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混乱中慢慢流逝,到这时为止,黄昏王朝已经灭亡七百五十一年了,曾经统一的吉光大陆也分裂了七百五十一年。七百五十一年对于人类的历史来说是短暂的,对于人们的记忆却是一个漫长岁月,而对于一个存在只有六十七年,灭亡后被统治者特意刻意篡改历史的王朝来说,足够让人淡忘它了。
黄昏王朝,那个辉煌的王朝努力维持了它六十六年的统治,然后在它的第六十七个年头里,在二十八宿诸侯的叛乱中迅速灭亡,统一的政权也从此分崩离析。黄昏王朝灭亡后,二十八宿诸侯各自为政,都想成为统一大陆的下一任共主,如是盟约解除,成为了二十八个独立的国家,各国间相互征战。黄昏王朝的一切则在自己引发的“毁天灭地”中消失。
自从黄昏王朝灭亡以后,二十八宿诸侯和其他势力,为了统一大陆发动了无数的战争。吉光大陆上从那时起再次燃起熊熊的战火,一烧就是七百多年。战火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在这场灾难中幸免。
七百多年过去,那些当年扬言要问鼎天下的国君们,为了他们当年的理想奋斗了自己的一生。在他们穷兵黩武的一生中,他们为了自己国家的强大而殚精竭虑,最终还是在无穷无尽的战火中燃尽了自己的力量和豪情。
在接连不断的战争中,有的大国在征杀别人和被人征杀的过程中覆灭,也有不少的新势力在乱世中乘机崛起,也有覆灭的国家又复国了。覆灭、崛起和复国,这些理由都只是为了点燃一场更大更惨烈的战争。从那时起,人们对战争的信仰已经改变,为了信奉的神明不再是战争的理由,君王只想着在自己的一生中要统一大陆,将军只想建立不朽的功勋,士卒梦想着在沙场吃一顿饱饭。于是这个时期的吉光大陆,变得比信仰战争时代更加混乱。
混乱的大陆也有一些可有可无的秩序,在战火中剩下来的诸侯国和崛起的新势力,为了在乱世中保存实力,为了更好的打击对手,为了能够在下一场战争中活下去,各国各势力之间进行着错综复杂的连横合纵。经过多次惨烈的数国混战和无数使者的撮合,大陆上实力强大的二十八国诸侯分别和周边的大小各部族结成东南西北四大战略联盟,与大陆中央的自由圣域形成相互对峙的局面。自由圣域是在黄昏王朝遗迹中崛起的势力,有着任何诸侯国都无法单独对抗的实力。
这是个微妙的平衡,就像织成五角星的五根竹篾,拿去哪一根,五角星都会散架。而这五个势力中,任何一方失势都会遭到其他四方的共同打压,让后平衡被打破,再次进入混战。就算是各个联盟也有着这样的平衡,一旦失势就会遭到联盟中其他成员的打击,这时联盟中就会发生不断地战争。
战火仍在燃烧,混乱仍在继续,只要没有一个统领天下诸侯的共主,吉光大陆的光明就仍然淹没在黑暗中。大陆在等待一个能够平息战火的人,就像当年的黄金王一样的人,但是七百多年过去,那个能给吉光大陆带来光明的人仍然没有出现,看来这种混乱还会继续。
黄昏历817年的8月,在南方朱雀联盟翼国一个不知名的的森林。
那是个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除了狩猎采晶的冒险者,很少有人来这地方。森林里居住着毒虫,大型的野兽,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曾经有一位云游诗人这样描述充满危险的原始丛林,“一头健壮的山羊正在吃着女敕草,它发现了一片可口肥女敕的草地时走了神,只是这稍微的一走神就成为了花斑豹的午餐。花斑豹吃了山羊后十分的得意,迈着欢快的步子在林子中遛食,谁知道一条大蟒蛇正在等待它走上自己的餐桌。吞了整个豹子的蟒蛇不能活动,最终它死于觅食的毒虫。毒虫又死于飞鸟,飞鸟也会是其它的食物……”
莽莽原始森林,林木茂盛,密不透风。阴暗,潮湿,气闷,压抑,是所有进入其中人的第一感受;直插入那厚厚一层树叶的树干,使人觉得神龙见为不见首,永远也窥探不清它的秘密,这是入林者的第二感受。
高大的乔木直指苍穹,争抢着太阳的能量,经过多年的争夺,它终于在这竞争激烈的丛林中有了一片立身之地;低矮的灌木爬伏在地上,在地上搜寻着乔木漏走的零星阳光,它虽然已经屈服但并没有放弃直指苍穹的梦想,它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和乔木一样的晒着太阳;藤蔓没有伟岸的身体,只能依附着乔木往上爬,趋炎附势,借着别人伟岸的身体达到自己接近苍穹的目的。树上秋蝉鼓噪,高空飞鸟长鸣,地上走兽低吼。一首节奏分明的三重奏在林中不间歇的演奏,可没有人会愿意去欣赏这美丽的曲子,生机勃勃的森林会使人气闷,特别是在这热得跟老虎一样的秋季里。
“热,热死了!”一声不平的抱怨从树梢传来,“这该死的鬼天气,立秋这么久了还这么热,就不能凉快点吗?”真是件怪事。这么热的天气,这么密的森林,这么高的树梢,居然还有人呆在那里。谁会来这危险的丛林?
抱怨的的人话音方落,接着又听到有人道:“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还办什么大事啊。亏你还是堂堂的金甲战士呢,要学会在艰难环境下生存。”听声音,树上说话的人还不止一个。
听着说话的声音,显然说话的是两个年轻人,但后者的语气听上去却似个年老的长者。可是前者并不是个孝顺的后辈,顶撞道:“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整天躲在水元素里面,当然不觉得热了。你去了水盾,穿上这百十斤的玩意试试。”
树梢的枝杈上坐着一个战士,全身包在黄金甲胄里,裹得严严实实,一把厚重的双手大剑背在他的背上。说话间金甲战士摘下他那使人气闷的头盔,他的头发已经被汗湿,发梢正滴着汗水,被头盔弄乱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渗着汗珠的额头,显得英气而狼狈。
“早知道是这种鬼天气,就请个战士来帮忙了。搞成这样子,我公子钟离的形象可是全毁了,要我以后怎么见人啊。”金甲战士竟然在用磨得溜光的金盔当镜子,对着光亮的金盔上显出的模糊影像,用带着防护手套的手梳理那一缕一缕的湿发,头发下现出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法师看了钟离儿一眼,“要是有一百金晶,我还想雇个佣兵团帮忙呢,可是我们出得起佣金吗?谁叫你一下子把钱全部用光了啊,不然我可安心在酒店乘凉,你这完全是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
“难道那些钱你没有花,整个跟乡巴佬进城一样,进了酒店专挑最贵的吃,最高档的房间住,生怕钱花不出去一样。”钟离儿不满法师的冤枉,不服地反驳道:“你倒好,往水盾里面一缩,全身清凉,我可惨了。别傻看着了,给我加持个水盾吧,我都快热死了。”
这是两个猎晶人。猎晶是野外冒险者猎杀兽类,挖取兽类身体上贵重材料谋生的手段。这是一门危险的行当,需要常年生活在野外,经常要翻阅高山,穿越沙漠沼泽,要面对凶猛的兽类,应付恶劣的环境,还要堤防其他见财起意的同行。稍有不慎,就能使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晶人送命。不过为了在这个逐鹿时代生存下去,不得不这么做。
在大灾难发生后,天地异变,人类为了生存,出现了很多以命搏富贵的行当,猎晶人、雇佣兵、游走四方的游商……这些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的行当,这些行当能够赚到大钱,但是常常是有钱没命花。但是仍然有不少人为了生存干这些行当,然后送命,也许以命搏富贵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生存手段。搏赢了,得到的财富足够让自己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生;搏输了,赔掉性命,自己的下半生当然不用考虑了。
旁边那个穿着白袍,全身泛着青光的法师显然受不了这个自恋的同伴,不给他加持水盾,还冷冷嘲笑道:“别在那里臭美了,这地方又没有旁人在,你打扮给谁看啊。再说有我这英俊的公子鲜于在,就算有人在这里,哪个还愿意正眼瞧你。”那公子鲜于的模样确实长得不错,身材均匀,白面剑眉,有大汉的豪放却没有大汉的莽撞,有书生的白净却没有书生的清秀,在华丽法袍的映衬下更是让人觉得英气*人,身上泛起的蓝色淡光又让他显得高贵。
金甲战士非常的恼火,他长得并不比他这个异姓哥哥差,甚至还要长得好一些,但是对方是个高贵的法师,法师天生拥有着高贵气质,到哪里都会备受瞩目。而他是个在地上模爬滚打的战士,整天灰头土脸,虽然是少见的年轻金甲战士,但是在藏龙卧虎的冒险世界中依然很难让人注意到。爱出风头的他向来被哥哥的光彩给遮住,根本没有展示才华风采的机会,这些又是他怎么能忍受的。
“你这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金甲战士钟离儿顺手将金盔扔在一个树杈上,重重坐在旁边的树枝上。他一百二三十斤的重量加上甲胄的重量有两百多斤重,这样的重量忽然加载在树上,弄得整棵树都在摇晃,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一个不留神就要断了。
旁边柔弱的法师猝不及防,身体跟着树一起左右前后乱晃,手在空中胡乱的乱抓,希望能够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险些掉下去。鲜于儿好不容易才稳了下来,冲着战士大声叫道:“你小子心眼比针尖还小,说你几句就杀人灭口。”
“我哪里敢啊?”金甲战士装作害怕的样子,其实心里十分的高兴,“杀了你,我还不被女剑砍成三段四块才怪,我可不想被人砍零碎了。”
法师鲜于儿听到提到那个心中的女人也不怒了,得意的笑道:“原来世上也有公子钟离怕的人啊,我还以为公子钟离是个天不怕地不怕角色呢。以后看你还敢胡来?”鲜于儿抓的了钟离儿的短处,很是得意。
“把你杀了我公子钟离可不敢,不过把你整的死去活来,我想那女剑知道了肯定乐意的,指不定还会感谢我的。”说完金甲战士得意地笑笑起来,同时故意使劲摇动树干,摇得树根都动了。这次鲜于儿有了防备,双手紧抓着枝干,虽然身体和树枝一起摇摇晃晃,但是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喂,你还真来啊。”鲜于儿大喊道。
看着哥哥战战兢兢的抓着树枝,大声的笑,“不来真的还来假的啊。”
“离儿,告诉哥哥好吗?我们离开的时候,她独自跟你说了半天话,都说了些什么?”法师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来,这些事对他十分的重要,等树不摇晃了,小心的移到战士的身边,轻轻坐下,用手轻轻擦拭着金甲上的灰尘,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道:“离儿,快告诉哥哥。”法师随手一挥,给战士也加持了一个冰盾,战士金色的盔甲上顿时也像法师一样闪现淡淡的蓝光。
“好!”钟离儿感到身上不再发热,就像有冰块放在身上一样的清凉,为了表示感谢,他满口答应了哥哥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