之风你既己月兑了这场内斗,自不该在涉身其中,好好过你的日子,别担心大哥的安危...”
听到了这句话,宋之风虽己认定宋之云是在装模做样,但也不禁心头一暖。若当年宋之云不是当着全南玄门群豪的面诬陷他,此刻他该仍是决心和众人同生共死,世事的变迁,总让人难己料想.....厅内弥漫着一阵无言,好一会许临风才打破沉默道:“彩虹妹子,方才你指的除非,该不会和王师弟相同吧?”
彩虹红着脸道:“当..当然不是啦。我只是在想,玄都三杰有没有可能在天下会之前就先斗个两败俱伤....”
这番话让众人皆模不着头脑,只有宋之风了解其中的奥妙,彩虹续道:“那日我让那寇镇山给押着,董天绝和王坤那女儿也在场,从他们的谈话中,我发现玄都三杰彼此并不合,寇镇山和董天绝似是一路的,两人皆看莫杰不顺眼,寇镇山还说莫杰对我动刀是故意引他救我。你们也瞧着啦,他们两确实动起手来了,你说这奇不奇怪,莫杰怎能肯定那荒刀一定会救我?”
宋之风心中却了然,寇镇山会救彩虹原因很明显,一来是彩虹向他透露海燕受困一事,镇山这人一向恩怨分明,彩虹虽说不上是对他有恩,但也是出自一片好意,他自不会坐视彩虹被莫杰伤害。另一方面是因为“董天绝”的关系,寇镇山知道自己并不想伤害彩虹,在红玲珑下令灭绝宋家堡之前,他仍卖自己面子。这样说来,莫杰的心态就更可议了,他是在证明寇镇山是否知晓董天绝就是宋之风?显然镇山的出手正合了他的心意。
许临风这时笑道:“想不到寇镇山这漠北来的蛮人,竟也懂得怜香惜玉,不忍我们彩虹美人香消玉殒。”
彩虹直骂道:“满口胡言乱语!”
铁暮雨沉吟道:“嗯..或许我们该把他们分成两帮人来看待,莫杰是王坤亲传,寇镇山和董天绝则是出于红玲珑门下,会不会是这点分歧造成他们的冲突?”
王誉此时笑道:“莫杰和董天绝不合很明显,他们两争的是王坤的掌上明珠,但寇镇山为何也会和莫杰有过节?这倒令人费神...”
宋之风实在很想跳出来为自己辩解,他和莫杰的恩怨又岂是儿女私情那般简单,但又偏偏不能,不过莫杰对他的敌意有大半是出自王仙儿,这点倒是不假....许临风顺着王誉的话笑道:“我看八成寇镇山也想争王仙儿,你想想,得到王仙儿等若坐拥半个玄冥宗,啧啧啧..这可令多少人心动啊?”
彩虹亦笑道:“只不知另半个玄冥宗是否也掌握在我们飞燕姑娘手上?”
话一出口随惊觉失言,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只因众人皆想到,当年宋家堡和霸刀山庄联姻,正是将整个南玄门交付在宋之风手里....宋之风装做无所觉的模样,依旧笑道:“若你们要玄都三杰起内哄,我看该叫王仙儿在天下会前先来场比武招亲才行!”
众人皆以浅笑来化解这场尴尬,宋之风随即振声道:“我看在天下会前这敏感时刻,玄都三杰是不会轻易起冲突的,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不论胜败,万化刀法和浩然长拳是绝不能落入北宗恶贼的手里!”
众人皆点头称是。彩虹又道:“别光想只有玄都三杰会起内閧,我们自己都快出大漏子了呢!那杨海燕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意重返南玄门,看她一天到晚找之风麻烦,也不知打什么主意?”
沐飞晨连忙道:“妹子!你也小声点,让姚姑娘听着多不好意思。”
彩虹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我看你满脑子就只有杨海燕,让她听着最好,她若想要使诡计,我定要叫她好看!”
铁暮雨止住两人绊嘴,沉声道:“她对之风充满敌意,正是为她父亲杨天抱不平,单凭此点,便可知她是诚心要重返南玄门,以振她灵刀宫的声名。”
王誉露出思索的神情道:“杨海燕和董天绝使展的‘刀剑合璧璧’,击退黑木教三大长老,震惊了整个漠北武林,师哥可曾问过海燕是如何办到的?看看我们可否依样合并万化刀法和浩然长拳。”
铁暮雨摇了摇头道:“我问过姚姑娘,她道‘刀剑合璧’是董天绝所领悟出来的,而董天绝也直言要并‘万化’和‘浩然’是绝对不可行的。但原因我看也只有董天绝自己晓得....”
宋之风沉吟道:“若真如此,那董天绝可真是个旷世奇才,竟能悟得此法融会玄冥宗的绝艺!”
彩虹亦露出惊讶的神情道:“那董天绝我看他极不正经,老爱出言哃吓我,想不到竟这般厉害。那声名在他之上的莫杰、寇镇山真不知到何种境界了?”
心中思及寇镇山那孤寒的双眸,不禁打了个冷惮....林飞燕忽地问道:“我倒是想知道,万化刀法的正诀唯有我霸刀山庄才有,她又从何而得?况且瞧她的身手,似练就的日子尚浅。那么是何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正诀传与她的?”
铁暮雨回道:“这是海燕唯一不愿透露的,她只道她和某人有个承诺,就是决不能透露万化刀法的来源。”
王誉则喃喃道:“这倒令人费神......”
宋之风心中暗道,海燕虽重返南玄门,但仍究没忘了他俩之间的承诺。同时亦想到,若他们得知“董天绝”其实就是“宋之风”,那么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但这个谜何时该解开呢......宋之风在霸刀山庄内待了好几日,这些日子来他大都关在门内练就灼锋剑法,只因随着天下会的日子一天天的*进,自己的心也愈加坎坷不安。他对出卖自己的人厌恶之极,当他在入玄玉门之前,一心一意只有复仇,然在霸刀山庄的日子,大伙都当做当年的事不曾发生一般,而自己竟也在这样的气氛下意志渐渐瓦解,他感到自己难以想像天下会的情况,他最好的做法是依红玲珑所言两不相助,但他怕自己办不到,纵使自己能狠下心来复仇,但彩虹呢?海燕呢?还有其它无辜的人?他难道也这般不闻不问吗?现在唯有紧握血狼剑,才能平复他的激荡的心绪.......这日,铁暮雨和宋之风率领着门下弟子去拜会正圆大师,自己则想趁这个机会去寻镇山,他一直盼望能听到镇山亲口说放弃灭绝宋家堡和霸刀山庄,只因他深信红玲珑不该是如此残忍无道之人,事情定还有转寰的余地,忽然房门被人敲起...“之风,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竟是林飞燕的声音,心中正好奇她怎么没随铁暮雨一道出门?连忙藏起血狼剑,开启房门果见林飞燕孤身一人站在门口,忽地一阵破风声传来,宋之风爆喝道:“小心!”
宋之风瞧见那邪半仙正持鬼头杖,往林飞燕身后攻来,一时间心念百动,要回身取血狼剑己是不及,猛地推开林飞燕。碰的一声!鬼头杖硬生生的击在自己胸膛,没有血狼剑运劲护身,宋之风身子受了极大的冲击,猛吐一口鲜血,整个人往后飞去,直倒于床边。心中却仍在担忧,自己受伤极重,林飞燕亦不是邪半仙的对手,这...如何是好?蒙眬见彷若见到王誉赶到,之后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醒......悠然转醒,宋之风发现自己尚未死去,只是躺在床上,全身敷满了膏药。侧头一看,发现林飞燕正凝神望着他,见到他醒来不禁泪流,抱着他哭道:“幸好你没事......”
宋之风脑子一片空白,思索林飞燕是如何避过此刧?口中却问道:“离天下会尚有多久?”
林飞燕举袖拭去眼角的泪珠,呜咽道:“明儿就是天下会了。”
宋之风整个人惊醒过来,喝道:“什么!”
想不到自己竟昏迷了这么久?这不成!他必须要去寻镇山和仙儿,无论如何他也要知道红玲珑给他们的指示是什么?是否要灭绝宋家堡和霸刀山庄?
林飞燕忙道:“之风!你怎么了?”
宋之风再度躺下,缓缓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了。我觉累好累,想歇一歇,你先出去吧...到晚饍时再来寻我便成了。”
林飞燕点了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去告知宋大哥你己转醒。”
走到房门口时,又别转娇躯,深视着宋之风。沉默半晌后柔声道:“谢谢你救了我。我一生负你甚多,若明日得以不死...我们....”
话尚未说完,便迳自离去。宋之风不解她话中的涵意,也没有心思去思索。他必须尽快离开这儿,留下了一封信,就只待黑夜来临之时,他将趁夜色离去,希望那时还能寻到镇山....宋之风覆上了人皮面膜,换回了他董天绝的装扮,血狼剑再度和他形影不离,一跃而上霸刀山庄的围墙,这时明月正皎洁的悬在半空之中,宋之风心中百感交集,浅叹了一口气,正要离去之时却瞥见林飞燕端着一碗汤步入了他的房门,发现房内空无一人后竟吓得将汤全洒在地上,发出了破碎的声响,众人纷纷的赶到这儿....宋之云伏身一旁,想瞧瞧他们发觉自己离去后会有何反应?只见彩虹急忙上前问道:“怎么了?之风上那去了?”
林飞燕默然的望着门口,取出宋之风留下的信笺道:“他走了...”
沐飞晨冷声道:“这是当然的,明天就是天下会了,他才不想留下来送死呢!”
宋之云心想那日在海燕面前削他面子,看来他是不能释怀的了。
宋之云连忙将信笺拿了过去,看完后只叹道:“他本来就不该再回来,若他留下来,我们的一番苦心不就枉了吗?当初在街道和他重逢,我心中自是激动不己,但万万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天下会之前回来。当时我只道他己明了事情的真相,暗叹上苍连宋家最后的血脉也要断绝。所幸他仍无所觉,我亦只盼望他能及早离开,免受到波及...”
林飞燕忽地身子一震,颤声道:“难道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宋之风缓缓的摇了摇头。林飞燕晶盈的泪水顿时充满眼眶,凄然道:“难怪...难怪他会这样待我..”
彩虹拍了额头喝道:“该死!我们一直以为之风己经知晓,只道他己另结新欢,忘了飞燕妹子,害我们飞燕流下这么多冤枉的痴情泪...”
林飞燕美眸仍泛着泪光,然嘴角却现出苦涩的笑意道:“若是如此,也让我心里舒服多了。他既然离去,也正合了我们当年的用意...他一生己为南玄门牺牲太多..我不想他再受任何伤害.....”
宋之云搭上沐飞晨的肩头道:“飞晨,很抱歉瞒了你这么多年。明儿就是天下会,大家生死各安天命,我不想再守着这个秘密。宋之风不是你所想的那种欺世盗名之徒,他是我南玄门的好男儿。当年他因想助南玄门而致功力尽废,己受了莫大的伤害,在他和飞燕成亲之前,飞燕来找过我,她因灵刀宫和御刀门被灭而受了很大的惊吓,她担心下一个就轮到霸刀山庄和宋家堡。身为南玄门之人,早将生死皆看得开了,我们自当力战北宗至最后一刻,但之风己功力尽废,实没有必要再为南玄门白白牺牲。”
长声叹息后,续道:“当年我也是循一己之私,希望为我宋家留下血脉,但又深知之风性子,纵使他功力尽废也会挺身而战,我们愈是劝他远走高飞,他更会想留下来与我们同生共死。所以我和飞燕在喜宴之上合演了那出戏,陷之风于不义。唯有如此才可令他彻底痛心,而愿意弃我们而去。其实隐瞒功力尽废一事是当年林师伯所吩咐的,为的是怕北宗趁机来犯。唉....我宁可他恨我们一辈子,也不愿他为南玄门做无谓的牺牲....”
这时彩虹大叫道:“啊!”
众人皆回头望去,却见在庭院中立着一人,正是他们明日的大敌。狂刀──董天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