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要出院了,临走之前去看了一眼疤崽,小白一直陪着他,他好多了,至少不用呼吸机了,精神状态也很好,能说些话。本来话不多的他受伤之后反而更愿意开口了,可能是医院太闷了,又或是走了一遭鬼门关有了什么新感悟要改变生活方式。
他笑着说:“你先回去,我马上也回来了,回去了一起好好喝一顿,死里逃生要庆祝一下。”看着疤崽的笑容烦闷的心情也开朗不少。真想好好恨他一下让自己心里找到一个出口,可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你先在这里养着,我回去了,走了,没事跟小白出去逛一逛,别一天到晚在病房里,没病也憋出病了。”我扭过头对小白道:“小白,好好照顾疤哥,没事劝他多出去走一下,不要给烟他抽,他伤了肺,抽不得烟。”
小白点点头道:“嗯,我知道的。”
“我走了”说完出了疤崽病房。出了大门口,感觉太阳照在身上,仿佛重生。
回到部队,大头斌在营门口等着我,见我来了,把我手上的零碎东西接了过去。我问道:“队长,怎么样了?”
大头斌明显知道我问的是什么,答道:“不知道,报告上去了,没什么消息,我想马上就有消息了吧,我该滚蛋了。”
我想探探大头斌的想法,道:“那要是上面没有让你走的意思呢?”
大头斌愣了下神道:“上面不让我走,我也走不了啊。”
我呵呵的笑了笑,果然被我猜中了,大头斌并不那么想离开部队,甚至根本就不想离开。我道:“队长,要不你再打个报告吧,写检讨,写认识,写悔悟。”
大头斌看了看我道:“我知道你心思,没用的,部队不是其他地方,错犯了就是犯了,写什么都没有用,就看上面怎么处理了,别给我来个开除军籍就好。”
我知道再怎么劝也没用,大头斌不是那样的人,他嘴上说犯了错,但心里不一定也认为犯了错。大头斌心里想留在部队,但是又期待上面让他走,一种难以理解的纠结,却又不难体会。
我得帮大头斌做些什么,想来想去没办法,还是帮他写个检讨吧,他需要这个。
回到宿舍,人都在,纷纷上来熊抱,有点不习惯,什么时候他们还喜欢玩这一套,抱得我那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发痛,我马上道:“别使那么大劲,我伤口痛。”这句话作用很大,都不上来抱了,接下来鸡头说的一句话让我哭笑不得。
鸡头道:“哪里痛啊,哥哥给你吹吹。”我哭笑不得,众人哄堂大笑。
我道:“有没有在外面订菜啊,晚上的酒准备好了没有?”
鸡头道:“啊,忘了!妈的,你又不先说说,我们哪记得。”鸡头开了个玩笑,只是我没看出来,骂道:“妈的,真不是人啊,个个都是畜生,就没一个想起过,好歹老子也是光荣负伤,算了,老子有事做,别打扰。”说完便打开我的抽屉找起了纸笔。
鸡头显然没有准备把真相告诉我。我拿出纸笔准备帮大头斌写检讨,这个事情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就在他们想凑上来看的时候我道:“都远点啊,老子写秘信,别偷看。”
大傻道:“还秘信,给那个护士写情书吧!”大傻话音一落,那护士的脸就在我脑海里面浮现,虽然不准备跟那个护士有什么交集,我也没有反驳,随便他们想吧。
众畜生听见大傻爆料马上围了上去,不用别人问,大傻便娓娓道来。我也无所谓,在医院住了半个月也就跟她说了不超过一百句话,也就是又一次在大傻面前表达了看到她的感觉,大傻便认为我喜欢她。随他去吧,总要给他们无聊的军旅生活贡献点茶余饭后的谈资。
检讨怎么写呢,好久不拿笔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写检讨,字也写得像八脚螃蟹,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又不能问别人,这比训练还折磨人,检讨要写得深刻、感人,态度要端正。怎么深刻是个问题,怎么感人是个问题。
犹如上学时写作文,一个字一个字的挤,一行字一行字的凑。不知道要凑到什么时候,没有个三五千字都不好意思交上去,两个小时挤出了三百字。
写不下去了,出去跑跑步吧,跑完回来说不定思路大开,一气呵成。想到这里便对大傻道:“大傻,出去跑跑步怎么样?”
大傻还在讲述着我的恋爱史,我就不明白了,十几天的事情,总共一百句对白,能播放两个小时吗?大傻道:“干嘛?在医院憋得慌啊,回来就想动动筋骨,走着。”
大傻的爆料告一段落了,也去换衣服去了。鸡头奸笑道:“怎么,是不是她不喜欢你啊,你心里烦闷,要去发泄一下?”
这句话我不知道怎么接,只好说了一句:“要不要一起去啊?”
鸡头摇摇头道:“我没那份闲心,我多歇歇,你那生锈的身体是要多练练。”
大傻衣服换好了便跟我一起走了出去,没跑到一公里就觉得气喘不过来,肩胛骨发痛。我招呼着大傻休息,大傻鄙视道:“行不行啊,才几步路。”
我恨恨地道:“妈的,老子是伤口疼,想当年老子五公里武装越野哪次比你差了。”跑步是个错误的决定,出院时医生就嘱咐了未来两个月内不要剧烈运动,前面的伤无大碍,主要是肩胛骨被穿了个洞,伤筋动骨一百天,才二十天就跑步,自讨苦吃。
悻悻地回到宿舍,坐在桌前,提笔挤着字。
晚一点,酒菜来了,一顿海喝。
到晚上熄灯依然没写完,睡觉吧,明天再说,写字真不是一个大头兵能干的事情,真后悔当初没好好上学,现在写个检讨都写得这么艰难。
迷迷糊糊睡去,梦到了她,那个护士。梦到了她的笑容,梦到她笑着对我说:“你醒了。”当兵三年多,部队里连只母蚂蚁都看不到,能见到她是种享受,要是在当兵之前我一定早就冲上去要个电话QQ什么的,不知道住那么久的院为什么我连名字都没有问。其实我知道她的名字,她工作牌上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