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逸江湖 第十章:月饮扁舟送子梦(下)

作者 : 倚剑梦情

(三)湖畔对酌

明月之下,三个人靠在湖畔树旁饮酒。

司空启明端起碗,又笑了起来,他的笑总是惹人喜欢。也许,老天早就知道他的父亲太不爱笑,才让司空启明的笑容如此讨人喜欢,让他喝酒后笑得便更加可爱,好让他将他父亲的份儿也都笑出来。司空启明将整碗酒倒进了肚子里,然后笑道:“没想到,我们三个居然被一个大小姐追得跑到河边来饮酒。”他们兄弟三个在河边吹风,边喝酒,确实是那白家二小姐的功劳。

三个人离开丐帮分舵本来先奔了神仙居,结果白二小姐便接踵而至。于是三个人便又转到湖滨楼,没想到那白二小姐又像影子一样跟了来。三人共换了七个地方,却都被白二小姐阴魂不散地跟了来。最后,只有每人提着两坛酒,到无人的湖边吹风。现下,六坛酒,已空了五坛。

墨雨轩望着司空启明一杯接一杯都灌酒,摇头道:“你这是喝酒还是喝水?”

司空启明眨了眨眼,将手中的碗递了过去道:“你尝尝?”

墨雨轩将他手中的碗退回去,叹气道:“你没喝醉过?”

司空启明道:“好像醉过一次。”

墨逸霄道:“一次就不少了。他醉了后只过就是冲进了刀马寨,将全山寨三百余号人打得四散奔逃,掰掉了寨主的门牙,卸掉了副寨主的一条膀子,将山寨的大小头目都吊在了山门上哭爹叫娘。”他一直举着碗,却没怎么往嘴边放过。

司空启明吐了吐舌头道:“这件事本不能怪我。谁让刀马寨偏巧便是弑神帮三十六个分坛之一,又碰巧伤了我们丐帮的兄弟。”

墨雨轩将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同样是干了杯中的酒,他却比司空启明喝得文雅得多。他放下酒杯道:“弑神帮如今在江湖上的声势已越来越大,恐怕已快超过丐帮,惹得一片人心惶惶。大哥可是在追查这事了?”

墨逸霄点了点:“我至今也只查到些皮毛,没有弄清他们的底细。”他跟墨雨轩和司空启明在一起时,绝对没有人认为他是个很冷的人。

墨雨轩道:“从弑神帮‘人挡杀人,佛当杀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十六字诀便可看成,他们做事之毒辣。弱小的帮派若不想亡,便只有随波逐流。”

司空启明道:“丐帮刚刚接到少林发出的信函。邀请天下帮会于九月初九到少林召开武林同盟大会。为的便是商议对付弑神帮之事。”

墨雨轩道:“那时你岂不是已经成了丐帮帮主?”

司空启明笑道:“只是叫花子头儿而已。”说着,已又灌了一碗酒进去。这杯酒已是坛中的最后一碗。他再拿起酒坛晃了晃,酒坛里已空空如也。他也只有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好生失望的样子。看他脸上的表情,像受了多大委屈一般。只有在两个哥哥面前,他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而他失望的表情,对两个兄长也一向很管用。

看着司空启明这可怜的表情,墨雨轩笑已道:“你若找酒,不如把大哥手里那碗喝了。他已举了好久,却没见喝,举得也累了。”

听了这话,司空启明的眼睛立刻亮了,直直地瞪着墨逸霄手中的酒碗。墨逸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碗递了过去。司空启明立刻接过,也灌下了肚子。喝完时,还是笑嘻嘻的。仿佛从墨逸霄手中取过的酒比刚才自己碗中的好喝得多。

墨逸霄看着司空启明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这是请我喝酒,还是请我看你喝酒?”

墨雨轩道:“反正他喝酒时,你也只能看着,何必跟他计较?”

司空启明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为什么?”

墨雨轩道:“因为你喝醉胡闹后,大哥没有拦着你而受了责罚。你喝酒时,他便只有看着你,怕你再跑出去闹事。”

司空启明一阵惊讶才明白,为什么坐了半天,大哥竟然连一碗酒也没喝。他一脸歉疚道:“舅父本不该因为这事情责罚大哥来着。”说着,他又神秘笑了笑道,“那次,我只是好像醉了而已。”

墨逸霄只有摇头叹气。对这个表弟,他从来都无计可施。他是墨家的长子长孙,从小便有大哥的风度,对弟妹们也一向照顾,容让。墨雨轩自小懂事,便不用提了。可这司空启明,在他面前,已被他宠得有些无法无天。

(四)月下子衿

约定四月十五丐帮总舵再聚,兄弟三人便各奔东西。司空启明回了杭州分舵,墨逸霄也说要寻访线索不见了人影。只有墨雨轩背着手沿西湖岸徒步而行。

三月底的杭州百花盛开,空气中也飘着淡淡的花香,深夜里幽香更浓。尽管初春的夜风有些凉,他却毫不在意。他是个很懂得欣赏各种事物,也不愿错过任何事物的人。这西湖夜景,他当然也不愿错过。

湖上飘飘摇摇荡来一叶扁舟,随着扁舟而来,舟上的琴声也渐进。小舟上坐着一个青衣女子,低着头边抚琴边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琴声悠扬婉,歌声音幽怨缠绵,唱得是一首《诗经?郑风》中的一首《子衿》。

墨雨轩心下暗笑,不知这西湖畔怎么兴起了唱《诗经》之风。他抬眼望去,只见西湖明月,扁舟古琴,美得如诗如画一般。夜很静,四下更无旁人,这小舟上的女子,咏唱这首等待心上之人的歌曲,却是为谁而唱?

小舟飘至岸边,女子也已站起。她幽幽抬头,一双眼眸中满是幽怨地看着墨雨轩,仿佛看着自己那负心薄幸的情郎。一瞬间,墨雨轩只觉得心中一阵悸动。他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女子,他身边的女子大多长得很美。他的母亲,妹妹更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但他却没有带着这般神秘气息的女子。她身穿青衣,外面却罩着黑纱的袍子。黑夜中,仿佛以夜空为衣。整个人显得若有若无,如梦似幻一般。而她如玉般的脸庞上,幽怨多情的眼眸更是勾起了墨雨轩心底的怜惜之意。他本就看似是个怜香惜玉的公子,有一颗风流多情的心。很难看出,他其实是那种常在花间过,片叶不沾身的人。

女子朝墨雨轩嫣然一笑,满眼的幽怨瞬间便化作了无限的柔情。墨雨轩也朝女子一笑,他的笑一向恭谨文雅。

女子飘飘一个万福,轻声唤道:“公子……”

墨雨轩抱拳一揖道:“别过。”说完,人已不见了。只留下船上的女子微微发愣。

“小姐,他跑什么?”船舱里走出一个少女,正是昨夜花船上唱《桃夭》的少女,她的名字便唤作夭夭。

“只因为,他不是个轻浮之人。”

夭夭望着墨雨轩刚刚站过的地方,道,“小姐不该,也不能喜欢上他。”

唱《桃夭》的少女唤作夭夭,这青衣女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子衿?青衣女子幽幽浅笑,眼中又流露出幽怨之色,轻声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能得知己,何惜此生?”

“小姐怎么知他便是你的知己?说不定,你为了他送了性命,他也只伤心三两天便罢了。”

“夭夭,别这样说。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小姐你只不过是看到了他留在太平楼墙上的一首《葛生》而已,那不过是替掌柜所写,又不是他悼念自己的亡妻所作。怎么便断定他不是那样的人?”夭夭长长哼出一口气道,“你要我在花船上唱《桃夭》,有在月夜荡舟西湖为他奏《子衿》,只为他能忆起写在太平楼上的那首《葛生》。他却跑得没了人影,还如何称得上什么知己?”

“纵是知己,也未必便有缘。人常说,十世修来同船渡,百世修来共枕眠。若此生无缘,那来生……”

“呸!呸!什么死啊,活啊的?小姐怎么就说起这么不吉利的话?

小姐凄然一笑,道:“刚刚你不是还说,他是我不该,也不能喜欢上的人?”

夭夭苦笑道:“我哪里是在说他?小姐本就不能喜欢上任何人……”

小舟渐渐远去,墨雨轩才从树后闪出身形。他不是神,当然不可能就那样凭空消失。他躲开了那女子,只因他明白:神秘后面连着的,时常是危险。夜很静,那两个女子的对话,他也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想到这两日的偶遇原来是自己留在太平楼墙上的那首《葛生》惹出的情愫。那月下的美人到底是谁?那夭夭又为什么说她不能喜欢上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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