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的家在南郊,距离J市市区有15公里,是一座山脚下的小村子,村庄旁有一座山,二狗说这山叫馒头山,1938年,日本人打J市,馒头山上死了五千**将士,当地人也把这里叫做血馒头山。
二狗住的地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到处都是低矮的平房,地上泥泞不堪,偶尔还有一两只瘸腿的流浪狗跑了过去,墙角随处可见一堆堆的粪便,几个光着的小孩在泥水坑边玩水,墙上还刷着各个年代的标语,诸如从“思想万岁”到“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该流不流,收房牵牛”“建设小康社会”云云云云,各个年代的都有,电线杆子上还贴着治疗性病的小广告。
二狗住的地方叫城乡结合部。一个经济飞速发展的国家,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城市越来越像欧洲,而农村越来越像非洲。如果你哪哪儿都像欧洲,那自然和谐稳定。哪哪儿都像非洲,大家都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心平气和。可在这城乡结合部,你能用眼感受到城市的繁华,但这种繁华却不属于你,你只能用自己疲惫的身体,去体验乡村的苦涩。羡慕,嫉妒,就会憎恨,屈辱,贫穷,就会滋生犯罪,城乡结合部就是这种滋生犯罪的温床,正是这种环境,造就了二狗这样的天才盗贼。
“鸿哥,那就是我家!”二狗指了指远处一个小院,把我们引了进去。
“妈!妈!我回来了!”二狗推开门,对着屋子里喊。
“你回来了?学上的怎么样啊?”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还好。妈,您看,这是我的朋友,他们听说我回来,一同来看看您。”二狗指着我们说道。
“阿姨好!”我们四个一起鞠躬,发出灿烂的笑容,虽然我觉得大林笑比哭还难看。
“这是二狗给您买的水果和肉,他说您天天忙家务,让您多休息休息。”说完,我把水果递给了她。
“好好好!快,屋里坐,屋里坐。”阿姨笑着说。
屋子不大,但是很整洁,只有里外两间。外间是餐厅,里面是卧室。不大的墙上,挂满了二狗的奖状。墙上挂着一幅大号的周恩来的画像,画像下的桌子上,有一个病例。
我拿起病例看了看,暗自叹了口气。肾衰竭,没救了。
二狗的妈给我们端来了茶水,还有几块桃酥“别介意啊,鸿哥,钱都买药了,没钱买茶叶,只能让你喝茶叶末了。”二狗叹道。
二狗妈大概不想打扰我们,自己捂着腰干家务去了。
“阿姨,您放着,我来!”
“对对对,我们来!”
下午的会面很愉快,我们几个帮着二狗打扫了他们家,帮他们做饭,打下手,晚上跟二狗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虽然跟阿姨的对话仅限在吃好喝好,要好好学习这种级别,但每个人都觉得,很温暖。
也只有在那天下午,我们几个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中学生,远离了帮派的打打杀杀,远离了少爷的轻狂浮躁,一切都那么温暖,那么阳光。吃饭的时候,宝山眼里第一次没有了杀气。
九点多,阿姨担心我们回去晚了,家人担心,让二狗把我们送走了。
“鸿哥,谢谢你,今天!”二狗冲着我道谢。
“谢什么?哈哈,我们过得很开心,谢谢你才是!”我笑着说。
“真羡慕你,有个好妈妈。”宝山叹了口气。
“怦怦!”对面山里传出了一阵响声。
“谁这个时候放鞭炮?”大林纳闷。
“这声音不是鞭炮,是五连发猎枪。”宝山说。
“嗯,这是附近的村民晚上上山打点野味。”二狗说。
“这附近的猎枪多么?”我问。
“多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把。周围这些村子,都有这种枪。还有的人家里有五连发钢珠手枪,据说还有人有小五四。”三胖说。
“嘿嘿,这倒是个好消息。”我笑着说。
“鸿哥的意思是?”祥子问。
“帮会要做大,手里没枪哪能行!回头叫老赵过来收几把。”我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