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三人三马,全力而行,这时多了一辆马车,自是放慢了速度,不时穿过村庄小镇,众人倒也不觉得寂寞。
行得半日,曲不平就觉得浑身乏力,马背上扭来扭去,陆剑平暗暗叹气,开口道:“不平,你去给你碧儿师妹讲讲山上的规矩吧。”
曲不平明白他的意思,点头称是,在两位师兄羡慕的眼光中跳上了马车。入得马车,发现刘心碧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心中一虚,差点踩了个空。
待坐稳了,他挤出笑道:“碧儿妹妹,这沿途的风景还美吧?”
刘心碧秀眉一皱,拆穿道:“风景?这都要入冬了,哪儿来的风景。”曲不平自知失言,也不掩饰,呵呵道:“陆师叔收了你这个古灵精怪、天赋异禀的徒儿,高兴的很啊!”
刘心碧疑惑道:“天赋异禀?我哪里天赋异禀啦?”
曲不平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没错的。”刘心碧哼哼道:“你不知道,怎么知道没错!”
曲不平道:“陆师叔收徒向来严格,比如李微明、李莫清两位师兄,心地善良,更重要的是他们心意相通,联手使起功夫来往往能威力倍增。你说这个算不算天赋异禀啊?”
刘心碧兴趣大起,连连点头道:“算啊,算啊,曲大哥,那你的意思是师父肯定看出来我很有天赋啦?你能看出来么,快给我说说。”
曲不平砸吧着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这个嘛,按理说我的眼光也算不错的,可真的奇怪,除了看出来碧儿你年轻貌美,人才出众,我真的没看出你哪儿天赋异禀,真是奇了,奇了。莫不是……莫不是……”刘心碧听得他话,心里沾沾自喜,两腮都红了一半,催促道:“莫不是什么呀?”
曲不平又道:“陆师叔他老人家现在还未娶亲,莫不是……莫不是……”
刘心碧把他话细细琢磨,喃喃道:“师父未娶亲,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曲不平,你居然敢作弄本小姐!”
两人车中打闹成一片,车外三人专心赶路,忽听得车中两人大呼小叫,各人心思不一。
那车夫听得清楚,却想不明白,苦苦思索:“小姐和曲公子打的什么哑谜啊,定是小姐猜不出,才要打曲公子。曲公子真是好人,被小姐打的叫成这样也不还手,小姐好福气啊。”心中暗暗为小姐高兴,手中缰绳绷紧,让马车更加稳当。
入夜,一行人找了个小镇歇脚,第二天继续赶路,刘心碧这官家千金居然也不喊累叫苦,第二天依然活蹦乱跳,让陆剑平大为意外。倒是曲不平萎靡了不少,行起路来都没精打采的。
第三天正午,众人到了松云城,正是午饭的时间。一行人找了个酒家,那刘府的车夫说要看着马车、马匹,死活不肯进去,众人进屋坐下,吩咐小二上菜上酒水,给那车夫也送了一份去。
陆剑平突然想起一事,问道:“不平,城内是否有个秦仙师,给你算过卦?”
曲不平道:“有的,我和祁师兄难得下一次山,在这城里逛的时候,一个老儿自称秦仙师,给我免费算了一卦。”
刘心碧来了兴趣,问道:“那秦仙师怎么讲?”曲不平道:“他先是说我命中有劫,只有他能化解,又拉着我的手不肯放,说要不要学他的绝世武功,我见他疯疯癫癫,就赶快和祁师兄溜掉了。你说他不图财、不图色,是不是脑袋真的坏掉了?”
刘心碧笑着道:“我看呐,这秦仙师肯定是个得道高人,你看他说你有劫,你就背上命案,说不准他要教你绝世武功也是真的呢。你可是错过了个好机会呀。”李微明、李莫清两人直点头道:“师妹讲的对,师弟你真的可惜了。”
陆剑平皱眉道:“莫不是那道人在你身上做了手脚?你当时可感觉到不适?”
曲不平道:“不适倒没有,只是他拉我手的时候我浑身有种暖暖的感觉,很舒服呢。”
刘心碧嘻嘻道:“你被那老道吃了豆腐,还舒服呢。”曲不平道:“要不我们去寻他,保证你欢喜。”
刘心碧奇道:“我怎么会欢喜?”曲不平笑道:“让那老道也拉拉你的手,你一舒服,自然会欢喜啦!”刘心碧脸一红,啐了一口,扭过头不再理他。
陆剑平道:“我和你两个师兄下山的时候已经去找过他了,本地人都说认得那秦老道,最近却不见了人影。”
曲不平哦了一声,也不在意,拿起酒倒了一大碗,一口干了。刘心碧从没机会沾酒,看着好玩,也学他倒了一碗,喝了半口就呛了出来,满脸通红,煞是可爱。李微明、李莫清想出口关心一下,话到嘴边,不知如何开口。曲不平指着她哈哈大笑,刘心碧恼羞成怒,端起剩下的半碗酒就洒了过来,曲不平头一侧,闪开一半,另一半淋了他满脑袋。刘心碧也哈哈大笑起来。
陆剑平看着两个活宝,脑袋生疼,忽听得有人大喝道:“谁那么不长眼睛,泼了爷爷一身酒!”
众人皆是一愣,曲不平扭头一看,身后一个二十四五岁的魁梧汉子满脸凶恶的看着自己这桌人,不由开口道:“兄台,我看你身上干干净净,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人见他满脸酒水,也愣了一愣,转身道:“你看,看我背后,还有,这儿也有。”
众人定睛一看,果然从后背到湿了一大片。曲不平回头看刘心碧,只见她缩成一团,怯怯的看过来,不由得好笑,转头对那大汉道:“兄弟,实在对不起,我自己拿酒泼着玩的,准头没拿捏好,你别见怪啊!”
那汉子又是一愣,见他似乎比自己狼狈的多,嘟囔道:“哪有人泼自己玩的,你这家伙别再这样玩了,这次算我倒霉,再有下次肯定不饶了你。”曲不平连连称是。那汉子转身坐下,抓起酒肉又大吃起来。
曲不平再看刘心碧,见她已经坐得端正,没事人一样,见曲不平看她,也瞪了回去,仿佛在说:“是你自找的,我才不领你情呢。”
曲不平抓起酒壶,边倒边道:“有些人惹了祸就知道躲起来,只会在自己人面前逞威风啊!”
刘心碧也不示弱道:“你一个男人跟我计较个什么,有本事跟人家讲去啊,松云宗的脸面呀,被你丢尽啦!”特意把后两句讲的很重,意要羞辱曲不平。
曲不平满不在乎的喝酒,心道松云宗的脸面早被我丢尽了,哥哥身上还背着命案呢。
忽有听得背后一声大吼:“松云宗?哪个是松云宗的?”曲不平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扭头看去,那大汉不知何时又站到了自己身后,右手捏着啃了一半的猪蹄,滴滴答答流着油水。
曲不平哭丧着脸道:“大哥,我松云宗又惹着你了?”那大汉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把猪蹄藏到身后,忸怩道:“没有,没有惹着我,我和师弟正是来找你们的!”曲不平奇道:“找我们?”
这时,大汉身后闪出一个面皮白净的年轻人,二十余岁年纪,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称得上英俊潇洒。曲不平心中暗暗喝彩,虽然自己生的也是一表人才,和这人一比,却是处了下风。
那年轻人含笑道:“万古门弟子宋思千见过诸位,这位是我师兄李大勇。我师兄他性情耿直,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陆剑平见他举止得体,自信满满而不张扬,此时又听得万古门这三字,心中赞叹:“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派,教出来的弟子如此风采!”当下道:“原来是万古门的弟子,不知到我松云宗有何贵干呢?”话中却是承认了自己一行人松云宗门人的身份。
宋思千见他年纪最长,气度不凡,怕是松云宗的前辈高人,不敢怠慢,行礼恭敬道:“明年三月初一,乃是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之期,晚辈和师兄受师门之命,送帖邀松云宗前辈和师兄弟前去天山。今日刚到这松云城,恰巧碰到前辈,还请前辈引晚辈去拜见贵宗掌门钟前辈。”
那李大勇见他行礼,也依样弯腰行了个礼,手中猪蹄早扔到一边去了。
陆剑平道:“原来又是武林大会的时间了,不知万古门高进两位如何称呼。”宋思千喜道:“高进正乃家师,前辈莫非是陆剑平陆前辈,师父说他和陆前辈交好,所以才让我俩来的这里,可真是巧了。”
陆剑平笑道:“原来是高兄门下,叫我师叔吧,当年前也是你们师父来松云宗送的请帖,这一晃已经二十年啦。”
说罢叫几个小辈起身行礼,几人报了年纪,李大勇二十五为长,李氏兄弟都是二十二,又是本家,哥哥叫得亲切;宋思千二十刚到,曲不平十八,刘心碧最小,十七岁没到,叫了两声师兄,满脸的不情愿。
众人重新落座,陆剑平见多识广,随便拣一些江湖上的事情侃侃而谈,宋思千偶尔插上几句,众人听得津津有味。李氏兄弟木讷的坐在一旁仔细听着也不做声;刚才还气势*人的李大勇见了长辈,竟缩在曲不平身边,学那李氏兄弟,一声也不吭;曲不平嗜酒,拿了酒壶就不肯撒手,一个人喝的不尽兴,拉着李大勇你一碗我一碗的干了起来。
一壶酒不多时就见了底,又让小二上了一壶,那李大勇喝得高了,再不拘谨,大声道:“陆师叔,师父平日里最疼我宋师弟了,我师弟那个人才……人才出众,走到哪儿都有一群大姑娘小媳妇那个盯梢啊……”
宋思千臊的不行,拉着他道:“师兄,师兄,你喝多啦!”
李大勇眼睛一瞪,咬着舌头道:“谁……谁……说我喝多了,曲师弟,我们……再……再干,我说刘师妹啊,你不要笑我,我看你呀,长……长的俊,跟宋师弟刚好一对,不如跟师弟回了万古门吧……让那些大姑子……小婆子都哭去吧!”
刘心碧笑着的脸慢慢僵硬,看到强忍着笑的曲不平,莫名的火起,突然心中一动,嫣然笑道:“李大勇师兄呀,你这么讲可就不对了,这天下青年才俊多了去了,比如我这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曲不平师兄,单拿武功来说,他可是不服你们万古门年轻一辈的任何人哦!”
宋思千若有所思的看着曲不平,心道这曲师弟年纪轻轻真的如此厉害?李大勇更是直接动上了手,拉着满脸呆滞的曲不平道:“曲师弟,出来,出来,咱们比划比划……”
曲不平这时内力全失,哪禁得起他的拖拽,顺势望地上一躺,叫道:“李师兄,你看,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这架,我看是不用打了!”
周围的食客闻声都看过来,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陆剑平见几人闹得不像样子,小声吩咐了李氏两兄弟,起身对宋思千道:“宋师侄,时候不早了,你们跟我回山吧!”宋思千点头应是。
李微明、李莫清一左一右架着李大勇向门外走去,刘心碧走过曲不平身边,骂了一声“胆小鬼”,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曲不平苦笑着爬起身,拍拍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