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夏末的午后,粉红色的天空一望无际、万里无云,红色的火曜日和白色雪曜日懒洋洋地挂在当空偏西一点的位置,释放着温而不热的光芒。在这美丽的天空下,植物悠然地伸展着蓝色的枝叶,享受着寒冷季节到来前,最后一段的美好时光。
黛青色的山脉,粉红色的流水,蓝色的草木,白色的花朵……在这处偏僻的山野中,万物似乎都睡着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与和谐。
这是地处天心国西北部的一座山麓,名为熊耳山。山脚下是稀疏的村落,村落中有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名为齐村。此时,齐村中一户洪姓家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部毫无血色地躺在床榻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命在旦夕。床边,他的一妻两妾正掩面而泣,床的另一边,六个年岁不等的男孩垂手而立,男孩最大的十三四岁,最小的不过七八岁。房间很狭小,从破旧的程度可以看出是生活的困苦。这么多人挤在屋内,将阳光挡住大半,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令这原本破旧的房间更加不堪。
上演这种生离死别场景的不止洪姓一户,村子里很多人家门前都挂上了黑布——黑布,在天心国,即代表低贱又代表死亡。这景象,会令成年人想到,十年前的举国大战。
那场战争耗时五年,死伤惨重,以至于战后男丁数量骤减,男女比例悬殊达到一比六。然而现在没有战争,造成村子里多户人家痛失亲人的,是生活在熊耳山上一种人人谈而色变的生物——魔猫。
三天前,一只魔猫毫无缘由地袭击村子,咬死抓伤大量村民,这位洪姓男子被魔猫抓伤月复部,当即内脏翻涌而出。
村长把伤者集中在祠堂,并从镇上请来最好的大夫。大夫三十来岁,姓傲,人如其名,非常骄傲。傲大夫只看了洪姓男子一眼,便道:“没得救了!过不了今晚,准备后事吧。”
“你连看都没看怎么就说没得救?”一个稚女敕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满。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最廉价的墨叶布做成的衣衫,栗色的鬈发像杂草一样堆在头顶,脸上已被鼻涕、眼泪和污泥覆盖得分不清容貌,但栗色的眼睛中却透露着与她外形不符的聪慧与坚韧。
栗色属于黄色系,在天心国,代表大地颜色的黄色同黑色一样,都是下等色,拥有这种颜色头发和眼睛的人,多是贫民。
“丫头?丫头也能进祠堂吗!”傲大夫的骄傲容不下别人的质疑,更何况是地位低下的丫头!“不相信我的医术请别的大夫好了!”傲大夫甩手便走。
“傲大夫!”村长赶忙拦住傲大夫,“傲大夫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傲大夫,您可是咱们朱子镇上最好的大夫,全镇人的神医,您要是不帮这些村民看病,他们可只能等死了。傲大夫,求求您给他们治病吧,您是我们全村的大恩人。”村长由于激动,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显苍老。
“祠堂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你们齐村也太不把祠堂当回事了!祠堂是什么?祠堂是求先祖保佑的圣地,岂能女子进入?”学医的人皮肤普遍都白,傲大夫的肤色更是病态般地白,发怒的时候脸色便白得如同僵尸般瘆人。
“傲大夫有所不知,这丫头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名为小七,已经修炼到五层,按照祖上规矩,可以进入祠堂。”村长连忙解释。
“五层?”傲大夫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在整个朱子镇,达到五层的也不足十人,而且都已成年。而眼前这个女孩子只不过七八岁就能有如此修为,倘若假以时日……
傲大夫不敢再想下去。这种修炼速度,恐怕只有那些住在大城市,拥有强大师资力量和得天独厚修炼条件的贵族家的子女才能达到,而在乡下这种落后的地方,七岁达到五层这般修为,百年不遇,堪称天才!
傲大夫不由地仔细打量这位天才童女:黑!瘦!——典型的营养不良。“这是想让天才陨落吗?没人知道要给她补充营养吗?”傲大夫心里开始为小七鸣不平。可是他那里知道,齐村是朱子镇周边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穷困的村子,而洪家,虽然有六个男孩儿,但家境一直很贫寒,一日三餐都是以黑果米充饥,逢年过节才能吃腥。
大战役后,举国贫困,男丁又是少到历史最低点。为了增加人口,国家实行补助政策,未成年男孩每个月都能从政府领到一袋黑果米和一块墨叶布,女孩儿则什么都没有。黑果米和墨叶布,是天心国最廉价的食物和布料,而洪家,就是靠着政府的补助才能养活一家十口,村子里那些女孩儿多男孩儿少的人家,则连饱饭都吃不上。
天心国是个小国,周边战事不断,所以国家尚武。法律规定,四到八岁的孩子,不管男孩儿女孩儿必须接受基础教育,就是小学教育,在学校学习修炼基础,这四年是不收学费的;九到十二岁的少年可以根据自己情况选择接受初等教育,就是初中,初中教育是收费的;十三岁到十六岁的青年,则必须成绩优秀才能进入高等学府,接受高等教育,就是上高中,高中的收费是非常昂贵的,除了贵族,只有公务员家庭的孩子才能读到高中,对乡下孩子来说,高中是童话,是天堂,是遥不可及的梦。
其实在乡下,尤其像齐村这种村子,能把小学读完的孩子都很少。齐村太贫穷,村里没有学校,孩子们每天要走十里地到朱子镇上去上课。乡下师资力量薄弱,大部分孩子小学毕业了也没有修炼到一层,再加上农活繁重,没什么修炼天赋的孩子便缀学回家务农。能出一个像小七这样的神童,齐村村长自然视为宝贝,用村子里唯一的一辆羊车,每天亲自接送上下学。
小七——齐村——七岁,突然间,傲大夫脑中电光一闪,忙向村长问道:“她就是传说中的七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