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铭慌忙后撤,迟缓呆滞的动作还是未能躲开袭体的长剑。
小樱岂料连蹦带跳的他会突然变得笨拙,锋利的长剑不留余力的划胸而过。
后倾的动作,救了复铭一命,剑锋划破污迹斑斑的T恤,割断挂于颈部的古币红绳,在胸口上,留下了一条微微破皮的伤口。
古币“叮铛”落地,借着弹力跳起几寸,再次回落,又再次跳起,连续的“叮铛”慢慢变为嗡嗡作响。
小樱莫名的举臂挡在身前,尖叫着后缩。
水俞柳和小灵互望一眼,不谋而合的停下打斗,飞身分往受创的复铭及怪叫的小樱旁。
小灵走出两步后,也惨叫着萎缩于地。
水俞柳哪有心思理会小灵怎也会不可思议地惊叫连连,来到复铭身边道:“伤得重不重?”
复铭扯开勉强悬挂于月复部的体恤,傲然道:“只是伤及皮毛,小小怨灵怎能奈何得了我?看看她们的模样,本大仙略施小法,就叫她们跪地投降。”
水俞柳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举手作势一番,吓得他抱头鼠窜后,也就不再下手。
复铭月兑下不成形状的体恤,叹了口气。
靠!今天究竟怎么了?大清早的遇到雷奚魅魇,给他蛮力撕碎一件体恤,现在又给怨灵划破一件。还有这枚可怜的古币,看来真得把你送出去了,跟着哥,一天摔你两次,哥的霉气还会连累你的。
他低念着捡起古币,装入裤兜。
孪生怨灵忽又清醒了过来,晃荡着起身,小灵步履蹒跚走到一角,拾起长剑。
复铭灵思一动,上次遭遇“魔怨”,自己露出古币她也是诚惶诚恐,今天姐妹花见到古币也是同等状况,难道这枚古币还真有趋灵的作用?
他拿出古币一晃,姐妹花的情况果如所料,全身失力般退缩躲避。
靠!不是很横么?不是要仗剑杀哥么?不是要擒服哥去给你们什么娘娘吸食么?当哥是砧板上的肉?看哥怎么玩你们。
小灵举臂遮挡的动作不变,厉声道:“无耻!有本事放下那破东西再战三百回合。”
复铭哈哈大笑,道:“你真是笨到家了!有便宜谁不占?动动脑子,打来打去的有啥意思。”
他高举着古币,耀武扬威的来回走动,不时低头对姐妹花狠狠一笑,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
水俞柳蹙眉瞧着先前被怨灵揍得落花流水,小命丢了一半,立刻就变得自鸣得意的复铭,不知该取笑还是怜惜他,不禁微微摇头。
天色渐晚,落日的最后一丝霞光隐没在高山之后,佛殿里的光线也暗淡了下来。狂风卷起落叶枯枝,古寺四周唔唔哭哑的声泣逐渐加剧。
水俞柳蹙眉的神情忽然严峻起来,说道:“赶快离开这里。”说毕拖着复铭就朝门口跑去。
复铭的不可一世的劲头尚处于高峰,不满道:“怎么了?”
水俞柳急道:“有怨灵。”
靠!废话,哥脚下不就踩着两只?
水俞柳加重语气,道:“快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复铭道:“什么来不及,没见她们被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水俞柳道:“不要啰嗦,快点,我说的怨灵不是指她们,是另外一个,叫你快点。”
复铭听者水俞柳连声催促,发热的头脑仿被大盆冷水浇上,胆大妄为的嚣张气焰立时熄灭。贴身保护自己的焚灵大行家都怕成这样,未现身的怨灵定是不可小视。
走吧走吧,不走剩下的一半小命都可能就要交在这里了。不知道怨灵记不记仇哩,适才自己仗势欺压了一番姐妹花,不!是仗物欺压。她们的帮手来了,抓住自己后会不会进行恶言恐吓?
复铭装作倘然的问道:“还没现身的怨灵很厉害么?”
水俞柳道:“不是还没现身,是还在赶来的路上。她的灵力太高了,发出的灵压是我从没遇到过的。”
复铭道:“什么是灵压?”
“怨灵的发动灵力的同时会产生灵压,灵力越强,灵压就越大。不过很奇怪,能发出如此巨大灵压的怨灵,道理上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
复铭道:“不管那对姐妹花了?”
水俞柳道:“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别说那么多了,她快到了。”
两人边跑边说,几句话间冲出了佛殿,踩着寺前台阶快步往下。水俞柳还好,缺乏锻炼的复铭开始喘起粗气。
只是片刻光景,寺外天空的太阳余晖消失不见,簇簇乌云随风涌来,密布四周,更添天色灰暗。
到两人下完台阶,三步开外的事物,再也看不清楚。
水俞柳催道:“再快点,坚持住,回到车上我们就安全多了。”
复铭咬牙紧跟着她,脚步的速率已经到了极致。尽管水俞柳的连声催促让他心里很是不爽,但小命要紧,拼了老命拖甩越来越沉的双腿,速度又快了那么一点点。
悔啊!平时懒觉睡多了,身体的部件关键时刻就不是那么靠谱了,逃起命来也力不从心。
自责中的复铭忽感水俞柳止步不跑了,自也弯腰大喘,问道:“咳……怎么了?咳……安全了?”
水俞柳的面部朝前面偏了偏,没有做声。
复铭叉腰立正,朝前看去。
靠!有没有搞错?她真是怨灵么?如此天人,做怨灵真是可惜了!论美貌,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等成语用来形容她都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很好!真的很好!哥能死在她的毒手下,心甘情愿哪!
难怪复铭会惊为天人,两人前方站立的玉人,身穿白纱长裙,在漆暗的外景下,更显纯洁无瑕。长发随风飘散,仿似微风拂过的波纹;柳眉下的幽怨凤眼,深邃得难见底端;微为下屈发白的双唇,像在诉说不尽的往事。裙下露出的一对赤脚,晶莹剔透。
玉人之美,还美在略呈病态,让人见之便想把她拥到怀里,恣意痛惜;让人见之便产生一种只要能让她会心一笑,倾城倾国在所不辞的冲动。
她在复铭如痴如醉的眼神凝视下,俏脸仍是平静如水,如同身外的一切,均与自己无关一般。
水俞柳屈腿成弓,做出水俞家族特有的起手式,防备着她突然出击。
玉人幽幽一叹,道:“你们是水俞世家的人?水俞苍慕近况如何?”
站在对立的角度,开口竟是唠家常,水俞柳不由得一怔,不解她为何会问起家事,心神却顺从了她,答道:“家祖三年前已经仙去。”
玉人又是幽幽轻叹,道:“也是啊,六十年了!他那时三十出头,辞世也在常理之中。”
复铭心里一阵痉挛,不会吧?六十年前,怎么看她都只有二十上下,这么说她至少也有六十五岁以上,五岁以前怎记得住这些事情?管那么多了,六十也好,二十也罢,总之她很美就够了。
他此番评价,完全是站在一个男人角度对女人的欣赏,红颜的貌美虽远不及玉人,但两者是没有可比性的。再美的人,没有爱意,与他何干?
玉人道:“六十年前,你祖父水俞苍慕曾到千叶湖一行,与我相谈甚欢,谁料光阴不留情,那一别,竟没有相见之期了。”
复铭又是心凉又是羡慕,她的年纪,必是大大超过六十五了,不然一个五岁的怨灵和焚灵者怎会相谈甚欢?喜则焚灵者与怨灵竟也可以和平相处,分别后互相惦念六十余年。
水俞柳没有放松防备,保持姿势不变,道:“家祖与你相谈甚欢?”
玉人微微一笑,笑意充满凄凉,道:“你们定奇怪怨灵和焚灵者有什么好谈的。”
复铭忙不迭的点头,心绪早被她幽怨的笑容带走。
玉人道:“其实答案很简单,怨灵为什么就不能和焚灵者成为朋友呢?在这件事情上,众多焚灵者让世俗的条条框框套住,见到怨灵就要打打杀杀,至死方休,真是何苦来由?”
水俞柳道:“怨灵吸取世人阳气、灵气,为祸世间,焚灵者捕杀怨灵,乃天经地义的事。”
玉人赤足踏出一步,端详着水俞柳,道:“真像,你说这番的话的表情、语调和令祖父非常相似。六十年前,他和我第一次遇见,说的也是这几句话。”她没有指责或者直接回答水俞柳的质问,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消散了很多。
两人知她还有下文,皆没有开口。
玉人道:“唉,有些事情,不是说的人多了,世俗有了定论就是真理,唉,说也说不清楚的,等你们的阅历够了,自然会明白。”
两声叹气,复铭听后心仿似在滴血,虽然自己也理不清为什么,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肯定是有道理的。
水俞柳一脸的轻蔑,显是不屑她的辩解,只因双方的实力差距过大,迟迟不敢出手。
玉人又是一声幽叹,道:“你们走吧。”
两人大感愕然。
就在此时,古寺台阶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娘娘,抓住那个臭小子,他拥有‘媒妁灵体’,娘娘痊愈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