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廿三那天到达京城,已经十二天了,因为开车要在路跑三天,为了赶正月初八第一天班的日子,明天也就是正月初五的早晨,常宁就得匆匆踏归途,今天来提前送行的人不是很多,其他人都忙着自个的事情去了,能来的只有大姑三姑和二叔三叔四家人,刘铁红还“奉命”为常宁买来了几十只京城烤鸭,因为这是他准备带回家去送人的唯一的礼物。!。
常宁领着大刘为首的四家孩子,从院子里疯到客厅,又从客厅闹到楼,倒是给家里增添不少欢快和笑声,老太太乔含湘更是一味的怂恿,还坐在那里不住的拍手叫好,瞅得旁边的宁瑞丰无奈的摇头不已。
大姑宁晓含领着杨阳她们,在厨房准备晚餐,常宁次成功的推广了八宝五味粥,已成了老两口每天必不可少的食粮,这次又贡献出来所谓的青州第一汤,也就是那道“海底捞”,吹得天花乱坠,还煞有介事的写了配方交给杨阳,让宁晓含她们在厨房里认真的忙乎起来。
常宁陪着小家伙们闹腾得累了,悄悄的坐到客厅里边的沙发,他其实也想听听这些红墙里的长辈们,是如何议论国是的。
不过却让他有些失望,大客厅中间由沙发围成的小圈子里,宁瑞丰靠在沙发闭目养神,二叔宁晓南三叔宁晓新都人手一本的捧着内参,大姑夫刘铁红在欣赏新一期的人民画报,三姑夫肖海南曾短期留学法国,精通法语,手里拿的是一份法文报纸。
常宁原以为,象这种吃政治饭的家庭,肯定充满了体制人特有的氛围和气味,这回自己一定是非受“薰陶”不可,想不到老爷子只字不提他工作的事,聊天的时候,也多是春节文艺晚会,中国女排,或是京城的这场大雪等话题,和平常人家并无二致。
有一点很合常宁的心意,这几天来给宁瑞丰拜年的人络络不绝,老战老部下老同事,有部长省长及穿军装的,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有单身前来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可老爷子坚守“协议”,没让常宁抛头露面。
常宁是不想在外面的时候,带一点宁家的影子,而在老爷子看来,以常宁的年龄和层次,还没到接触那些来客的时候,初一那天晚,三叔宁晓新想带常宁去参加一个聚会,宁瑞丰在旁边问清都是一些红墙内的二代子弟参加后,不等常宁开口就断然的否决了。
还是清脆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客厅里宁静的气氛。
离电话最近的宁晓新随手拿起,“您好,请问您是哪一位?”
宁晓新的脸有些诧异,一边向常宁的方向瞟了一眼,一边对着电话说:“请稍等。”抬头冲常宁道:“小常,长途电话,你们县里打来的。”
不用猜,一定是丁颖打来的电话,常宁来京城之前,为了联糸方便,只把这里的电话告诉了她,常宁一边坐到电话机旁,一边心里嘀咕,这个时候来电话,不会是县里又出事了?
果然是丁颖,碍于众多家人在侧,常宁客客气气的问候起来,“丁记,春节好。”
“小常,也祝你春节愉快。”丁颖当然更不会乱说话,但语气的中柔情蜜意溢于言表,“家里一切都好,你在京城怎么样,一定玩得很开心。”
“谢谢丁记,我在京城挺好的,只是这里到处是积雪,我没怎么出去,基本窝在家里,倒是金汕和丁一龙,应该把好看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了。”常宁心里直乐,丁姐这电话打得有趣,不会是思念过度,就情不自禁的拿起电话了。
丁颖说得不紧不慢,象聊家常似的,“你能随时去京城玩,金汕和丁一龙怎能和你比,当然要尽兴的玩了……噢,对了,小常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这最后一句,语气有些重,听得常宁心里没来由的热了起来。
“报告丁记,我们准备明天凌晨出发,大后天,初七应该能回到县里了,请丁记放心,我不会误了班时间的。”常宁一边说着,一边瞧了瞧宁瑞丰和其他人,发现他们都在关注着他,便连忙补充了几句,“丁记,请转告孙记邓县长,感谢领导替我值班了,我回家后,请你们吃京城烤鸭。”
丁颖说了声“谢谢”,便将语速放得更慢了,“小常,今天是我值班,半个小时前,我接到省委组织部值班领导的一个电话,是和你有关的。”
得,来事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常宁的脑瓜急转起来,还好不是县里出事,可省委组织部来电话干啥?要升官也轮不到么,咱没那个资历和资格,调动工作也不可能,咱现在是王国维旗下的人,没他点头,谁也不敢轻易动手的。
“丁记,你请说,我听着呢。”常宁定了定神后说道。
“小常,事情是这样的,今年省党校处级干部培训班,将于农历正月十六开学,为期六个月,我们县里,我们县里就你一个。”丁颖终于把打这个长途电话的目的端了出来。
“他……”常宁噌的起身,却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娘的”二字咽了回去,老爷子和其他长辈都在看着听着,他哪敢破口大骂,“记,你没听错,让我,让我去学习半年?”
“嗯,没错,半年时间,但不离职不月兑岗。”
“丁记,这是谁干的,是谁把我整到党校里去的?”常宁的脸拉下来了,一跌坐回沙发,幸好旁边的刘铁红帮了他一把,拿手指在他的腰眼捅了一下。
常宁偷偷瞥了一眼宁瑞丰,老爷子正冲着他颇含深意的微笑,让他立即明白了,一定是老爷子指示王国维搞的名堂。
“小常,你,你没事?”丁颖在电话里关切的询问着。
“啊……没,没事,”常宁的脸马呈现出惯有的微笑,“丁记,谢谢,谢谢,你能知道是哪位英明的领导,作出了如此英明的决定吗?”
丁颖笑着说:“小常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电话通知的,是省委组织部办公室的郑付主任,我想他还够不英明的评价。”
“呵呵,丁记,我没别的意思,你误会我了,”常宁笑了一笑,马一本正经的说道,“丁记你有所不知,这些天我在京城,一直认真的反思自己,总结出一个结论,我该加强学习了,这不,我正想回到县里,向你和孙记邓县长提出,去哪里学习一段时间充实自己呢,你就给我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及时雨啊,感谢领导,感谢组织,给我送来了进步的机会。”
接完电话,常宁就冲着宁瑞丰乐开了,“呵呵,爷爷啊,您老人家不愧为我党的老地下工作者,表面声色不动,暗地里使出的全是绝招,高,高,实在是太高了。”
宁瑞丰脸是波澜不惊,淡然的问:“你要是反对,我可以马打电话给王国维,让他帮着把你从名单划掉。”
“别别,千万别呀。”常宁挨着宁瑞丰坐下,讨好的揉着他的手掌心,“您老人家别绷着脸好么,至于吗?其实我也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堂堂的县委常委,人民政府的常务付县长,竟然没进过一天的党校,太不象话了么。”
宁瑞丰微笑起来,“不但要坐得稳,学习的成绩也要过得硬,别到时候整出个‘六十分万岁’来,惹人笑话。”
心里不住的叫苦,脸还得装出花花来,常宁拍着胸脯,大言不惭的说道:“爷爷您放心,说起学习我可是有办法的人,想当年饿着肚子参加高考,也能整进之江大学去,这党校学习更不在话下,一百分我不敢保证,门门八十分以,那是张开五指捉田螺,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宁瑞丰点着头,举起拐杖摇了摇,“大家听见没有?你们都是见证人了。”
刘铁红笑道:“行,我们四个就做中间人。”
常宁苦笑着,挠着脑袋说道:“我知道,我是被你们套住了,就象套在马车前的马,不得不往前跑了。”
宁晓南一脸的微笑,这几天下来,虽然没有深入的接触和交流,但毕竟自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对常宁的好感是大大的增强了,“常付县长,你就大胆的勇往直前,老爷子和我们,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常宁狡猾的一笑,“二叔,我不是三四岁的毛头女圭女圭,塞块糖甜巴甜巴就能哄住,别尽捡虚的说,你们,你们就来点实惠的。”
“呵呵,你出个题目。”宁晓南笑道。
“我的目标是,在三年内让青阳望海龙门三个县,从青州地区划出来,升格为一个崭新的地级市,请各位讨论。”
肖海南在民政部工作,行政区域调整正是民政部的管辖范围,“小常,不用讨论,我看过你的规划了,我们部长说了,只要你们三县的经济指标能进入全国前一百名,全省的前五名,马将你的要求列入议事日程。”
“呵呵,是吗?喜讯,特大喜讯啊,我今晚要来个一醉方休了。”
常宁的心,已经迫不及待的飞回了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