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鸣很担忧,这种“美人心计”在电视剧里演演不要紧,出现在两个女主播之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电视台不是后宫,这种无聊的争斗,会给他这个制片人带来无穷的麻烦,轻则影响工作,重则会毁了节目组的声誉,得快刀斩乱麻,想办法阻止它蔓延。
乔一鸣马上把尤言叫来问话。尤言知道纸包不住火,当即痛快地承认了,还说她感到很遗憾,柯老板那天居然会临时变卦收手,没有把阴谋继续下去,不然竹萌肯定会当场死得很难看。
乔一鸣愤怒质问尤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你不觉得很过分吗。”
尤言不觉得自已有什么错,她振振有词说:“我和竹萌同在这个圈子里,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上拳台?我出招她接招,理所当然,我愿意光明一战,是相信阳光胜过阴暗。”
乔一鸣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歪理,明明是你串通柯老板在背后搞阴谋诡计,还说是光明一战,我看不出光明在哪里。”
尤言说:“本来我和阿萌在节目组是平起平坐的,现在凭什么她当A角,我只能当B角,凭什么她处处压着我,我反而要处处让着她?现在的人都势利眼,谁看得起一个坐冷板凳的B角?阿萌不下去,我就没有出头之日,乔老师,你是节目组的头儿,不能一碗水端平,反而说我过分,难道你就不过分吗。”
乔一鸣说:“我理解你的心情,想上位当A角这无可厚非,年轻人要求上进是好事,但你也不能用这么缺德的法子整人呀。”
尤言阴阳怪气说:“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把阿萌整下去,我能翻身吗?办公室生存法则只讲手段管不管用,不讲缺不缺德。你敢不敢说当年地下党潜伏在国民党的办公室里,偷情报的手段无所不用是缺德?”
乔一鸣气极,口不择词乱骂:“你简直是昏头了,到这个时候了还要胡搅蛮缠,胡说八道,强词夺理,瞎比喻,什么狗屁办公室生存法则,你跟地下党比差远了,人家地下党是为了人民的事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而你是为了满足一己私利,毫不顾全大局,差点搞出重大播出事故,根本是两回事。”
尤言说:“你不能全怪我,你也有责任的,你如果能平衡我和阿萌的关系,不拿阿萌打压我,让我也正常主持节目,让我也有口饭吃,我不会出此下策。”
乔一鸣讥刺说:“笑话,你会没饭吃?你也没闲着呀,我听说你在外面走穴,给人家当婚礼司仪,钱也没少赚哪。”
尤言说:“八小时之外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乔一鸣说:“八小时之外我是管不着,但你上班时间我总管得着吧,现在的关键是你还没有认识到所犯错误的严重性,看来我们节目组是留不住你了,你另谋高就吧。”
尤言赌气说:“我早知道你想赶我走,你是横竖看我不顺眼,这回总算逮着机会赶我走了。行啊,寄人篱下的日子我也过够了,走就走。”
我们很同情尤言,她玩职场政治还是女敕了些,有点一根筋。职场政治不是不可以玩,但你得认清楚至关重要的一点,若要相争于职场,谁与争锋,得有自知之明。
以竹萌在江南卫视的“一姐”的地位,又有安晨和乔一鸣罩着,关系到频道的集体利益,尤言不按常理出牌,非要和竹萌别苗头,一争高低,不是说不可以,只能说她在演一场黑色幽默剧,很无奈、很无厘头,注定要带上悲剧色彩。
再说,下面人即便有再大的火,心里可以骂遍祖宗十八代,面子上也不可以跟顶头上司赌气,可怒不可言,以便留下转机。而尤言公然与顶头上司摊牌,那是犯了职场大忌,把自己*到墙角,没有留下转圜余地,还会有好果子吃?
乔一鸣一怒之下,征得安晨同意后,打了个报告给电视台人事部,强烈要求把尤言退回人事部,由台里另行安排工作。
没过几天,台人事部把尤言调到民生频道去的调令就下到综艺频道了。
尤言要离开《幸福密语》节目组了,她阴着脸把办公桌上的东西整理起来放进纸箱里。竹萌站在旁边,看尤言捧着纸箱离开节目组办公室,觉得过意不去,但又不知道该说些啥。
尤言走出门时,竹萌追上去对她说:“尤言,我其实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理解你的心情,希望你到了新部门重新开始,好好干。”
尤言根本不领竹萌的情,怨恨地说:“阿萌,你就别假惺惺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我发誓,我一定要打败你,争取当上A角。”
竹萌听尤言说这话,顿时一愣,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样子她和尤言之间的梁子是越结越深,难以解开了。
尤言在电梯口碰到巴拉丁,恼怒地瞪他一眼:“你有种,落井下石,阴险的小人。”
巴拉丁尴尬地说:“你别生气,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我无所谓,”尤言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至于做得那么绝吗,留得一线人情在,日后也好相见。”
尤言走进电梯,门关上,楼层显示屏闪烁着下行的数字。
“怎么会弄成这样?”巴拉丁有苦说不出,一个人站在电梯口发呆。
千秋过客,英雄如雨。这场由评选“巨星主播”引起的主持人AB角的暗战,终于以尤言一败涂地,灰溜溜离开《幸福密语》节目组而结束。从表面上看,竹萌虽然大获全胜,但她的真实感觉却是两败俱伤,丝毫没有喜悦的心情。
尤言与竹萌的PK虽然告一段落,但其影响力依然在江南卫视掀起轩然大波。尤言与竹萌都是江南卫视能挂得上牌儿的名角儿,名角儿相争相斗,自然精彩迭出,看笑话大有人在。平时大家对她们是仰望而不可及,大院里相遇,充其量点个头,她们趾高气扬,有无看见还不得而知。现在好了,免票看了一场闹剧,格外引人注目。
现在戏是看完了,但也不能白看,大家自然要对双方的PK结果发表意见,于是众说纷纭,形成两派意见。竹萌是受气方,无可指责。两派意见的焦点主要还是集中在尤言的所作所为上。大家议论她的这种行为在职场里究竟合不合适。一时间,尤言俨然成了江南卫视的话题女王。
对尤言的行为表示赞同的一派认为,应该从正面理解尤言的行为,办公室内部一潭死水未必好,有竞争很正常,这样才能促进业务水平提高。不过,尤言的做法有些过了,出招应摆在明处,不该搞这些不上台面的小动作,不够光明磊落。
对尤言的行为嗤之以鼻的一派认为,尤言不懂事,歪读了办公室生存法则,办公室内部可以有竞争,可以明争暗斗,但以不损害集体利益为前提。尤言的行为损害了集体利益,引起公愤,打包走人就不足为怪了。
外面暴雨如瀑,强劲洗刷着大地。
尤言一个人坐在酒吧里独自品酒。她出神地看着窗外,一辆在雨中急速行驶的汽车掀起巨大的扇形水花,喷洒在路边躲避不及的行人身上,行人跳着脚,指着汽车的后影大骂。
尤言轻轻地摇着头,何必呢,坐在汽车里的人,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一下雨中行人的艰难呢?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相处的如此剑拔弩张。
由于是白天,又是雨天,酒吧里客人不多,难得有一种久违的清净。尤言最近的心情很颓废,她对台里的各种议论多有耳闻,大多数是指责她的,她气得脸都绿了。
尤言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她乖张的性格。她是杭城市里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女孩子,没有花容月貌倾城颜色,没有身家背景显赫后台,但她有虚荣心,渴望公主般的荣耀光环和完美爱情。而尤妈妈是一个提前下岗的女工,几年来一直在社区的帮助下,打一些低薪艰苦的零工,贴补家用。尤言是草窝里飞出的金凤凰,隔三差五在电视屏幕上出现,惹得周围邻居很眼红,也使尤妈妈在邻居面前头很有面子。
因此,尤言在家里的地位很高,尤妈妈平时根本不敢过问女儿在想什么做什么。尤言在自已妈妈面前骄横惯了,以至于把这种骄横不知不觉带进了职场。
正是在这样一种家境中成长,尤言特别渴望能够出人头地,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围绕这个目标。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世间的任何事情,其实都无法按你预设的路径发展,这就是很多人在追求成功时的悲哀。
尤言直瞪瞪地望着杯中冒着泡的红酒,愤懑地想,事情都已经出来,靠后悔能挽回吗?这显然是一个伪命题,世上没有后悔药买。再说,她就是对竹萌不服气,凭什么这个老女人这些年把她挤兑得一路下滑。
我靠,尤言骂了一句,这个老女人凭什么呀?!凭什么让我成为她往上爬的牺牲品。凭什么她是主角我只能跑龙套?
尤言恨得牙根痒痒的,可不是吗,你看电视剧,每个角色都有名字,只有龙套没名字而且还专业送死。电视台也一样,名利好处全是A角的,B角就是陪绑送死,干活有份,好处没份。再加上当领导的都乐见部下为一点蝇头小利你争我斗,然后领导出面摆平,把不重要的那个人踩死,这是中国五千年来的帝王术,是驾驭部下最好办法,是国粹。
尤言处在这样的心境中苦恼不已,但是世事就是那么翻云覆雨,难以预料。
话再说回来,事物发展都有因果关系,或者冥冥之中有定数,前因后果都是看不见的手在*纵。乔一鸣和其他人之所以对尤言下如此狠手,是不是也反映出尤言在待人处事上的缺陷,确实做出过让人无法原谅的行径呢?
总之,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同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任何事都是有因果的。尤言的遭遇虽惨,却也不会是无辜的洁白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