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刻多钟,气息才平稳的谢宁立刻拿着装有药材的小箩筐穿过客厅向一间提前让人收拾好的房间走去。
推开门,谢宁满意地点了点头。
房间的一侧,一个已经生好火的炉子正温着水,炉子旁边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干净砂锅药罐,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碗勺之类的用具,这房间的一角俨然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小厨房的样子。而房间的另一角,则被一个两面的拐角屏风围了起来,那里面放着两个沐浴的浴桶,是谢宁准备药浴时用的。
正对着屏风的一角摆放着一张不硬不软结实无比用野猪皮制成的坐塌,是谢宁准备打坐时用的,坐塌旁边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谢宁交待过的东西,井然有序。
谢宁径直走进屋子,取了一个大小合适的砂锅药罐,把洗经伐髓易筋汤所需的药材放进去,用桌上的碗量了满满五碗水倒进去,立刻调好炉火的火候,把药罐放了上去。
洗经伐髓易筋,说起来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但当真的饮下那由五碗水熬成一碗的滚烫汤药时,身体所要经受的痛楚根本是未经历过的人无法想象的,在汤药发挥药效之时,饮药之人除了需有极强的毅力和忍耐性外则更需要撑的住肺腑里的那口气,否则,洗经伐髓易筋不成,很有可能连性命也会赔上。
所以在饮药之前,她还要先做另一件事:为身体固体培元。
趁着熬药的时间,她从坐塌旁边那桌子上取了一套银针,先以固本培元针灸术的方式在自己身上的灵道、极泉等几个穴位上施了针,增加体内的正气,然后又迅速地在身上十二个背腧穴和十二个月复募穴以及下合穴上刺入了银针,来激发自己身体中的潜能。
用金针施针效果当然最好,但金针柔韧度太好,谢宁可不敢以自己那点儿微弱的针灸功底贸然使用,万一扎偏了,倒霉的可是她自己!
时间过的很快,三刻钟左右的功夫,火炉上的洗经伐髓易筋汤已经熬好了。
起出激发身体潜能的三十根银针,谢宁立刻把汤药倒入碗里,顾不得细细品味空气中浓郁的药香,一咬牙一闭眼,她仰头便把刚倒进碗里还热腾腾的汤药倒进了嘴里,一气饮尽。
这个动作,大有斗士断腕扼喉壮烈赴死的英勇之感。
这么说,完全没有夸大其词!
以细女敕的唇舌去饮滚烫的药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了的!
“怦--”的一声,谢宁手中的空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而她则满脸痛苦地扑向坐塌,跌坐在了坐塌旁的地上,一手不停地在直冒热气的嘴边扇动着,希望嘴里火辣辣地痛可以减轻一些,另一手则不断地揉搓着从喉咙到胃部的食管,期望不要那么痛……
鼻子酸涩,但她努力地仰着头,就是不肯让眼泪流出来一滴!
她告诉自己,谢宁,你做的到,做的到!
然而,谢宁要承受的痛苦远非如此。
喉舌间的刺痛还未降下一分一毫,突然又有数道极热的热流从她的肺腑中猛爆而出,迅速地流向她周身的血脉,上直达头顶,下直贯足心,只是瞬间的功夫,谢宁全身上下便同时传来了万蚁啃肉百虫吸血的刺痛感,她全身的血管经脉诡异地凸起,青筋交错,甚为吓人。
也就在那一瞬间,早已经浑身虚汗的谢宁眼前一闪,视线便似被什么挡住了一般,入目的一切,便成了模模糊糊的影子,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的脑袋也跟着晕了起来,胸中更是传来了难耐的恶心之感。
“啊!--”痛苦的尖叫一声,还有些许意识的谢宁奋力地往前一扑,哆嗦不停的小手从坐榻旁边的桌子上抓起了那个存放银针的檀木盒,一把塞进了嘴里,用牙齿狠狠地咬住,而她整个人则扑通一声栽在了地上,小小的身子蜷缩着抽搐不已,而原本痛苦的尖叫,则变成了从喉间哽咽出来的闷声嘶叫。
这个样子的她,像极了身中剧毒大限将至的倒霉蛋。
之所以咬住檀木盒,谢宁是怕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因为痛楚而咬断自己的舌头!
也好在她这里地处偏僻,又被她下了禁令,否则只她刚才那一声尖叫,定然会在这王府之中引起轩然大波。
被这样生不如死的痛楚折磨着,谢宁拼死支撑了数十分钟之后,终于抵不过那痛,整个人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昏迷没多久,她浑身上下的毛孔以及她的七窍之中便开始不断地有漆黑的污物渗出,而且还越来越多,没多久,她整个人便被这些黑漆漆地东西包住了,若不是她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乍一看去,不知道的人准会以为那是一具漆做的人偶。
谢宁是被月复中一阵翻江倒海的痛楚击醒的。
刚一醒来,她便觉得月复中气血翻涌,喉间一阵一阵地涌过恶心之感,知道自己还活着,顾不得其它,她趴在地上便呕吐了起来。
“噗!”随着一口带着刺鼻气味地物体被喷出,谢宁刹时就觉得自己浑身一轻,精神好了百倍,胸间也再没有了之前气短憋闷的症状。
“真是大病初愈劫后余生啊!”谢宁真的没想到那梦中提到的所谓的痛苦竟会如此的要命,幸好,一切有惊无险,她还活着!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谢宁从地上爬起来,嫌恶地甩了甩粘糊糊的手,凭直觉从旁边的桌子上模了一方帕子,使劲地擦了擦手和很不舒服的眼睛,点着了桌上的油灯。
豆大的黄色光点跳了几跳,才慢慢长大,屋子也亮了起来。
借着火光,谢宁向自己的手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