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娘娘的雕像乃是上好羊脂白玉雕琢而成,质地莹润无暇,雕工更是栩栩如生:瓜子脸容sè清丽,樱桃小口宜嗔宜喜,淡扫蛾眉如烟似集,柳腰只盈盈一握,身上宫装衣带飘飞显得飘逸灵动,再加上那似颦非颦、楚楚可怜的神情,或可理解为天妃娘娘悲悯人世间的疾患苦痛,但为什么与金樱姬如此相似呢?
秦林见状心头就突的一动,隐隐有些期待:该不会是迎威灵法王的人多,迎妈祖圣像的排场也不小。
嘉靖、隆庆年间闽浙一带文风很盛,jiān相严嵩就是浙江分宜人,许多原籍闽浙两广的人在京师做官,经商、游学的也很多。
闻听天妃娘娘圣像北上,南方沿海各省旅居京师的官商百姓阖家出迎,秦林眼尖,一眼就看见赵士桢也带着老婆儿子站在队伍里头。
赵士桢是浙江乐清人,家乡的妈祖信仰很兴盛,今天穆拉德跑去办别的事情了,他就带着家人过来迎圣。
除了赵士桢,还有许多秦林认识不认识的官员。
又有许多穿着各自国家服饰的外国人,朝鲜、安南、琉球的都有,衣服五颜六sè装扮华丽。
安南使者阮松、柬埔寨国朝贡使摩珂罗、暹罗国朝贡使猜瓦立,琉球国贡使粱灿、卫荣,这些都是秦林认识的,甚至队伍里面还有几个高鼻粱蓝眼睛的西洋人。
秦林诧异得很,挤过去和他们打招呼:“老阮、老摩、老猜,还有两位琉球国的朋友,你们这是?”
“咦,秦将军还不知道吗?”阮松显得非常吃惊。
粱灿连忙道:“我们也是昨晚接到的通知……”
谈话被一片惊讶的呼声打断了。
船舱中轻摇缓步走出位长官,只见她头戴乌纱帽,身穿青纱袍,腰系乌角带,xiōng口飞彪补服,作六品武官打扮,却生得chún红齿白,略显清瘦的瓜子脸,一双烟bō灵动的眼睛仿佛含着东海碧bō,正是瀛洲长官司的金樱姬金长官。
金樱姬生得楚楚可怜,偏穿着男装、做武官打扮,更有一种独特的风情,liáo人心魄。
陆远志、牛大力等人全都张口结舌,看看秦林:咱们长官明显被涮了……………,不过,这算是意外的惊喜?
秦林起初怔了一怔,接着就卯着劲儿坏笑,哼哼,居然把我瞒在鼓里,这种行为一定要严惩不贷啊,嘿嘿嘿嘿……
运河两边来迎天后圣像的官民百姓是人山人海,不过秦林这种拉风的男人就像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显眼,金樱姬秋bō扫过,一下子就看见了这家伙。
“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面,瞒着他北上京师,他会不会生气?应该不会吧?”金樱姬左思右想,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突然发现了秦林脸上那种sèsè的坏笑。
“这家伙铁定没安好心”金长官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嘴chún,瓜子脸一下子就浮起了红晕,芳心宛如鹿撞。
龟板武夫、权正银等五峰船主属下各穿本族服装而出,甲板上站得人头济济,既有汉人,也有暹罗人、高丽人、〖日〗本人,甚至还有西洋人,大家一起扯着喉咙叫道:“瀛洲长官司金长官,恭送天妃娘娘圣像入京!”琉球等国在京师的使者,也齐齐鞠躬,轰然响应:“各国使者恭迎天妃娘娘圣像!”
声如雷震,远远传开,混着各国人士,喊声未免怪腔怪调,在京师诸位官员中却引起一解轰动。
本来是迎威灵法王的成国公朱应桢,自打天妃圣像出现之后就目不转睛的看着这边,闻声就把舌头一吐:“啊呀,原来瀛洲长官司这般势大,压服海外许多蛮夷,朝廷只授个区区六品长官司职衔,未免大材小
用。”张诚也深以为然,他文化不高,便随口附和道:“国公爷说的是,咦,这位金长官可美貌得很哪,只可惜纵横海上、杀人无算,不是寻常人降服得了的。”可不是嘛,朱应桢起初也有点儿动心,可见了各族海寇尽皆臣服金樱姬,如群山之朝北斗的架势,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做个安乐国公多舒服啊,何苦去惹是生非?
有心人都知道,海外各国贡使并不是迎妈祖圣像,而是来迎这位金长官的。
二十年前的汪直时代,五峰海商就威震海疆,东洋三十六岛尽受其指使,〖日〗本各地大名对汪直巴结讨好,连强大的葡萄牙、西班牙殖民军都被迫上交“保护费”像琉球这样的小国更是把他当成太上皇。
由于明朝的军事打击,五峰海商失了沿海根基,便如漂泊无根的浮萍,寄身〖日〗本平户港,势力转衰。
自从秦林出海达成招抚协议,金樱姬以台湾为基地,以舟山群岛为门户,以杭州为对陆贸易中心,击败权贵走sī集团的代言人海鲨会,重振旗鼓,声势大振。
琉球、暹罗这些小国,当年汪直就和他们国王平辈论交,现在五峰船主卷土重来,搅动东海bō涛,又有秦林这层关系,各国王对金长官都是待以国宾之礼,她既然到了京师,各国贡使自当出迎。
运河这边欢声雷动,官道上迎威灵法王的队伍就是一阵sāo动。
虽然并没有直接对上,但法王法驾入京的时候,天妃圣像也入京,这不是打擂台吗?
“什么狗屁天妃,呸、呸!”拔合赤愤愤然,朝地上吐着口水。
黄台吉却是sè授hún与,盯着大漕船甲板上的金樱姬,嘴巴张得老大:“南朝huāhuā江山,才有这等美女,哼哼,将来咱们打破长城、饮马黄河……………,不行,既然她敢来搅局,咱就去会会她!”说罢,黄台吉朝着步辇之上、端坐绡金帐里的威灵法王禀道:“措嘉达瓦尔品第在上,南蛮子的邪神也敢来搅局,分明是看不起您老,咱去和她讲讲道理。”帐中传来一个威严无比的声音:“竭帝竭帝,bō罗竭帝,bō罗僧竭帝,菩提僧莎呵我佛见邪门歪道,亦作狮子吼,黄台吉既有护法卫道之心,贫僧甚喜。”
一众méng古贵族和喇嘛听到这番话,便如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抖起精神。
黄台吉更是洋洋得意,将肚子提了提、腰带紧了紧,大步流星的朝运河走去。
运河边上的南方人见这群méng古人、乌斯藏人凶神恶煞的走过来,纷纷往两边让开。
“兀那小娘子,你搞什么鬼?”黄台吉指手画脚,冲着船上唾沫横飞:“明明是灌顶大国师入京的日子,你倒好,又弄什么天妃娘娘来,切~看你jiāo滴滴的,信什么天妃?不如随了本王子,咱们练练欢喜禅,哈哈哈哈!”一众méng古贵族和喇嘛全都狂笑,恰似群魔乱舞。
金樱姬眉头皱了皱,抿着嘴儿直瞅秦林。
秦林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把金长官气得不轻,黄台吉的屁话只当狗叫,可秦林你为什么不……
倒是龟板武夫、权正银火冒三丈,朝着黄台吉使出国骂,什么“啪录”(韩语笨蛋),什么“巴嘎押路”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黄台吉一伙人虽然听不懂,也晓得对方是在乱骂,便操着méng古语、乌斯藏话朝上狂喷。
好笑的是两边互相都听不懂,骂的牛头不对马嘴,京师的官民百姓全都看起了热闹,反正知道是在骂就行了。
金樱姬神sè黯然,两只纤纤玉手搓着衣角,牙齿轻轻咬着嘴chún,盈盈秋bō只看着秦林一个人:小冤家,就这么恨我?只是把你瞒了几天,哼,小没良心的!
秦林哈哈一笑,就知道金樱姬会装,要我出手也容易两位都是不简单的,这眉来眼去,不知道交流了多少道道,反正最终金樱姬脸蛋红得快要滴下水来。
黄台吉口沫横飞,正骂得痛快,忽然不晓得怎么回事,身后一股大力传来。
他站在运河边上骂架,哪里防备身后?登时立脚不住,一个倒栽葱往前跌倒。
平地倒也罢了,这是通惠河边上,只听得扑通一声,水huā四溅,黄台吉竟然跌进了河里。
méng古人不会游泳,黄台吉双手在水里乱抓,身子却像秤砣似的往下沉,眼看就要没顶。
一众méng古贵族和乌斯藏喇嘛全都惊呆了,可méng古人不游泳,乌斯藏人连下河洗澡都不允许,都没人会水呀!
京师百姓自然是不会去救他的,谁待见这些凶巴巴的鞋虏?
倒是有几个南方人,跃跃yù试的准备下水救人。
秦林就在旁边,忽然失惊打怪的叫起来:“啊呀不好,这méng古人刚才污言秽语得罪了妈祖娘娘,所以跌进水里去,怕是妈祖要收他小
命!”好嘛,本来想下水救人的,立马就停住脚,人人都听见他张嘴乱骂,现在妈祖娘娘要收他,你敢去救?
张诚、朱应桢登时慌了手脚,这méng古王子要是被淹死了,怎么交待?
秦林故意装出十分为难的样子:“没办法,妈祖要收的人,哪个敢救?除非他虔心求得妈祖原谅,否则只怕xìng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