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个吧!至于给我老妈的礼物——你们店里最华丽最昂贵的艺品是哪一样?”
她看他两秒。“昂贵的东西不一定适合你母亲。”
“可我妈就喜欢呢!”他笑。“愈贵的东西愈能够彰显她的品味,这可是她的信念。”
她默默注视他。
他扬眉。“干么这样看我?”
她收回视线,轻巧地替他取下他看中的纸镇。“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的父母亲?”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动作凝了凝,像是觉得自己多话了,取下纸镇轻轻放在柜台,跟着来到一面展示柜前,指了指里头一尊彩衣舞伶的玻璃塑像。
女伶线条优美,身姿娉婷,手上挥舞着数条彩带,旋转着绚丽的流光。
“这是我们店里最贵的艺品。”她说。
他靠过来,仔缩端详,不禁为这栩栩如生的塑像赞叹。“是你做的吗?”
她摇头。“凭我的能力还做不出这样的作品,这是一位国际级大师的作品。”
“有多贵?”他兴致勃勃地问。
她报了个数字。
他笑了,耸耸肩。“好吧,对我妈来说,应该算是勉强能够彰显她品味的价格吧!”
“所以你打算买这个送给她?”
“嗯哼。”
“知道了。”她没再多话,淡淡地接受。“不过这个塑像在包装上比较麻烦,请先生留下地址,我们包装后会派车送到府上。”
那可不成,让她知道是未来婆家下的订单,会严重妨碍他的计划,他可不希望她这么快就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不用了,等你们包好,我再亲自过来拿吧。”
他掏出一张英文名片递给她。“上头有我的手机跟E-mail,到时再联络我吧。”
她接过名片,审视上头的名字,wendellGao。
“高先生?”
“是,在下高……风。”担心她加以联想,他刻意去掉自己名字中间那个字。
她果然毫无怀疑。“高先生,请稍坐。”
她要他在店内沙发上坐下,喝杯咖啡,自己则拿着名片跟店员低声交代些什么。
他啜着黑咖啡,一面盯着她,正思索着该怎么骗她出去约会,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接电话。
“死小子!听说你回台湾了?”
是老爸。
他苦涩地轻哼。“哥告诉你的吗?”
“不然还会是谁?”高爸爸显然很不爽。“既然都到台湾了,怎么还不回家?还在外头鬼混什么?”
“我有点事——”
“你还能有什么正经事?不就是在外头泡酒吧,勾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我可警告你,你哥就快结婚了,你可别在这时候爆出什么丑闻影响他的婚事!”
如果他偏要呢?高晋风眸光冷下。
“总之你快给我滚回家!这些年来你在外头闯的祸还不够多吗?我们高家的面子都让你给丢光了!”
咆哮完毕后,高爸爸便毫不留情地挂电话,丝毫不给儿子反驳的余地。
高晋风瞪着手机,许久,才喀地一声弹回话盖,抬起头,荆善雅正看着他。
他一震,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摊摊手,故作满不在乎。“是我老爸,把我痛骂了一顿,没办法,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只不成材的黑羊。”
她没说什么,安静地走向他。“高先生的订单已经写好了,你还想买些别的什么吗?”
她愈是若无其事,他愈感到狼狈,总觉得方才父亲在电话里对他的责备都被她听见了。
他站起身,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随手指向最先吸引他视线的那一群玻璃海豚。
“那些海豚我很喜欢,想买一对送给我哥。”
“那个吗?”她蹙眉。“抱歉,那些是非卖品。”
“非卖品?”他讶异。
“对。”
“为什么?你摆在店里,不就是想卖的吗?”
她摇头。
他盯着她,这下可被挑起好奇心了。她愈是表明不卖,他愈想买,到底那些海豚对她而言有何特殊意义?
“就卖我一个吧!你开个价,多贵我都买。”
“不是价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总之那些不能卖。”
为什么不能?他眯了眯眼,一股狂性发作。“我就想买!”
她不理他,迳自旋身往柜台的方向走。“高先生要刷卡吗?需要今天先把纸镇带走吗?还是改天一起来拿?”
居然无视他?
高晋风恼了,一把拽住她臂膀,强迫她转过身来。
她吓一跳。“你做什么?”
对啊,他在做什么?
高晋风忽地也愣了,他这举动简直就像个不服输的孩子。
“我——”他定定神,深吸口气,摆出一贯的浪子笑容。
“如果荆小姐不介意,我请你吃晚餐。”
她扬眉,似是问他为什么。
“就当我谢谢你陪我挑礼物吧!”他找借口。
“不需要谢,这本来就是店主人的责任。”她话说得很淡。
非得要这么冷淡吗?
他咬咬牙。“那就当是你向我道谢吧!你刚不是说吗?你很谢谢我之前出手救你。”
她一语不发地瞅着他。
“要表达感谢的话,就陪我吃个饭吧!我肚子很饿了,已经在咕噜叫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他愈来愈觉得自己像耍赖的小孩了。
她会因此瞧不起他吗?或者将之视为一次无聊的搭讪?
他自嘲地寻思,准备接受她高傲的拒绝,不料她却是柔声扬嗓——
“你喜欢吃日本料理吗?”
她带他来到一间历史悠久的日本料理店,店内装潢古朴,颇有日式禅风,吃的是精致的怀石菜色,食材都是从北海道空运进口,十分新鲜,师傅的手艺也不俗,每样菜色精致可口。
果然是大小姐品味。
高晋风啜着温热的清酒,端详着坐在对面的荆善雅。她为何答应他的邀约?莫非她的矜持端庄果然只是假象,其实也跟别的女人一样,被他的魅力所惑?
论身份,她已是某个男人的未婚妻,却轻易答应一个陌生男子的邀约,还陪着一起喝酒,这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该做的事吗?
不知怎地,高晋风感到的不是得意,竟有几分莫名的失望。
太轻易到手的女人,他一向不屑,而这个游戏才刚开始,他并不想那么快就分出胜负。
那太无趣了。
“你常来这里吃饭吗?”他放下酒杯,笑问。
“嗯,有时候会来。”
“跟谁?”她的男人吗?还是姐妹淘?
“我小扮很喜欢这家餐厅的料理。”她的答案出乎他意料。
“你小扮?”
“他喜欢这里的螃蟹还有海胆盖饭。”
所以她是跟哥哥一起来用餐?他注视她。“你有几个哥哥?”
“两个。”
“你们兄妹感情很好?”
“嗯。”
“我也一样,我跟我哥感情也很好,不过他不喜欢吃日本料理,他不能吃生鱼片。”
“为什么?”
“因为他会消化不良。”他淘气地眨眨眼。“我常笑他是王子的肠胃,很娇弱的,跟我这种什么都能吃的贱民可不一样。”
她凝睇他两秒。“你都这样自嘲吗?”
“什么?”他愣了愣。
“哥哥是王子,你却是贱民。”她轻声低语,端起酒杯,浅浅地啜着。
他面色微变。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出了什么?
“Wendell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流浪着。”她又补充一句。
所以呢?
高晋风端起酒杯,手指握得很紧,将杯中物一饮而尽,又倒一杯,同样一口喝干。
温顺中微蕴辛辣的酒精入喉,灼烧他食道,却暖不了他的胃。
她的意思是他取这英文名字有自我放逐的意味吗?不错,这些年来他是在外头流浪,可是……
“这个很好喝。”她也不知是否看出他的动摇,主动转开话题,为他舀了碗鱼头熬煮的热汤。
他瞪着她搁在他面前的汤碗,胸臆有股奇异的焦躁起伏。
她干么对他这么温柔?他本以为她冷冷的,像是什么都不在意,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原来,她也懂得在男人面前装贤慧,懂得怎么样讨男人欢心。
他轻哼,情绪更烦躁了。
吃完了套餐,喝了两壶清酒,她粉女敕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晕,娇艳迷人,他看着,心跳微促,神智却是更加清醒。
她跟别的女人并没什么不同。
他到柜台买单,她也很自然地由他请客,静静站在一边,他付完帐,与她走出店门口,晚风吹来,她微冷,伸手拢了拢披肩。
他转向她,邪邪地笑。“走吧!”
她点头。“再见。”说着,她转身,竟然便要离开。
不是吧?她在开玩笑吗?或者这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他冷笑,伸手扣住她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她一时重心不稳,顺势倒进他怀里。
算得真准。
他笑得更嘲讽了,单手搂住她细腰。
“你……”她有些羞涩。“放开我。”
还要继续装吗?
他低下头,一寸一寸地靠近她,深邃的黑眸瞅住她不放,她怔望着他,也忘了挣扎。
欲拒还迎,这种伎俩,他看多了。
他冷着眼神,手掌擒住她后颈,方唇压下,野蛮地吮吻她的唇。
她的唇很软,很好亲。
起初,他是带着轻蔑,但四唇交接,一股热血霎时往脑门冲,他不禁投入,连续啄吻了几下,直到她寻回力气,用力推开他。
跟着是一记热辣的巴掌,甩在他脸上。
他有些惊讶,转瞬又觉得可笑,也太老梗了吧!她是连续剧看太多了吗?
他抚着微痛的颊,嘲弄地望着她,而她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愣愣地瞧着自己的右手。
“有这么意外吗?”他揶揄。“你处心积虑的不就是想演这场戏?”
说她演戏?
荆善雅愕然,不敢相信地瞪着面前的男人。对她轻薄的人明明是他,为何还能摆出这般鄙夷的态度?
“别装了,大小姐。”他再次握住她手腕,俊眸咄咄逼人地盯视她。“再装就不像了,你对我有意思,对吧?否则干么答应跟我一起吃晚餐?跟陌生男人一起吃饭喝酒,是你平常的休闲活动吗?”
他话里,带着浓浓的讥讽意味。
她咬咬牙,扬手又是一记清脆的耳光。
这回,他可不觉得好笑了,板起脸。“够了喔,小姐,你以为我能随便让人打好玩的吗?不要以为你是女人就可以这样无理取闹。”
无礼的人是他吧!
荆善雅握紧拳头,心海波涛起伏。她从没这么生气过,从小到大,她不曾对谁发过脾气,遑论甩人巴掌,可他轻易激怒了她,甚至令她感觉羞辱。
她必须冷静。
她暗暗调匀呼吸,瞪他一眼后,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怎么?恼羞成怒了吗?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
“不是那样。”她咬唇。
“那是怎样?难道你对我没意思吗?你不喜欢我?”
他才够了没?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她懊恼地回头。“你这人……相当狂妄。”
“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他笑笑,完全不介意她犀利的评价。
“不过你总不能否认吧?你就是被这样的我给吸引了,所以才答应跟我约会。”
她反驳道:“这不是约会,只是一顿晚餐。”
“你经常这样到处跟男人吃晚餐吗?”他口气跟表情都很轻浮。
她瞪他。“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