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箱子要离开,夏启朔却一把拉住她箱子另一边的长带:“不行!不行不行!”
“怎么?”夏启荷不高兴的扭头看着他,夏启朔不知道应该怎么留她,只能咬着牙吼道:“你是佣人,必须留下来帮忙,必须留下来干活,你想走就走,你以为你是谁?你,你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我们夏家给的,你要出去可以,把钱都还清了!”
说真的,他根本就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是有时候就是没有办法……一月兑口就……
夏启荷沉默了一会儿,她就站在门口,距离正前方的铁门还有一段距离,夏启朔说完之后就后悔了,恨不得立刻给自己两巴掌。
最终,她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了一张卡,卡里是她曾经半工半读写给报社的稿费、做临时主持的工资,以及发传单赚取来的小钱。她存了很久,在念高中的时候,她能够干的活做的事,她都做,都接……她希望在考上大学之后,能够不用夏家一分钱,一样东西。等到以后存够了钱,再慢慢还清瞳。
其实,她并没有想和夏家月兑离关系,只是潜意识里有一种,只有自己独立了,只有自己成长了,才可以真正的,顶天立地的站在他们面前:她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也并不是只知道依赖的蛀虫,她已经可以一个人生活,并且还能够赚钱为家里添东西。
“这是三万,”夏启荷声音很轻,“我赚了很久,做了一些小的兼职。你先拿回去还给爸妈,等以后钱赚多了,我会还清的。夏少爷。”
最后三个字,几乎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胸口,他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止了,只能看着她拖着箱子转过身,并且一步一步的走远。
如果此时此刻可以给他一把剑,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将自己杀死。他是多么残忍,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明明知道她是很好的,明明知道她对自己已经很好了……明明是想抱抱她,明明是想保护她的……可是他总是这样伤害她。就像一个小孩得不到糖果,拼命的吵闹一样。他的吵闹,却总是让她遍体鳞伤,连声音都像结了冰。
他很想说一些话留住她,他很想立刻开口喊住她,不让她走。
可是喉咙就是这样,仿佛有人掐在那里,仿佛有人狠狠的卡着他的身体。他只能看着她走远,一步一步走远……最后当管家迎上来唤他的时候,他的脸颊早已经凝结了泪馁。
之后的几天里,夏启朔是一直消沉的。在一天里,他可以一直都不说话,也不吃饭,到了晚上的时候女佣端给他面包条,他会稍微吃一点,偶尔涂些女乃酪。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安静过,一直是一个很闹腾的人,但是此时此刻却安静的可怕。
他看着窗外,想起了很多事情。
小的时候他经常一意孤行,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随意找借口惩罚夏启荷,不让她吃饭。有几次看到厨房里的下人会给她递一些吃的,他就会更加生气,会罚跪。后来他总是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很香甜的味道,那是面包屑和面包条留下的味道,是在他吃的蛋糕里,那些被当做不要的东西,削掉的岁末留下来的食物,她为了填饱肚子,每天都收集这些食物吃。
所以对于她来说,并不是喜欢吃面包条,而是已经习惯了它的味道。她最奢侈的是可以在面包条上涂一些女乃酪,那是对她来说最美味的食物了。
除了在弗尔德伦全宿制贵族高校里她穿的是校服,在其他的时候她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很陈旧的,有些白色已经发了黄,袖口一次又一次的被补过。他想起来,曾经家里的人也给夏启荷买过新衣服,但是每一次都会被他撕掉或者扯破,他不允许他们给她买新衣服,只让她穿旧的,脏的。后来夏启荷总是在过生日的时候说,不需要衣服,不需要礼物……
然后这么多年下来,她几乎都没有买什么衣服,买的,似乎也是她实在穿不了旧的,就自己存钱去便宜的夜摊店里淘来的衣服。
她,从来都不欠夏家什么……
相反的,是他欠了她……他指示她打扫卫生,指示她铺床,指示她擦地板,像一个佣人一样使唤了她这么多年,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
“少爷,老爷和夫人明日就回来了。”管家见他消沉了好几天,心里也分外担心,他想到夏启朔一直都很希望老爷和夫人回来,就略微提了一句。他果然一下子抬起了头:“是因为马上要过年了吗?要过年了,所以他们回来了吗?”
管家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了几句:“不,是今年工作比去年要轻松很多,所以……”
“原来不是过年啊。”他长呵一口气,然后继续看向窗外。企鹅说了,她会过来过年的,所以……所以在过年的时候,可以再次见到她的,对不对?
“少爷如果想要见小姐,可以去城里找她,小姐既然说会回来过年,应该不会走的太远了。”管家见他这副样子,心更是疼的厉害。他算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伤心难过,除了夏启荷。
在别人眼里,也许是他对夏启荷不好,他折磨夏启荷。但是真正受到折磨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他不是在伤害夏启荷,而是在伤害他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