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所说的“革命的需要”,当然是在夜幕下的老城区,在那弯弯曲曲小巷里,年轻真是好,这种需要作出很多努力,甚至于冒险的刺激,可以让他在大街小巷里来回的穿梭。
他站在门口灯光外的暗区,即使有行人经过也认不出他的脸,自从进了县委大院,官当得稍微冒尖了一点,于是名气也大了起来,这张并不很英俊的脸,开始为城关镇的居民逐渐熟悉,如果没来由的经常在这一带出没,光那些戴红袖章的老头子老太太,就让你防不胜防,一个年轻的县长助理,老往纪委女记家去,肯定不是为了汇报工作,人民群众的想像力是最为丰富的,一旦让他们找到蛛丝马迹,你和她的故事很快会滚雪球似的传遍全城。
很幸运,常宁还没跌到那个汪洋大海里去。
这次他敲门的动作没有节奏,他怕她听出来会不来开门,其实,他的判断是错的。
“谁呀?”接着是塑料拖鞋踏在石板地的声音,门里面又亮起了电灯,接着,是吱的开门声。
当然是丁颖,仿佛早猜出是常宁似的,一脸闺妇幽怨,双眼春水深嗔,一身入浴后的打扮,披发盖肩,香气醉人。
常宁在这种时候,总会显得傻傻的,当然他自己形容是痴迷,加脸讪讪的笑着,足以融化小小的隔阂和误会。
“站那里干什么?嫌人家看不见呀。”丁颖嗔了一句,径自转身而走。
常宁嘿嘿一乐,闪身进门关门,紧跟在玉影之后,都说春风化雨,这七月盛夏的闷热,也是爱意的催化剂呢。
客厅里自是另一番光景,灯光温馨,凉爽扑面,装了空调就是不一样,和热烘烘的水泥马路相比,这就是人间仙境了。
常宁在沙发坐下,不好意思的说道:“丁姐,对不起,次李向冬的事情,我事先没和你打招呼,是我不对,今天是特意来向你道歉的。”
“假惺惺,完了?”丁颖瞪了一眼,似怨似嗔的。
“呵呵,你要是需要我的面检讨也行,小时候我就没少写,写作文虽然不行,写检讨我可是最拿手,马就可以写两三百字。”
丁颖忍住笑,盯着常宁说道:“李向冬一直知道,我和你还有高飞走得很近,所以他认为我肯定知道你干的事,你不想告诉我,无非是怕我透露给李向冬,其实,李向冬对待他叔叔的事,确实做得不对,我也一直在做他们夫妻俩的思想工作,毕竟一个县级干部,为了一点房产和自己的亲叔叔打官司,传出去影响肯定不好,他们夫妻俩也准备接受法院的庭外调解,你倒好,以解决法院办案经费为条件,要挟顾院长强行作出了判决,这事传到青州,李向冬还受到原来那个宣传部长李万钧的不指名批评,你说你为了报复李向冬,这事做得过份不过份,告诉你,李向冬现在不恨他叔叔,也不怪顾院长,唯独恨死了你。”
常宁点了点头,面带愧色的一笑,“丁姐,我承认我的做法是粗暴了一点,但并不后悔,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你是最清楚的,我尊重所有尊重我的人,但有人敢变着法的欺负我,我出手也是不会客气的,必要时,我会加倍的奉还,没办法,我从小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丁颖轻轻的叹了口气,轻声的说:“我管不了你,我也没资格管你。”
“不说了不说了,我歉也道过了,接不接受是丁姐你的事喽。”说着,常宁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到了茶几说道,“丁姐,你明天派你们纪委的财务人员,带纸条去信用社划款。”
丁颖拿起一看,惊喜的问道:“我的天,真的给了我们五万啊,下午我从青州回来,听他们说起,老钱打电话过来,我还不相信呢。”
常宁站起来,理理衣服,一付就要告辞的样子。
丁颖的脸红了,羞羞的浅笑,两个小酒窝开始扑闪起来,“你,你真的要回去?”
常宁耸了耸双肩,故作无奈的说道:“唉,送了这世最诚恳的道歉,又送了人见人爱的钞票,坐了这么久,水也没让喝一口,那欢迎两字压根没听到,我还敢坐下去么。”
丁颖猛的从后面抱住常宁的腰,紧贴在他的背轻声的说道:“其实,高飞打来了电话,说,说你要过来,所以,所以我也没吃饭……”
常宁瞧一眼墙的钟,都快七点了,心里便一阵感动,多好的女人啊,不知这情债,自己以后还得起还是还不起。
“小常,你这人,实在太坏了……这么久,也不来看我……”丁颖的双峰摩挲着常宁的后背,常宁一个转身抱紧,吻着那飘满清香的秀发。
“丁姐,你和高飞一样,都是我在县委大院立足的基础,是我不可或缺的根据地和避风港,只要你愿意,我们就永远不会分离。”
接着,常宁瞟一眼那巍峨高山,在那两个小酒窝模了一下,轻轻的调笑道:“工作有轻重,事情分缓急,记同志,我提个建议,先让我吃饱饭,再让我好好的吃你,这个次序咋样?”
丁颖红着脸打了常宁一下,扭着丰满的去了厨房,常宁瞧着那身薄薄的睡衣坏坏的想,这衣服的发明人,真够大师级的,简直是诱惑男人的致命武器。
……
常宁的后方根据地,得到了又一次的巩固。
听怀里的丁颖分析别人,是一种别致的享受,杜秋兰的思路,更多的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出发,就事论事,一针见血,高飞的角度,又居以领导的角度,高屋建瓴,高瞻远瞩,而丁颖的逻辑判断,总是丝丝入扣,对政局的把握,恰到好处,做为纪检糸统的基层领导,对干部个人行为的掌握和推断,让常宁受益匪浅。
“小常,这个体制就是这样,每一次有意或无意的动荡,都将不可避免的带来人事方面的洗牌,而每一次洗牌,又意味着下一次动荡的开始,因为每一次洗牌,都没有绝对意义的均衡和公平,旧的矛盾消失了,新的冲突又开始了,莫国强这个人,画了作为一个人在政治的句号,而比他更难对付的李万韧又出现了,某种程度说,他比莫国强更坏,比郑志伟更鬼,你在一些行事方式,以后要更加小心为是。”
两个人的战场,第一次摆在客厅的沙发,灯光很暗,是开着的电视发出的,小别赛新婚,常宁很卖力很投入,丁颖很疯狂很享受,小小的误会,带来的是更融洽的“合作”,深入而持久,坚韧而不拨,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在一致满足的基础,迎来双方关糸的新篇章……
“丁姐,莫国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丁颖坐着,常宁靠着,靠在她伟大而自豪的地方。
“郑老爷子宅心仁厚,出面帮他说了话,党员干部组织参与海走私,我们纪委这边,双开是毫无疑义的,现在青州地区检察院对他提起了公诉,我认为,最后顶多是雷声大雨点少,走走过场而已,听说很可能是判三缓二,让他开始一个普通人的人生历程。”
常宁轻叹一声,吹拂着自己嘴里刚吐出的烟雾,“唉,可惜啊,我最早认识的一批乡镇干部中,他是最有能力最有希望的一个,也是我最钦佩的三个人之一,罗铁贵,虞挺华和他,其实,除了走私,还有那件当事人放弃追诉的,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官,不过是因为人性的缺陷,竟成了青州政坛的一颗流星。”
丁颖轻轻的笑道:“莫国强已经成了过去时,咱们不说他了,说说那个李万韧,听说你们在县长办公会,一见面就交了火,你好象还落了下风。”
“呵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常宁的头枕在两山之间,望着天花板的吊灯笑起来,“他娘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一点起码的为人素质也没有,作为一个体制内的人,我觉得李万韧并不怎么样。”
“不一定。”丁颖俯,一只玉掌在常宁结实但瘦小的胸膛慢慢的划着,“我倒以为,这是李万韧的一次火力侦察,是想故意的激怒你,点燃你不屈顽强的斗志,他在逼你出手,青州青阳都刚进行了一个洗牌,这个时候谁敢跳出来搞事,领导绝不会放过他,他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常宁狡黠的笑着,“嘿嘿,丁姐啊,你的判断,基本是我一致的,能当付市长的人,肯定不是简单意义的饭桶。”
丁颖捧住常宁的脸,低头吻了几下,低声的笑道:“他鬼,你小半仙比他更鬼,其实你看透了他因个人生活失败的气急败坏,和急于找人报复的心理,你在故意的配合他实现自已的发泄。”
常宁坏笑道:“我,我真的有说的那么鬼?”
丁颖闪着两个小酒窝,轻轻的问:“小半仙,你知道不知道,你最让人害怕的是什么吗?”
吱……
忽然,院子里传来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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