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闷热的早上,小田告诉我新买了几台仪器,一会吕姐带过来,杨姐也会过来教我们化验乙炔。我和孙大姐在想这杨姐长什么样呢,别长的比吕姐还严肃就行。
大约十点左右我和孙大姐上厕所回来,看见吕姐和另一个中年妇女在化验室里拆箱子呢,我们走进屋,吕姐给我们介绍了一下,我看着那杨姐,心里着实不想管她叫姐。她看起来有50多岁了,比我妈都老,挺白,卷卷的短短的头发弄的跟喜羊羊似的,长的可没那么面善,很古板,一看就很严厉,从我俩进屋她就没笑过,我秉着比自己大的女的都叫姐的作风勉强把“杨姐”两个字从嘴里挤了出来,她只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弄得我很压抑。
吕姐把大箱子打开,一台崭新的电子称呈现在我眼前,看着特爽,这一个称怎么的也要一万块钱以上,以后就归我们用了,这时候不知道谁通知的要化验丙烷,吕姐带着孙大姐去取样了,我和杨姐在校准那个电子称。
不一会孙大姐跑了回来,进屋就用凉水冲手,我赫然看见她手背上起了两个大水泡,一定是被丙烷烫了。丙烷这东西装在大罐里的是液体,取样的时候一开阀门会放出气体,也有一些液体,但液体很快会汽化,开阀门的时候连气体带液体会一起喷出,特别凉,凉到沾到皮肤上会冻出像烫伤一样的水泡,很危险,每次取样的时候我都发憷,被烫后会很疼的,而且弄不好会留下疤痕,给发的手套在接触丙烷半分钟之内就会被冻透,大三伏天的手套上会冻出一层厚厚的白霜,如果不及时躲开后果不堪设想,孙大姐就是为了多取点样品结果就这样了。
我们这地方除了那小卖店基本上就没有商业元素了,之前也没人告诉我们会有这样的危险,自己也没准备烫伤药,厂里更没有医务室了,这种伤不是重大伤害,也不能算工伤。吕姐随后也回来了,很关心地查看孙大姐的伤势,后来孙大姐说当时吕姐开阀门开的大了,所以手套被冻透的速度很快,孙大姐只感到一阵刺骨的凉手就成这样了。吕姐说慢慢养能养好,最好弄点药涂上,她说的倒是轻巧,她当然不用遭这份罪了。
那两个大水泡光滑明亮,有指甲盖大小,鼓鼓地耸立在孙大姐的手背上,让人不敢小觑。孙大姐伤残的右手暂时不能再劳动了,她痛苦地望着它们,它们让她很受伤。下午孙大姐忍着伤痛和我一起学会了化验乙炔,以后我俩每天又多了一个任务,早上和中午都要提前半个小时去化验,午休时间被占用了,太恶心了,即使给加班费我俩也不愿意去加班。在我俩来之前都没人化验的,而且化验乙炔根本就没什么用,因为生产出来的东西根本达不到规定的纯度,化验完还是得编数,多无聊,我和孙大姐每天都做着这些最没用的事。后来我俩决定不化验了,每天就只写个化验单,编个数就完事了,反正化验也是没用的,费时费力。
下午大馒头来了,给孙大姐送来了烫伤药膏,和一堆水果,他还有工作要做,所以陪孙大姐呆了一会就走了,孙大姐把药膏涂在手上,那俩大水泡显得更明亮了。
这天晚上孙大姐想洗头,可是她不敢用那只受伤的手,所以我就洗了我这辈子第一个别人的头。擦干了头发孙大姐看着她那俩大水泡问我喜欢现在这个工作吗,我很坚定地回答她不喜欢,她说这也不是她想象中的工作。我们都觉得这是个无聊且垃圾的工作,一个中专生完全可以胜任,没有发展没有前途,即使在这个厂里干一辈子也就只有这些活,不会有别的东西,更何况我对这个行业根本不存在热情,只是在凑合着、苟且着、不求上进着。
孙大姐说先干着吧,以后有合适的就走,至少先增加点工作经验,再找工作也能好找一些。我也是想先凑合干着,但我最多凑合一年就会走,我想改行,所以化验这方面的经验以后也用不上,虽然我现在很年轻,但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凑合,如果我每天只想着凑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孙大姐说睡不着觉,怕一睡着了不小心碰到那俩大水泡,我说要不你明天去医院看看吧,就这么养着啥时候能养好啊,留疤了咋办。孙大姐说没事,慢慢养就能养好了,去医院也没什么用,出去一趟也挺费劲的。后来孙大姐困的不行了就睡着了,而我从来都有晚睡的习惯,一边上着网一边在想以后该干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