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和母亲短暂的重逢后,何跃和刘英群在母亲万千的叮嘱中踏上了长途汽车。汽车缓缓的启动,熟悉的大山也渐渐地模糊起来。在母亲的建议下何跃决定在南城开始自己新的旅程,毕竟那儿他哪里都是熟悉的。
这几天刘英群的父母也在催着自己回家了,她想了一下。自己也很久没回过家了,是该回去了看看了。在车站与何跃做了短暂的告别之后,自己也踏上了回家的长途汽车。何跃则在室友汪龙租住的地方暂住了下来。
与车外燃烧着的空气相比,车内凉爽的温度使刘英群舒服了不少。汽车飞快的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刘英群渐渐地睡了过去。
汪龙那小子在家人的帮助之下进了一家比较大的建筑公司,整天都得意洋洋的,西装革领的在何跃面前炫耀着。但何跃并不会因此而看不起他,多年的相处他深知汪龙就是这样的一种人。但他的本质是不坏的,就好这一口,喜欢在别人面前无限的炫耀着自己。
今天汪龙早早的就去上班了,自己的简历都寄出去好几天了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正在何跃为此担忧的时候,床头的电话响了起来。
“请问你是何跃吗?”
“对,我是,请问你是?”
“我们是明宇建筑公司的,你的简历我们看了。我们的经理对你很满意,所以决定录用你,请你今天上午十点来公司报道,我们的地址是、、、、、、、、”。电话那头缓缓的说道。
对何跃来说,这个电话无疑是自己这几年来除了刘英群之外上天给他的又一个最好礼物。他很清楚刚刚接电话的时候自己的手一直都没停止过抖动,他兴奋的在屋里来回的走着眼神里似乎充满了憧憬,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一般。眼看快九点了,何跃翻箱倒柜了半天也没能在自己的箱子中找到一件可以应付的衣服。这几年他都没舍得为自己买一件像样的衣服,不是不想,而是那种奢侈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一种浪费,一种从心里上的折磨。常人是无法理解农村孩子那种无奈的,尤其是他,一个来自大山的孩子。最后还是汪龙帮了自己。那小子这次还算大方,听说是何跃为了工作,二话都没说就将自己的一套衣服借给了何跃。何跃穿好了衣服在镜子面前看了一下衣服很合身是乎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自己那挺拔的身姿在它的包裹下显得极为的健壮。但时间却容不得他有太多的自赏,他便匆匆的出了门,向电话里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此时街上的人潮缓缓的涌动着,南城早上的太阳起来得很早。阳光穿过树叶间的间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何跃一步步的穿行在这一束束的光线之间,脸上的喜悦当然了着周围的一切。
很多时候,我们周围那潜在的危险就像是风暴之前那般的隐忍袭击着我们那颗不安跳动着的心。它没有任何的前兆,当它与我们不期而遇之时,让我们饱尝着痛苦的滋味。我们来不及准备,它不会给我们任何关于时间上的奢求,除了痛苦的迎接之外,你别无选择。
来到电话里告诉给何跃的公司地址后,眼前的景象又一次激动何跃那颗本来就不能平静下来的心。他出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是一幢高大的写字楼,墙体那巨大的玻璃墙在阳光下显得是那样的耀眼,那光就好似普度众生的佛祖头顶佛光一般,照的何跃是乎到了一个美好的世界。他在这一瞬间就恍惚看到了将来的自己。自己坐在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前,熟练的在桌上的文件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阳光穿过窗户撒在屋的一角,刘英群坐在那儿,她是自己的秘书,也是公司的老板娘。他是一个成功的男人,是一个称职的丈夫。
梦毕竟是梦,总是很容易被突如其来的东西打破的。一阵电话铃就轻巧的将它打破了。何跃掏出电话,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请问你是不是刘英群的朋友吗?这里是市三医院,刘英群出了车祸,请你通知她的家属马上赶过来”。
这个电话对此时的何跃来说无疑又是今天上天给他带来的第二个让他心跳加快的事情。挂了电话他呆呆的站在了那儿,是乎这个电话把刚刚还生活在天堂的他一下子就拉向了地狱。英群出了车祸,刚刚还在自己面前说很快就会回来的女人,现在变得危在旦夕。何跃的世界一下子变得黯淡了起来,他发疯一样在马路上奔跑起来,是乎在追逐着抓魂的使者,妄想从他们手上抢回英群的灵魂。他完全的疯了,甚至连马路上的汽车都被他吓到路边上躲着了。他是乎觉得现在的他变得一无所有,理想、追求在这一刻都灰飞烟灭。他想到了父亲,看到了病床上父亲那张苍白的脸。但转眼间这张脸就变成了英群,他好害怕,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他从未觉得脚下的这条路是这般的长,是乎自己永远也到不了它的尽头,他一直都在疯狂跑着。
他害怕医院那种地方,在那里人的生死是未知的。就像是宇宙间存在的黑洞,人类永远也无法将它识破。有的人走着进去,但永远也没能在站起来。有的人是躺着进去的,但不久后就会在亲人的环绕之下笑着走出来。
何跃被手术室的铁门挡在了门口,他焦急的向里面张望着。旁边坐着两个中年夫妇,何跃知道那就是刘英群的父母。从这两个人的眼神中,何跃看出了他们对自己的不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种从骨子里透露出的气息,一种农村人特有的不可磨灭的气息。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满脑子都想着英群安危的他,一切的一切都不在重要了。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何跃双手紧握,站在手术室的门前默默的为刘英群祈祷着。
电话再次向了。“何跃吗?你不用来报到了,我相信每一个老板都不会录用一个毫无时间观念的员工”。
如果真的有神的存在,那么那些对他虔诚的跪拜者必定是不会感到痛苦的。可惜神是不存在的,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光顾何跃这个伤心的男人。
手术室的铁门缓缓地开了,给焦急的何跃带来的却是晴天霹雳。“刘英群因为剧烈的脑部撞击,脑里的瘀血压坏了神经,致使身体的某些器官失去功能。但她还有意识的存在,换句话说,此时的刘英群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但还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她的这种病在国外可以得到治疗,但也不排除失忆的可能性。”从手术室里走出的一生带着一种遗憾的口吻说道。
听完这些刘英群的母亲瘫软的坐在了地上,何跃更是失去了知觉。他知道植物人意味着什么。英群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但一切她都会明白,只是无法表达出任何自己想要的意思。她左右不了自己的生活,甚至是死亡,对她来说都将是一个梦,一个自己都无法亲自完成的梦。
刘英去从手术室里缓缓的推了出来,她的双眼紧闭着,头上缠满了白色的绷带,此时的她就像是一根木棍一样,起伏的胸部还告诉着在场的所有人,她还活着。
何跃缓缓的走到刘英群的身旁,却被刘英群的父亲挡了下来。
“你给我过来”,刘英群的父亲边说边朝墙角走去。
“你还想干什么?你害她还不够吗,她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呀。”。
“叔叔,对不起”,此时的何跃是乎除了说一声对不起已经不知道再说一些什么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就可以让她再站起来吗?你以为你是谁吗?没事你干嘛要带她去农村,你觉得她适合那里吗?”。
“伯父”。
“不要叫我伯父,我不是你的伯父,你也不配让我但你的伯父”刘英群的父亲大声说道。
“叔叔,既然英群这样了你放心吧我会对她负责的”,何跃小声的说道。
“哈哈哈,负责?你能拿什么负责?你付得起这个责吗?你以后最好离她远一点,不要再让我看到你”说完刘英群的父亲便朝病房走去。
何跃看着刘英群父亲离去的背影,泪水却已在不知不觉间朦胧了自己的视线。一个男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也在这一刻完全的坍塌了,刚刚才走出校园,信心满满的步入这个社会的自己却就在今天这一天的时间里遭受了这样双重的打击。在医院墙角里,何跃偷偷地哭了起来。他无助的哭,在这茫茫的人群了找不到一个可以给自己一丝帮助的人。他彷徨的哭,英群当初和自己构想的将来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之茫然。
走出医院的大门,南城的天气也发生了变化。刚刚还万里晴空的它现在也显得灰蒙,云压得很低,窒息了南城一切活着的生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