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的竞技场看台上的黑暗生物早已散去,在广场的中央,乳白色的石钟乳的光芒下,猎人们安静的休息,戒备着重新整装,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和雇主的新命令。
虽然雇主之前的行为,已经让他们失去了最后的信任,但做为猎人。他们更加尊重自己契约。
半血吸鬼猎人丹尼尔握着手中的“月光”,低头休息,露出冷峻的下巴,宽沿帽遮挡住了淡淡的疲惫和无奈。
做为猎人,他被黑暗生物憎恶、仇视,又因为自身一半的吸血鬼血统,被普通人类的天生恐惧所排斥,因此,在这个世界,永远没有他可以真正内心平静的归属地,他几乎从来没有享受到其他生命曾经拥有,值得守护的一切。
也许孤独是他永远的伴侣,不被理解和接受是他的宿命,但他依然坚守着最后那份执着。
马戏团团长诺基站在高高的石质台阶上,长长的灰胡子滑稽的卷曲,紧盯着竞技场中央的丹尼尔,脸上带着嘲讽、痛恨、敬佩,以及一些莫名的感情。
仅仅休息了半个小时,丹尼尔就再次起身,独自上路。
米可和队友看着他安静离去,不知道他为什么独自前行,不明白他将如何走出这拥有上百条岔路的复杂溶洞,不清楚他将独自面对多少对他怀有憎恨和仇视的黑暗生物的伏击,但在他们的内心,深深相认,没有人可以阻挡他的道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的脚步,他一定可以走出去。
望着丹尼尔渐渐溶入黑暗的背影,背负着骄傲与执着,诺基感叹道,“这个男人属于黑暗。”
说完又用习惯性的嘲弄语气,向站在身后的巴巴罗萨道,“倒是你,我觉得你从来都没有属于黑暗过。”
巴巴罗萨看着背负光明,独自走入黑暗的丹尼尔,心里再次流露出强烈的嫉妒和赞叹,这样的男人,出生是传奇,一生也将演绎传奇。他明白丹尼尔此时的离开,不仅转移了黑暗生物们的注意力,从客观上讲减轻了人类猎人的压力。
至于诺基的嘲弄?巴巴罗萨不以为然,他私下做的那些事,有几件可是可以直接被血族视为“背叛者”的行为的,严重的甚至可以被各个城市的亲王们视为不受欢迎,甚至被远远的驱逐。
仅仅只是女猎人拉娜手中那只纯银制作的短铳,足以让所有血族侧目了和敌视了,而这仅仅是他至今为止所做可以被称做“疯狂”的事情中极普通的一件了。
诺基也首次摆明态度。“我不希望黑暗世界再次陷入大混乱。”
巴巴罗萨点头表示理解。
马戏团虽然是黑暗世界强大的刺客和雇佣兵集团,但他们依然保持着古老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直接插手血族内部的任何事件。
距离第二次血族血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而第二次血战,造成的破坏甚至可以与教廷曾经的大规模猎杀黑暗生物相差无几。
血族,做为黑暗生物中的贵族,悠长的生命让他们拥有高超的智慧和手腕,在血液中获得了强大的力量,没有任何黑暗生物能媲美他们。
魔党和密党曾经进了两次,长达三百年的血战,在血战中他们胁迫、雇佣黑暗生物为他们作战,互相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试探进攻,而更多的黑暗生物在这种无意义的战争中做为消耗品损失惊人,血族本身只有在必要时才直接参与血战。
真正让血族大量损失人手,则是因为血战后期黑暗生物的极度缺少,以及战斗的更加残酷与血腥,最终扩大化的血战导致了中立血族氏族也加入了。
血战不仅消耗了大量的黑暗生物,但同时也让一小部分黑暗生物在血战后期,某些氏族因内战下力量急剧衰弱的情况下,逃月兑了血族奴役的命运,获得久违的自由。
马戏团建立的时候正是血族的血战过后二十多年,对于魔党与密党间因实力大损而签定的无奈而脆弱的和平协议下,成立的马戏团内部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允许内部成员参与血族内部的任何争斗。
诺基用解释的口吻说道,“这次我们接受到的任务是魔党的索尼埃兄弟下放的,而发布的任务书里的主要目标是吸血鬼猎人丹尼尔。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件事是魔党和密党的私下角力。”
有些沉重的低下头,诺基叹了口气,“直到我们查到索尼埃兄弟的目标是血腥玛丽的时候,才意识到密党也可能参与进来了。但任务既然已经发布,那就不可能收回,这是关系到我们的信誉。”
对此,巴巴罗萨表示理解。
诺基再次继续,“你们的密党关于血腥玛丽一定也秘密有了安排,但一定非常机密。否则我们马戏团不会一无所知。”
“不过最初我们没有想到你也参与了进来,”诺基道,“如果丹尼尔被半路狙杀,那么……”说着还啧了啧嘴,露出不屑的表情。
巴巴罗萨从诺基的口气里听出了点消息,如果晚上埋伏丹尼尔的是双狼比可、暗蜘蛛达拉然和水女萨丽,或者说仅仅其中两个,很可能就能拖住丹尼尔,其他一人只要伏击自己和米可的队伍,那么自己的队伍很可能会遭遇全灭。
从这个角度来讲,诺基可是帮了自己一把。因为他知道如果血腥玛丽真的复活,或者魔党找到了血腥玛丽成为血族的方法,那就可以快速加强魔党的力量,那就意味着不需要多久,血族内部血战将再次降临。
现在的黑暗生物也许不会有许多加入血族内战,但血战一定会带来黑暗世界的大混乱,那么到了那时,教会和人类王国很可能将在黑暗生物的混乱中再次联合,会给黑暗世界带来灭顶之灾。
面对数量几乎比几百年前增加了十倍不止的人类,集权强大的王国内部科技日趋成熟,黑暗世界几乎毫无胜算。
“不要忘记您还有两位手下已经在我们前进的路上装备好了。”巴巴罗萨提醒道。
“他们有他们的骄傲,”诺基毫不在意的透露着手下的信息,“比克如果愿意,他可以出其不意消灭你的人类猎人手下,但他脑子里只有暴力,只会以最直接的方式进攻,况且你的猎人队伍里有个秘法传承者,失去暗蜘蛛支援的他,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如果是单独面对丹尼尔,他毫无胜算。”
“至于水女萨丽,尽量不要在她设置的主场做战,你们就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失。”语气里流露出不忍,但诺基继续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可以的话,让他们活着回来。”
巴巴罗萨毫不犹豫的诚挚答应,很明显这是诺基可以做出最大让步,对此,自己有足够的理由来报答他,况且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和马戏团对抗。
此时的丹尼尔已经走出溶洞,在狂风大雨,暴雷闪电中前行。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脚步,暴雨中狂风中他的步伐稳定而从容,虽然是已经是早晨,但浓重的黑云下世界仍然如同暗夜。
天生的黑暗知觉和方向感,让他凭借着直觉找到了正确的道路,面对着黑暗生物的埋伏,他像往日一样用剑为扫清了道路,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新鲜的血腥味,冲刷不掉心中的执着。
他就是黑暗中的剑,上帝手中的罚,永不停止,永不饶恕!斩断一切生命和记忆!
秋日总是短暂,血族特有的感觉提醒巴巴罗萨,黑夜来临,他习惯性的看了看怀表,走向正在轮班休息的猎人们,平静的说出两个字:“出发。”
没有对自己在马戏团的威胁下中立原因的解释,没有愧疚,做为雇主的巴巴罗萨直接而简单。他不需要做任何解释,因为没有人会理解,也没有人会相信。
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对于雇主的态度,所有猎人都没有做出任何表情,只是安静的遵从命令,默默的收拾好行装,再次踏上旅程。
只是气氛显得沉闷,长枪手托尼的露出不屑的表情,拉娜仍然一脸的敌视,故意撅嘴哼了一声,明显流露出不信任和不屑的神态,格隆加尔斯也保持着魔法师们特有的冷漠。
而不管心情如何,对于雇主的心态如何,米可和他的手下都坚定的执行了雇主的命令,这是他们的职责,他们的任务,他们的骄傲。
做为队长,米可虽然并不赞同雇主巴巴罗萨一开始的退避与中立,但他敏感的猜测到巴巴罗萨一定是用了什么方法,或者付出了什么代价,让自己和队友们在溶洞中的整个白天并没有受到黑暗生物的骚扰,享受难得的平静与休息。
所以他并没有任何敌视的想法。并且做为一个资深的猎人,他非常明白这次任务中的一项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全,而自己的队伍不仅没有做到,甚至可能是依靠雇主的某些他手段保护了自己,从这个角度来讲,他甚至有些许的感激。
来到溶洞的出口,阴沉的天空已经没有一丝光芒,月亮也被遮挡。
洞口停留着五匹马,这是诺基安排的,普通马匹面对着狼人白,长长的嘶叫,想要逃开,被白一把拉住并翻身上去,巴巴罗萨也翻身抱着白的腰,策马狂奔。
丹尼尔在黑夜中冒雨步行,没有马匹的他踩着泥泞,背负光明,面朝黑暗,从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