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们保我能联我。又是一年春花开,文诚王府内,芬芳满园。严小亭在房内开窗,窗外的红杏果然又开满了几枝。去年时,大嫂爱上了捣弄花草,将原本大气浑重的文诚王府种了许多花草,还专门请人照料,下令今年开春必须开花。她当时还笑花哪能下令,没想到今年果真都开了,自己房周更是红杏满立。这是大嫂故意的,她说,在你房边多种些红杏,让你思思春,出出墙。本以为她是玩笑话呢,没想到只有自己一人在当玩笑话听。不过,她才不管什么思春什么出墙,倒是觉得这红杏好看得很。
正看着,房外丫环敲响了门,“小姐起床了吗?”
“嗯,进来吧。”严小亭回答。
最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一早起来如同别的练武人一般去早练一下呢,后来和大嫂感情渐好,在一起厮混得久了,竟也要在太阳出来才起床,逢到阴雨,也是百般不愿起床。想起来觉得自己太过懒散,可再一想,以前大哥哪怕在沐休之日都会早起,现在不也被带得不上朝时不早起了?他都如此,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进门后,端了洗脸水的蕊儿说道:“小姐,那个北堂少侠又来了。”
停了停,严小亭回道,“怎么不叫他回去?”
另一名丫环春儿说道:“他不回去呢,而且他好像半夜里就来了,开始在大门外等,后来管家见他也是熟人,觉着外面冷,就让他进大堂等了。”
严小亭沉默,春儿又接着说道:“小姐,我看这个北堂少侠也挺不错呀,要貌要貌,要武功有武功,最主要是对小姐死心蹋地的,小姐为什么不同意他算了呢?”
严小亭仍是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替我梳洗了,我去看看吧。”
北堂少陵……
那一年,她那般委屈求全,他那般无情薄幸。
那一年,他回头,他苦求,她心中却是柔肠百转。
在他告诉她,他真的爱她,又真的想娶她时,她没回答,却偷偷哭了一整夜。那么辛苦,她爱得那么辛苦,恨得那么辛苦,忘得那么辛苦,他却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好像他是主人,她是他的忠犬。
她说,在京城经历了这么多事,觉得人生除了儿女情长,还有太多值得去留恋的事,只觉得当时那样哭着求他要她确实傻,确实可悲。她想在这天地间多走走,多看看,多做些想做的事,其他的,再不想考虑。
他说他等她,等她想考虑的时候。
自此,便是一个又一个春去秋来。
北堂少陵在大堂中等她,她便径直去了大堂。
他依旧是当年那般让少女心悸的模样,眉目如画。只是如今神色沉着了许多,一双多情的眼看上去也不再那般含情脉脉。发丝微乱,衣服稍有不整,眼窝处有些因疲惫而下陷……以往的他,自侍风流倜傥,怎么也不会如此模样出来见人。
“小亭——”见着她,他不由微微露出笑颜。
她在他面前习惯了随意自然,只因别人说,若对一个人无爱无恨,心不存半点牵挂,便会神色自若。
“你坐下吧,有什么事吗?”
虽已习惯,见她如此风轻云淡,北堂少陵心中不免仍有些酸涩。手不由紧握,低头说道:“小亭,我要回扬州了。”
丫环奉上了茶,严小亭的手微颤,却被丫环挡住。吮一口茶,只觉得异常苦涩。要回去了……总算是要回去了。她是个失了身的女人,她说想独处一生,家中无人能逼她,只因谁也不愿让她去找个鳏夫或是无能之人,更不愿她在隐瞒事实成亲后遭人嫌弃。更何况,虽是一朝宰辅的妹妹,可她却已二十有四了。而他却不同。少时风流,现在却在京城悉心开拓北堂世家产业,建分堂,开商铺,江湖中早已不记得那个流连花丛的北堂少爷,只知短短四年就将北堂世家分堂建得威名大扬的北堂世家少主。
北堂少陵接着说道:“我爹年轻时十分气盛,得罪了许多人,如今有个仇家做了魔教头目,率人来复仇,爹自年前受重伤后功力便大不如从前,这一次,我必须回去。而且,很可能便要承担起北堂世家所有事务,再也无法长年待在京城……小亭,你……”
她沉默,由着他沉默。
许久许久,他才说道:“小亭,你愿意同我一起走吗?”
摩挲着茶杯,她说道:“你知道答案的。”
北堂少陵脸上终于写满绝望苦痛,声音都有些急切哽咽,“小亭,我知道我最该说娶你的时候没有说娶你让你伤心难过了,可是你就不愿再给我一次机会么?哪怕一次就好!我那个时候是爱你,可却将感情看得太轻,怕受束缚,怕不得自由……直到再不见了你,我才开始着急,来京城寻你,得到的却是你订亲的消息。那时我才知,原来你远比那些飘渺的纸醉金迷重要,原来一个想长伴一生的人才最难得,原来……你不会永远停在那里等我……小亭,我已用了这些年来等候,用了这些年来证明,你就不能原谅我,给我们一个在一起的机会么?我常常想,是不是,是不是你真的早已不爱我了,才会如此无动于衷,是不是你真的不爱我了……小亭,是不是,是不是……”
“我没让你等,也没让你做什么证明,你若觉得在京城这几天空付了年华,完全不用将罪过怪到我身上。不是很急吗,你快回去吧。”严小亭起身,迈向门槛。
“小亭,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立刻起身来朝她喊,她却不曾回头。
昨夜收到急信,本应立刻率人赶回去,却又放不下她,进文诚王府等到了现在,就算他要再等,北堂世家上千名弟子也由不得他再等,他是真的要走了。
“小亭,我一辈子都会等你,你若愿意,便来扬州找我!”在只看得到她的背影时,他最后对她喊。
阳光下,红杏朵朵争奇斗艳,严小亭急步到花下,落下泪来。
所谓的成长,所谓的淡然,终敌不过他的只言片语。她依然会哭,依然会难受不堪忍。
“咯咯……”
“大黑熊来了,大黑熊来了……救命啊,救命啊……”
“小东西,说谁是大黑熊,谁是大黑熊?”
身后,小乐乐的笑声格外欢快,大哥的话里也充满了宠溺。严小亭立刻擦了泪回过头去,只见大哥将小乐乐追上抱入怀中,小乐乐蹬着腿,“咯咯咯”的笑,口中仍喊着大黑熊,一张笑颜像极了大嫂。小乐乐本来大小名都有,可很小的时候大哥就忍不住叫了她小乐乐,府中旁的人早就觉得她像大嫂,便也不由开始叫了起来。大嫂并不生气,到后来不仅是家里人,就连下人也有时候这样叫了。
“说,谁是大黑熊,嗯?”
严璟有意的皱眉,小乐乐却明显的不当回事,“嘻嘻,父王是,父王是,大大的大黑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