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地龙为什么要追杀母独角马兽?正是整个推测的核心所在。因为独角马兽知道了奇异林里发生的一件事情。和月神谷有关。而母独角马兽往这里潜逃。地龙怕她们把知道的事情暴露出来,所以就算让月神谷人知道地龙出了奇异林,撕毁以前的契约,也在所不惜。”
柳云飞神情严肃,“什么事情可以不惜和月神谷为敌呢?奇异林只是遗留下来的几条地龙,繁衍生殖的能力很差,核心战斗并不强。那就是说,奇异林里有强援。封印内我相信奇异林找不到这么强大的,足以和月神谷对敌的支援。那么是封印之外?”
众人低声惊呼,“封印外强援?”要知道这里封印了两千三百五十年,忽然听说居然有大量的敌人可以通过封印进来,哪有不让众人毛骨悚然的。
“如果小白龙与精灵鬼还活着,那么一定会回来圈养场。但是如果小白龙和精灵鬼知道它们母亲的死因,那一定是不能活着回来了。我们就要做好最坏结果的准备。”柳云飞显得精神很疲惫。
“按照你的推测,我觉得小白龙和精灵鬼活着的几率不大。无论它们知不知道它母亲的秘密,如果是地龙捉住它们,怎么会放它们回来?再说凭什么就这样武断地推测封印外有强援进来。”
柳云飞沉吟道,“因为龙啸天是从东南面而来狙击义父沙利耶。杀进杀出两个半时辰,心魔堡通讯求援,龙啸天回援,这个时间段的行动不超出千里范围之内。心魔堡周边千里范围,除了封印这块土地,只有一个强势力。那就是神龙墓。而神龙墓与奇异林又恰好隔岸相对。都在心魔堡的东面。西魔去那里做一件什么事情,重要过被人夺了火灵神光。”
“那就是即使是让我们夺回了火灵神光,也能够在火灵神光没有起作用之前。把封印内的月神谷灭了。”
这时候孟良走进毡房里,默默点了点头,“保育房的毡布下面果然有松软新翻开的土地,小白龙和精灵鬼的确是遁地走了。”
“做最坏的打算,云飞现有两计。”柳云飞用手指在水杯中蘸水画于台面,嘴中说道,“将计就计,留一奇袭军,在奇异林与月神谷必经的险要处伏击,余下族人连夜绕开敌军可能来袭的路径,潜伏于奇异林两侧。等敌军联手入侵,两路军马放行让敌人通过。奇袭军留下阻挡敌人退路。大军强攻封印上甬道,彼时甬道必然无重兵把守。我军乘机冲出封印,派一小股主力,沿西线佯袭心魔堡,一攻之后,立即北逸。伺机南下流马河域,用以牵制敌军主力。大部分主力沿西南而下,火速行军奇袭流马河域。将被侵略的领土占回来。”
沉吟片刻,柳云飞轻轻摇摇头,抬头望向孟良,孟良也是如此表情,微微摇头,神情沉重。柳云飞道,“此计的确是冒险了些,虚虚实实。非有经纬之才临阵指挥机变。另有一计就比较稳妥一些。兽人族与刀剑阁路途遥远,要想合兵袭击,必然需等众强汇集方可行动。昨日别西卜才将西魔堡精兵调出,兽人族、刀剑阁至少还要三五天时间方可抵达,趁他们大军还没有合围。我军火速攻陷奇异林,将甬道重新封闭。等敌人大军汇集,已回天乏力。堵上这道门,将留在奇异林内的地龙一一清除。这是置死地而后生之计。这计成功,族人就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留在月神谷里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磨砺锋芒而出。”
柳云飞将台上水渍抹去,“此计胜在稳妥,但届时要破开这封印,率族人回归故土,就要另寻办法了。”忽然,柳云飞绽开一笑,只见面上阴靡一扫而光,咯咯笑道,“还不成定论,我们也不必杞人忧天。等明日大殿议事讨论吧。”
曼玉笑眯眯说道,“即便这冥天塌将下来,亦不是由云飞弟弟顶着。”众人本来就不是逢事就退缩的无胆之人,此刻听曼玉插科打诨说趣,俱都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俱都心中有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话题扯开,间中曼玉又讲些小孩子的趣事,一屋子的其乐融融。一席酒饭下来,竟已夜深如墨。孟广安排人清扫客舍,便要柳云飞三人留在圈养场住宿。
又派出一仆人,骑独角马通知了族长曼陀罗与大巫师玛塔娅,转道又去那沙利耶处说明孩子们去处,免其担忧。至于孔姬,孤身一人,此时拜孟广为义父,留宿在圈养场便如同在家一样自在。
柳云飞双目微闭,躺在客舍里却毫无睡意。坐在床沿,台前马灯昏黄,从自己将那火灵神光回归罗铃塔始,月神谷青绿色的灯火便都涂抹上了桔黄色,只是眼前这马灯透过窗棂向远天漫射而去,天空更是深邃,一片墨黑。偶尔传来几声独角马的嘶叫,也划不破这片夜色墨痕。
既然没有睡意,柳云飞索性便盘坐在床上。此时四周无人,否则就可以看见。柳云飞胖嘟嘟的身体上忽然透出一层红晕。慢慢地红晕愈来愈深。不一会,柳云飞就如同一只煮熟了的红鸡蛋。
此时他四周红雾缭绕,红雾中一颗赤红的珠子带着一道霞光从他眉间透出来,紧接着那颗赤珠便围绕着他不停地旋转,一边旋转,一边不停地吸收那红雾。等红雾吸尽,赤珠便整整大了一圈。接着赤珠“嗖”的一声,从他鼻孔中钻入。
赤珠从鼻孔钻入后,沿着皮肤内侧不停地向前窜。赤珠炙热,热气所在,皮肤与面骨就“呲”得一声撑开。此时,柳云飞不但不觉得疼痛,仿佛全身暖熏熏地十分舒服。
只见赤珠愈钻愈快,好像切割机一样把皮肤和肉身割开。不一会儿,赤珠愈来愈小,等皮肉和肉身全然剥离开了,赤珠已经完全不见。柳云飞只感觉自己肉身浮在半空,火红的臭皮囊就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却如何也触模不到。
隔了一段时间,从柳云飞的额骨上,又飞出了一颗青绿色的珠子。绿珠沿着骨骼不断地滚动,凉飕飕的滚动中,绿珠却也不停地渗出一丝青绿色液体,那液体不停地包裹着骨骼。
等全身骨骼被青绿色液体包裹完,绿珠也融化完成它的使命。此时全身的骨头忽然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竟然象春天的笋枝一般,“噌”“噌”“噌”便蹿高来。青绿色的骨架逐渐变得雪白如玉。当骨架撑到和与火红的皮肤一般大小时,两相接触,只听见“噗嗤”一声,皮肉骨骼再度相连。
柳云飞伸了伸懒腰,觉得全身如同饮了那琼浆玉液一般舒畅。心中奇怪,原本是打算打坐修炼一番,不想眉心的两颗龙珠却跑出来捣乱,莫非自己修炼的方法不妥吗?
跃下床来,似乎身上黏糊糊的沾了一层汗渍,模了一把,闻着却是臭烘烘的。柳云飞吐吐舌头,心想,好在今夜没有与孟良哥哥同睡,否则臭烘烘的岂不是把他熏死。
柳云飞连忙抓起床头的衣服,赤条条冲进了那梳洗间,美美的洗了一个澡。待要穿上衣服时,不由的目瞪口呆,昨日里沙利耶义父才帮他改制的衣服,竟然连手臂都伸不进去。
柳云飞心中大急,心想自己这一日之间便长了如许多,以后需要备存几件宽大的衣物才可。只是明日里如何出去见人呢?如果此刻有一件合身的衣服多好。
这念头刚刚从脑海里升起,就看见乾坤袋从手掌中钻出,只见一件绿色的肚兜晃头晃脑地从乾坤袋里钻了出来。这件绿色肚兜却是他来到这冥土大陆后身穿之物,记忆中是母亲在自己懂事以后,就让自己穿在身上。后来义父沙利耶带他返回月神谷,便连夜帮他缝制一件短褂长袍,他将绿色肚兜放进了乾坤袋里。
此刻,绿色肚兜竟晃悠悠地浮在眼前。只见肚兜左扭右扯,不一会便变成一件墨绿色的铠甲。柳云飞一见,满心欢喜,连忙要走向前去。
墨绿色铠甲不等他近身,就迫不及待“嗖”地一声飞来。只见墨绿色铠甲如同长着眼睛一般,每个部位分裂开来,又一个个飞往柳云飞身上,“咔嚓”“咔嚓”“咔嚓”,合拢起来头脚身天衣无缝。
墨绿色铠甲着身之后,柳云飞试了试手脚,铠甲非常柔软合身,并没有阻碍自己动作的地方。现在是早春时刻,天气还是比较寒冷。只是这一件铠甲。竟然丝毫没有寒冷的感觉。
这时,柳云飞脑海涌现如海潮一般的记忆。柳云飞心里正想着铠甲的来历,识海内就传来一段文字,文字写着,“天蚕宝甲,防御类第一神器。千变其身,神眼难辨真身。”
柳云飞不由惊喜万分,原来母亲离去时,便留下了这件防身神器。心道有了这件神器,随时可以化作他人,岂不是挑拨离间,使用离间计分化敌军的无上神器。
正在得意间,此时墨绿色铠甲的记忆已隐去,其余的记忆却不分先后蜂拥挤进识海来。柳云飞细细念去,站在原处的他,忽然脸上一阵甜蜜,忽然又是一阵悲切。
只见他脸色忽青忽白,忽红忽黑。仿佛那世间百味此刻让他同时品味。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柳云飞一声长叹。此刻他面色苍白,全身冷汗淋漓,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他向梳洗间的镜中望去,只见那镜中有一少年,大约十七八岁,身着墨绿铠甲面色苍白,身姿清瘦,却也遮掩不住那脸庞柔和俊美,剑眉下一对双瞳如天空一般深邃。
柳云飞对镜喃喃道,“彼岸原无岸,忘川犹在川。醉里烟波浩,梦中灯火寒。万年不相见,缘灭破空虚。解语谁相守,此处渡君心。十八世苦苦相恋,又迫我与曼珠苦苦相离,今日沙华化身云飞,重返这冥土大陆。即便是掀翻这冥土豪强,斗翻那神王帝界也在所不辞。即便是鬼神憎恶,万魔缠身亦在所不惜。曼珠你也要等着我,等沙华再来与你相聚。”
喃喃细语中,两行清泪顺着削瘦的脸庞滚滚而下,“好一个冥土大陆十八豪强,你们敢趁我离开此界,与我曼珠的族人相斗,既然如此,我便让你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化作鬼域灰飞,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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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苍茫的冥土大陆上,忽然乌云翻滚,雷电交集,不一时,旋即化作了倾盆大雨。
位于北方的冰雪城中,一间古老黝黑的房屋内,一位白发苍苍垂垂老矣的老人,从那躺椅上忽然睁开双眼,眼中寒光迸射。如同夜鹰一样的冷峻,如同冰雪一样的无情。只见他一声低喝,从他背后更深的黑幔里飘出一条黑影,静立在老人的身后。
“主人,有何吩咐?”
良久,老人忽然急剧地咳嗽起来,眼神又渐渐变得浑浊,思绪向着远古远远飘去。
不一会,一滴浑浊的眼泪从眼中静静地滑出来,滑过面颊,滑过下巴。“嗒”地一声落在青筋爆出的手臂上。在寂静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老人无力地挥手道,“西方有奇变,你置身事外,注意调查任何势力的动态。”停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副泛黄的画卷,向身后的黑影递去,“如果看见画卷上的人,尽一切力量帮助他!”
画卷在黑影的手上垂直摊开,黑暗中只看见画卷上一双深邃的双眼熠熠发光。
那黑影将画卷重新卷起来,轻轻地放在老人的手上。在黑暗中应了声是,低身一闪,霎那就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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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南方的火谷中,只见那火凤殿内清冷幽静,大殿的深处一张偌大的刻凤宝座,宝座上斜斜倚靠着一位闭目静养的女子。
女子火红广袖和曳地的裙裾勾勒出一个高挑修长的侧影,因为垂下的秀发遮掩,眉宇间原本英姿飒爽的脸影在暗影中变得朦胧而柔和。只见女子忽然一撩发鬓,竟是诱惑天成的娇媚,与之前一刻的英姿飒爽强烈的糅合起来,犹如一种异域女子的野性美。
女子柔声唤道,“天甲何在?”
只见殿门侧闪出一个俊美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宝甲,低首鞠礼道,“天甲在此,素衣请吩咐。”
素衣轻轻地睁开双眸,长长的睫毛柔柔掀起,那双眸犹如一泓秋水般宁静清澈,“西方有异变,素衣想亲自前往探查。火谷中事,就交给你了。”
天甲往前一步,沉声道,“天甲愿意代替素衣前往。”
素衣沉吟片刻,“这件事和我有莫大的关系。我一定要亲自走一遭。今夜寒风乍起,冥雨连连。素衣心中神魂不定,不知道这冥土大陆是不是有如今夜寒风骤雨,袭人心神。”说罢,将广袖往身前一拂,只见人已经从宝座上袅袅飘起,一瞬间便没入了夜雨之中。
天甲回转身来,向凄凄夜雨中痴痴望去,嘴里喃喃道,“素衣,你还是放不开。这次西去,难道就能解开万年谜团,还望你一路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