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前热闹的*场终于静了下来,四根篮球杆凄凉的站在那里,孤单的身影可以和天上稀稀拉拉飞过的麻雀想媲美。
经过这一番豪华的修缮,校园里面没了响动的声音,只要头顶飞过几只苍蝇,也能数清它闪动翅膀的频率。
明天就要考试了,学校此时出现了波涛汹涌前的一片死寂,好像无数的死鱼漂浮在海面上,翻着吝啬的白肚兜。平时看不上的光景,现在都翻了出来。
教室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抽屉里一本书都没有,桌子也被转换了方向,并且贴上了顺序号。往时满满的教室,现在变得空旷了许多,就如一个肥胖的孕妇刚生完孩子,一下子变得消瘦了许多,原先给人满足的视觉冲击,现在有些空荡荡。
那不光是眼睛里的寂寞,更是心头上的缺失。
夕阳的余辉在白桦双脚带起的光影里走动着,渐渐的遗失在了身后的微风里。
这个小镇上人口最密集,最热闹的地方终于平静了下来,沸腾了两个月的空气恢复到了和村子里一样的密度。下午赶集的人从学校经过,感到的是一种缺失的安静。
白桦和往常一样,故意推着自行车绕道到渭河南岸的公路上,藏在一大块用砖头砌成的广告墙后面,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路口。这条路就是去上河村的,他站在这里的目的就是在等刘希若。
明天的考试主要是安排的初中部的同学,高一的在后天才考,所以他们明天休息,近处的同学都回家去,刘希若也是。
这里是河畔,还是较高的地方,风自然比较大,呼呼的直刮着,吹的山坡上的草一个劲的摆头。
本来上身就穿着一件白衬衣,风全从袖口溜了进去,跟着血液流通的路线,瞬间扩张到了全身,连毛孔都紧缩了起来,胳膊上凸起了一些鸡皮疙瘩。但是想一想,一会儿就能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孩走过来,这点冷又算得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心跳却是乱无章法的在剧烈运动,他从眼前的间隙中就能看见吊桥上走过来的人,看的眼睛都花了,还是没看见刘希若的身影。
这时,他心里泛起了嘀咕,是不是人家早走了,不可能啊!他先推车子走的,不该啊!进行着思想的斗争。
斗着斗着,从余下的眼光里,看见刘希若正从桥上款款走来,长长的黑发飘散在风里,全身穿着整洁的校服,显得特别的美丽,校服原来是为她定制的,其她人都穿不出来她那漂亮大方的味道。
此时的小镇吊桥就像是一只悬在半空的青蛇,两座高大的柱子,就是这凸起的蛇头和蛇尾。横卧在渭河之上,豪饮着滚滚而来的天水。
不一会的时间,刘希若就走了过来,来到了这个路口。
白桦就站在她的身后,不过他把身子转了过去,朝向了自己村子的方向。
等着她踏上车子,远去在了他的眼睛里。
他鼓足勇气,偷偷的跟在了刘希若的身后,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顾不得眼前和身后袭来的汽车。
在这若隐若现的年纪里,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距离。
她的背影是美丽的,是动人的。白桦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去概括,他只能默默的用眼睛去解读和镶嵌在纯洁的脑海,让这个岁月成为永高压线上平行的线条,永恒成一种瞬间的年华。
可是,美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也许恰恰是因为它的短暂,才变得美好。
遇到一个陡坡,白桦的车子因为没有有效的刹车,在坡路上一个劲的跑,越转越快,刘希若的身影此时也渐渐的清晰了起来。随着时间,两个人的世界终于交集在了一起。
白桦的车子赶在了刘希若的前面,其实也没有多远,稍有误差的平行里。
刘希若吃惊的超他看着,被白桦的从身后袭来着实吓了一跳。
这不是白大才子吗?学校的人都这样叫他,所以文茹也下意识的喊了出来,没有任何一点的晦涩。
你家不是在宽沟村吗?
白桦不敢转向的眼睛终于和刘希若对视在了一起,两个人的脸颊是泛红的,问完这个问题,刘希若的更加羞涩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白桦赶忙接起了她的问题。
我瞎猜的。
你猜的真准。
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听到这个问题,白桦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先前想着不会出这种状况,没有去练习,这下可玩了。
在万分危急的情形下,他终于把自己的小姨搬了出来。确实,他小姨就住在刘希若家前面的一个村子,比去她们家还要远一些。
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快燃烧了起来。
我去我小姨家。
是吗?
恩。
你小姨家在那个村子了。
坡头村。
奥,那不是在我们村前面吗?
是啊!
那我们可是同路,真是巧。
确实巧。
说完话,两个人一时没了话题,静静的骑着车子在公路上匀速的行驶着。白桦默默的在心里寻找着话题,翻空了肠子也没有凑足三个字。身边的刘希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题,已是语塞。
公路两旁的田地里长满了桃树和苹果树,在风的吹动下,左右摇晃着,发出着飒飒的声音,在他们俩的沉默中,显得特别悦耳响亮。
桃树已开始渐渐落起了叶子,然而苹果树的枝头上却挂满红红的果子,跟他们两个人脸上泛起的颜色一模一样。
时间在走,车子也在转,沉默之后还是沉默。
两个人的眼睛也不敢再相互对视,只是看着前方。
夕阳弯曲在了圆形的车轮底下,时间唐突在了转动的双脚之中。
两颗无法安放的心在嗓子眼上颤抖着。
两个人一直再没有说话,白桦不时的偷看着刘希若的侧脸,或许,以这样的光线和角度,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就这样,两个人静悄悄的来到了刘希若的村庄。
渭河还是在这里流淌着,和白桦村子里流动的水纹一样。水流碰到坚强的石头上,溅起着金银色的浪花,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着暖暖的味道。
一条用木头搭起的土桥就孤单的横立在渭河上面,连起了从上河村到公路这边的空中路程,方便了村子里人的出行。
在河的对岸,几棵柳树依偎在岸边上,茂密的藤条和月牙弯的叶片吊在半空当中,给苍茫的天地增加了一份喜悦。绿绿的,幽静,安详。是恋人最好的浪漫去处。
白桦和刘希若走到这里。
刘希若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时,她才把羞涩的眼光投过来,看着跟前的白桦,那眼窝里依旧是羞涩。
“我到了。”
“奥,这么快。”
“恩”
“那我走了。”
“好.”
说完话,刘希若推着车子从村口走了进去,白桦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渐渐的,渐渐的,刘希若消失在了他羞涩的眼窝里。
白桦把车子靠在柳树上,站在岸畔上看着眼前缓缓流淌的河水。
此时,他心里流淌的和着渭水涌动着。
他心里流淌的河水是无形的,无形到了刘希若的每一个脚印里,每一根发梢上,每一次的呼吸中。
他掉过车头,消失在了土桥上,远去在了回家的晚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