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拿八仙剑派的秘籍,素素你要知道……”他低着头一边摆弄腰牌文书一边说话,到这里时抬眼偷看程灵素,见她没有生气,这才略有些尴尬地继续说,“明年福康安就要举办天下掌门人大会,邀请各门各派的掌门都去北京集会,然后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以削减我们汉人实力和血性,到时候很多江湖门派灭亡,他们的秘籍也都跟着失传了。”
“你是想保全这些武功,我看你做这些东西,也是不想用毒害人,倒真是像祖师爷那样,发了‘大慈恻隐’之心了。”
迟鸿野低着头没说话,实际上他是想到牛家村里胖员外说的,到时候会有一年的探亲假,听那话里的意思,差不多是能够回家去,他现在搜集这些秘笈,默背下来,到时候已经没落了好多年的中国武术说不定就能够复兴起来。只是想到离开这里要跟程灵素分别,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第二天,程灵素又去买来布料,按照两人身材,做了两套清宫侍卫的官服,虽然具体用料和细节之处或许还有差别,顶戴上的珠子都是假的,不过这里山高皇帝远,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宫廷侍卫,被人识破的可能性不大,两人又从说话腔调,到走路姿势演习了一遍,确定一切无误之后,才出门赶奔当地衙门。
“御前二等侍卫本拉灯、萨达姆,奉旨来此公干,各地州县予以配合!”
那梧州的知州吓坏了,还以为自己贪污受贿的案子发了,竟然从中央直接派人来拿他,哆哆嗦嗦跪在那里,额头都磕出血来,待听到是要去找八仙剑派的掌门人蓝秦,这才松了口气:“二位大人不必着忙,我这就派人前去传话,量他一个小小的武夫,能得到大人召见,已是天大的恩典,难道还要大人亲自前去请他么?下官已经在本地最好的回香楼订下宴席,二位大人边吃边等他来就是了。”
迟鸿野想要是表现得太谦虚反而容易露馅,便点头:“也好!”
知州把他们请进回香楼的雅间,另派衙门的差役去叫蓝秦。
席间知州和陪席的师爷练练敬酒,恭迎上官,又旁敲侧击,一方面试试身份真伪,一方面探问二人来此意图,更是想知道两位“上官”的爱好,一会好伺机送些好处。
在来之前,迟鸿野和程灵素把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尽可能地推演一遍,对此早有准备,见招拆招,说自己是满洲贵族子弟,自幼在辽东长大,说些东北的风土山水,程灵素则在旁边扮黑脸,时常嫌他聒噪,让他们闭嘴吃饭。
酒至半酣,衙役带进来一个身材魁梧,约莫四十来岁的汉子,一进屋,先给官老爷磕头,那知州还横眉呵斥,嫌他来的晚了。
迟鸿野心中酸楚,这样一个武术家,地位也太卑贱了些,虽然称作掌门,在弟子门人,乃至武林同道之中被人尊重,但到这里,跟其他平头百姓根本没什么两样,甚至作为“武夫”更加的被瞧不起。
迟鸿野心里不舒服,脸上可没有丝毫表现出来,冷着眼打量了蓝秦几眼,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调:“你就是八仙剑派的掌门蓝秦?”
“小人就是蓝秦。”
迟鸿野把筷子放下,拿出腰牌文书:“前些时有西洋小国联合来北京朝贡,其中有一个英吉利人,说是会使一种空手道功夫,掌刀如铁,随手就能砍断人的骨骼筋骨,大内十八位高手被打残了十三个,虽然最后还是咱们赢了,万岁爷也是龙怒不止,降下旨意,收罗天下各门各派的武术,编纂成一本《中华武学大典》,要总汇天下武学,使得全民习武,强身健体,以后西洋人再来好扬我国威!”
“好!”知州率先叫起好来,“万岁爷圣明啊!如此一来,我中华遍地高手,将来随便拉出一个,也能打得西洋小丑屁滚尿流,若非圣主明君,如何能够想得如此普惠万民的良策!”他激动得直流眼泪,跪在地上向北叩头不止。
蓝秦听完却是脸色发白,八仙剑法是他门中秘传,一代一代到现在已经有近千年的历史,向来视如至宝,别人偷学个一招半式都要讨回公道,要么收对方做弟子,要么废了武功,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人当众索要。
但是他又不敢不给,平常百姓喊七品的知县就叫青天大老爷了,这知州可是从五品的大官,而且两位侍卫是奉旨拿书,说白了就是乾隆皇帝跟他要,若敢不给,当场就能抄他满门!
蓝秦犹豫片刻,便点头同意交书,第二天,就把一本《八仙剑谱》亲手送来。
迟鸿野拿过来翻了翻,他曾经听无嗔大师说过八仙剑派的典故和武功,发现不是违造,而且里面相关的“八仙步法”“八仙掌法”“八仙练气功”都很齐全。
他不动声色地把书扔在桌上上,冷冷地说:“蓝大掌门看来是欺我这从宫里来,武功低微,眼里有限了。”他伸出三根手指,在桌上轻轻一戳,噗地一下,上好的红木桌面立即出现一个窟窿,戳下来的木头碎成锯末一样,撒在地上。
蓝秦脸色白了几分,硬着头皮说:“草民不知道大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迟鸿野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八仙剑派都有什么功夫么?就拿这些江湖上众人皆知的大路货来糊弄我!你没练成的那些怎么不交出来!”
蓝秦登时吓得魂不附体,旁边知州见了,当即就跳起来:“你竟敢欺君罔上,这还了得!快叫人来,把蓝秦一家捉拿下狱!”
“慢!”迟鸿野拦住上蹿下跳的知州,语气很不和善地说,“这次来广西求书的事情,由我本拉灯大人全权负责,欺不欺君是我说了算,我要抄他家的时候,自然会请你配合!”
知州满脸堆笑地点头,把聚集来的衙役都骂了出去。
迟鸿野又看向蓝秦:“我敬你是一派之长,也理解你们的苦处,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当然要好好地守着,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天下大统,中华一家,说得不客气点,你祖宗那也是我祖宗。将来我还要去别家拿书,功夫秘笈汇到一起统一编纂,到时候会首先发给你们这些有贡献的掌门观看,你贡献出了一家秘笈,结果却能看到百家千家的秘笈,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采众家之长,共同精进,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你执意不肯交,那你家里那些老人孩子,可就都得以欺君之罪论处,一起押上京城,请万岁爷亲自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