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两个从绸缎庄出来,又去几条街外的茶楼坐了坐。王绮芳引导着儿子跟茶楼的掌柜说了会儿话,坐在二楼的雅间看了会儿大堂的生意,这才带着小新哥儿准备回家。
“大少女乃女乃,后头有人跟踪”
清雨骑马跟在马车一侧,她眼角的余光扫到身后一直有辆不起眼的旧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忙纵马来到马车旁,敲了敲车窗,轻声回禀道。
马车里,小新哥儿跟着母亲跑了大半天,早就累了,一上马车便开始打呵欠。这会儿,他侧着身子躺在马车座位上,枕着母亲的大腿,微张着小嘴儿,呼呼睡得正香。
轻轻拂去儿子脸上的发丝,王绮芳压低声音问道:“哦,是刚才跟踪的那批人吗?”不跳字。
听到有人跟踪,王绮芳并不吃惊,自己身边带着四个侠客,刚出门的时候,这些侠客们就发现马车后有尾巴,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一伙儿的呢,还是分属于不同的主子。
清雨转头仔细看了看,道:“是同一伙人,虽然换了马车,但车夫是熟面孔。”
“嗯,待会儿去查查,这是谁的手笔。”
王绮芳大概有几个人选,只是不知道是谁先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是”
清雨跟着王绮芳不是一天两天,很明白这位主人的行事风格,答应一声,准备护送主人回府后,再去调查跟踪的人。
小新哥儿睡得很沉,根本没有听到母亲跟人说话,他吧嗒吧嗒小嘴儿,估计是做了什么好梦,表情看上去很欢愉,只是嘴角却流出了口水。
王绮芳见了浅浅的一笑,拿帕子轻轻将儿子嘴边的水渍擦去。她知道,今天跑了这么多地方,又跟两个掌柜说了不少话,小新哥儿早就累坏了,否则,他也不会睡得这么沉。
唔,今天是小新哥儿被今上封为会长后第一次露面,她们又这般大张旗鼓的从位于内城的平康坊,一路穿过东、西两市,接连在两家铺子里各自停留了至少一个时辰,想必此刻某些有心人士已经听到信儿了吧?
呵呵,别急呀,今天才是开始呢,三天后,我还要代我儿子给诸位一份大礼,省得大家如此惦记,整天把什么旧例放在嘴边,生怕我儿子不肯认账似的。
王绮芳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新生意的目标,也分头派人去做准备,只等三天后新铺子开张,她家小新哥儿的第一笔买卖便会正式跟大家见面,届时,也让那些一心想为难她们母子的人开开眼界。
至于郑姨娘,王绮芳眉头紧蹙,她知道回到京城后,难免要跟赵家的人打交道,只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第一个冒出来对她表示恨意的竟然是这个女人。
郑姨娘恨她,王绮芳看对方的眼神便知道,只是她并准备跟郑姨娘有牵扯,也不会对她的那个什么生意感兴趣。不过,看在对方如此深刻的想着自己,王绮芳觉得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些情况。
在马车上理了理思路,到家后,王绮芳把熟睡的儿子抱下马车交给乳母,自己则接连吩咐了好几件事。
“紫株,你去趟平安坊,帮我给大哥带句话,问问他最近郑五娘可还安分?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尤其是做生意的。另外,再去趟东市的王记杂货店,留句话给赵二郎,让他去跟李怀恩聊聊天,看看最近是否有什么新生意。还有,告诉紫鹃一声,让她明天上午来家里,我有事交代。”
王绮芳没说一句话,紫株都会在心底默默竖起一根手指,当她竖起第三根的时候,王绮芳暂时交代完,“好啦,你先去办这些事。记住,把我说的话直接告诉对方就成,不必多说什么。”
王绮芳跟这些人都有默契,有些话不必说得太白,彼此也能听懂。
“是,奴婢明白。”
紫株利索的将王绮芳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见没有差错后,这才匆匆下去办差。
“李贵,你派人去趟东市的烟草店,把石三少爷请来,记住,要快。”
王绮芳目送紫株离开后,又叫来李贵,她看了看日头,忙又加了一句。
“是,大少女乃女乃”
李贵并不知道这个石三少爷是什么人,但见大少爷对他和很客气,便推测他定是个能干的人,对大少爷有用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何每次都是大少女乃女乃出面跟石三少爷谈事儿,不过,大少爷都没有意见,他一个下人更不可能多嘴,乖乖做事才是正理。
他早就看出来了,大少爷很尊敬大少女乃女乃,这就够了,作为一个合格的管家,他只要跟着主人的脚步,对主人尊敬的人,他更要谦卑、敬畏。
打发走了李贵,王绮芳坐在那里静静的想了好久,重新将这几天的事理了一遍,没有发现遗漏后,便请来陈嬷嬷和孙嬷嬷,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家里的下人们都已经熟悉了各自的差事,现在基本上都能各司其职,”孙嬷嬷坐在王绮芳下首的鼓墩上,先说了说好消息,成功的看到王绮芳露出笑脸后,才斟酌着将不太顺心的事,缓缓的告诉她,“另外,东跨院的表小姐说,这几天屋子里有些湿寒,想提前烧烧炕,驱驱寒气。可她那个院子里并没有盘土炕,也没有通地火龙——”
孙嬷嬷误以为让卢秋娘住东跨院是王绮芳的主意,如今见这位表小姐显然是对目前的住处不满意,正寻理由找茬,正担心王绮芳听说后生气,这才犹犹豫豫的不知该怎么说好。
“哦?”
驱寒气?王绮芳挑了挑眉梢,心说话,卢秋娘想找茬怎么连个拿得出手的理由都找不到?呵呵,九月份就觉得冷?嫌东跨院偏僻就直说,何必东拉西扯的找借口?
“大少女乃女乃,表小姐毕竟是大少爷的亲戚,您把她安置在那里,虽没有少了她的份例,但那屋子也确实偏远了些,冬天也许会比较湿冷,住人的话是有点儿——传出去,外人不知道实情还会误会您刻薄亲戚呢。”
王绮芳见孙嬷嬷满脸的关切,心里一暖,笑着说:“孙嬷嬷不必担心,让她去住东跨院并不是我的主意,而是大少爷亲自安置的。这样,她不是想提前烧炕驱寒气吗?你且把这件事告诉李贵,让他尽快找来工匠,给她现盘个炕,顺便也告诉她,东跨院是大少爷特意留给她住的。”
她就知道卢秋娘是个不安分,前两天还满脸凄然的跟她和李靖天大唱苦情戏,哭着喊着要去亲自接女儿,结果被李靖天稍微一劝,便顺着杆子爬了下来。弄得李靖天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王绮芳一想到李靖天有点儿失望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前一刻李靖天还极尽煽情的跟她讲述一个慈母奋力救女儿的故事,结果话音还在耳边萦绕呢,他亲爱的表妹就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
慈母?嘁,有哪个慈母放任女儿留在所谓的庵堂里,却不尽快的去把人接回来?听到有人愿意代劳,也不管那人可不可靠,也不管那人会不会接错人,更不管女儿肯不肯跟着那人走,就一口答应对方,自己却顺势留下来等消息?
看李靖天失望的模样,估计他也意识到这一点了吧。
王绮芳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一抹笑,暗道,唔,既然李靖天对表妹开始有了不满,她是不是应该加把火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真是不经念叨呀,王绮芳刚想到李靖天,身后便传来他的声音。
“呵呵,回来了?”王绮芳忙站起来,迎上前,笑着招呼道,“今天的收获如何?可曾查到宝盒的下落?”
这些日子王绮芳忙着儒商业协会的事儿,险些忘了他们进京的主要目的之一。后来还是李靖天无意间提起,她这才想起来富氏宝盒还没有消息呢。
李靖天接过丫鬟递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脸和手,月兑掉外面半臂罩衫后,这才来到里间儿,悠闲的斜倚在临窗大炕上,跟王绮芳聊天,“还是没有具体的下落,乱七八糟的消息倒是不少,可惜都是些没用的消息。对了,你还没说刚才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今天和小新哥儿出门遇到什么喜事儿了?”
王绮芳跟着李靖天进了里间,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亲手将茶盏递给李靖天,然后笑着说:“是呀,我今儿才知道,咱们的李大盟主教了不少东西给儿子呢。呵呵,你没见,小新哥儿仰着张小包子脸,正儿八经的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训话,啧啧啧,那小模样、那语气,还真像您训斥属下的做派呢。”
王绮芳坐在他对面,手随意的放在小桌上,满眼笑意的将小新哥儿今天的表现细细跟李靖天学了一遍。
李靖天闻言,故意板着脸,唯有不断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此时心底的得意,“是嘛?这岂不是更好?过几天小新哥儿去儒商业协会就职的时候,也不用担心被人吓到。”呵呵,这才是他的儿子嘛,嘿嘿,不错,儿子干得真不错,明儿他就再给小新哥儿说说如何以势压人、如何应对自己不能回答的问题。
王绮芳笑着点点头,“极是,还是您这个做父亲的想得周到。”
说完了好听的话,王绮芳话头一转,略带迟疑的说道:“只是,有件事咱们却想得有些不周到。”
“什么事?”
“是关于卢表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