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连长——”
我从回忆中醒来,谁在叫我。我抬头一看,是李拐子,他怀里抱着卡宾枪,正在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他们从死人身上扒了件美军大衣给我盖上,这是一件深及膝盖的枣黑色大衣,胸口上还有徽标和一串拼音,衣服上有一滩滩血迹,领口的地方最多,结块了。看来这个衣服的主人脑袋挨了枪子了,衣服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美国人的血和我们的也没有什么区别,闻起来一样。
我站了起来,腿好酸,稍微站了一会,开口说“什么情况?”
“好像敌人有渗透,你看,那边有个身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过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有,什么也没有啊?”我以为这小子又眼花了,最近老是吃炒面,晚上看东西都不清楚了,有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大家都以为是饿得,而事实上我们一直在挨饿。
“你小子是不是又饿晕了!还是在做梦!”我拍了一下李拐子的脑袋。
她模模没有头发的脑袋,迷惑的看着我。“不可能啊,明明看到的,怎么就没有了呢?”他自言自语。
“瞎咕叨啥,好好放你的哨”我从壕沟边上溜下来,靠在壕沟墙上,把枪抱在怀里,害怕枪栓冻住了。想起刚才的梦,心里很是难受,慢慢的又充满了仇恨。
“连长,连长——”
“又咋了?”
“连长,真的有敌人模上来了,这回千真万确”
我心里一阵烦躁,心想从开战至今美国佬就没有晚上攻击过,哪怕是侦查搜索也没有。心里嘀咕,小子要是又捣鼓我非扒了他。我又爬了上去。
“你小子!”
“连长,真有,你看”李拐子一脸委屈,但是眼神中增加了几分信心,“还在动”
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真的有个黑影在向我们爬来,移动的很慢,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从身影上看好像不是美国人,身材没有那么庞大。我揉了揉眼睛,仔细看看,距离太远,好像那个家伙好像还拖着什么东西。难道是李伪军。拖的什么家伙?
我猫着腰,在壕沟里快速的奔走,一会就到了连部,说是连部,其实就是一块弹坑,四周围着土堆。七八个战士堆在一起,紧紧的挨着,姿势各式各异,但是都把枪怀抱着,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我轻轻一推,大伙就都醒了,警惕的提枪,看见是我,就抖送了一口气,唯有大一个人还在呼呼的睡,我碰了一下他,他突然不情愿的哼哼了两声,推了推我的手,又睡了。这家伙!
我对着他的耳朵说“缴枪不杀!”
大弹簧一般蹦起来,喊了一句“死也不做俘虏”,边说边准备搂火。我一把抓住抢栓,“昏了你!”,卸下他的枪。
大一看是我,茫然无措,他险些把自己的连长干死了,就凭这个,我就可以崩了他。他知道我的脾气,自己的本色又开始发挥了,咧个大牙,满脸笑容,鱼尾纹堆成一堆了,“你看,连长,这。这个不好意思,枪被卸了,我说嘛,咱们连长的本事厉害,你看他们还就不信”说指对着几个兵,使使眼色。
“嘣使眼色了。”我把枪递给他,“睡的跟死猪一样,我看美国人把你抬走了你都不知道,又在想自己媳妇了?”
“哪能啊,这不想着杀几个美国佬吗?”
“就你能!”我说着,招呼大家围过来,蹲在一起,“晚上有演出,大家都准备好好演,别给我演杂咯。”
“连长,看好了,这个主角我来当”大抢先说到,好像是为了弥补刚才的错误。
我没有说话,手一摆,大伙都明白了,各自散开找自己的地方去了。
朝鲜的夜晚真是冻死人了,和长春比起来真是不一样,我哆嗦着趴在地上,尽量用手肘、膝盖接地,不让寒气浸入身体,但是人就抵挡不住寒冷的侵蚀,枪冰冷冰冷的,能不能使我真不敢说,我把刺刀揣在怀里,紧紧的握着,等待着黑暗中那个黑影。
黑影越来越近了,他的动作相当的笨拙,单兵动作不是很专业,只是简单的从一个弹坑到另一个弹坑。好像不是在躲我们的哨兵,还拖着个东西,看的不是很清楚。
大家和我一样,都在耐着性子的等着,想看看这个家伙究竟是干什么的。
当她离我们还有三十米的时候,我举起了右手掌,示意大家不要开火,那个黑影还在向我们移动,不错。好像快了很多,估计是以为我们都睡着了。
二十米,我的手放了下来,我看清楚了,那个移动的黑影竟然是个女性,她的发髻盘得很明显,并且那突出的胸部很好的表现了出来。
“不要开枪!”我对大伙传声,“玉宝,从侧面过去,超后路,去!”
玉宝马上从身旁消失了,一会就看到两个黑影在一起,停了下来。好久,我们屏住了呼吸。“连长,我过去看看”大有点耐不住性子了。
“等等,看看再说”我相信玉宝没有那么容易出事,再说对方是个女性,应该不会把他怎么样。
果然过了一会儿,一只手挥舞起来,示意安全。我松了一口气,举起右手,示意他们回来。
那两个身影朝我们过来,速度加快了很多,这次玉宝拿着东西。那个女的爬的不是很顺利,离我们五米的时候,他们站起来了,勾着腰跑了过来,玉宝搀扶着那个女人,我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身影好熟悉。
当我扶住女人手的时候,我看清了她的脸,果然是她。想不到在她竟会找到这里来。
“连长,这位朝鲜姑娘给我们送吃的来了”玉宝说着把她扶进了战壕,又把东西递给我。这是女人拖动的东西,是一个用床单缝成的麻袋,里面的东西不是很沉,有二三十斤,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拖上战场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