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李清一拳击下,面前的大案经不起如此大力,卡擦一声,从中断为两截,堆满案头的文犊及笔默纸砚顿时倾泄了一地,李清的手在发抖,心也在抖,内卫紧急送来的情报让他心胆俱裂,袁方的目的原来在此。
唐虎和铁豹以及驻防在这里的陈泽岳心知必然发生了大事,不然李清不会如此失态,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养在大帐之中犹如恶虎般转来转去的李清,李清并没有将情报给他们看,直到此时,三人仍是一头雾水,但三人都明白,翟风来自定州,那就一定是定州出了大事,但定州能出什么事呢?
李清转了几圈,走到大帐中央巨大的作战沙盘前,双手撑在木沿上,仔细看着当前双方的jiāo战态势。
常胜师一共有七万作战兵员,纳芙既然到了康县,那极有可能捍威挥武两营已经反叛,李清满脸苦涩地将代表着己方的xiǎo红旗从康县拔出,换上了代表敌人的蓝旗,这一举动立即让一边的陈泽岳大惊失sè。即便唐虎和铁豹都不是大将之才,但这面蓝旗一chā上去,敌我双方的优劣立即转换。
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寿出了震惊。
但李清还没有停手,不停地拔起xiǎo红旗,chā上xiǎo蓝旗,片刻之后,右翼曾逸凡军也已全部换成了xiǎo蓝旗。
唐虎瞪大独眼,看着沙盘之上瞬间四处密布的蓝旗,再看看几被四面包围的红旗,忍不住道:“将军,右翼的是辽州军!”
陈泽岳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大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友军现在已变成了敌人了,大帅现在的动作已表明,曾氏已与吕氏联手,阵前例划,但这还不是最可虑的,最让人忧心的却是康县的捍威捍武两营,那里可是有极其jīng锐的两营白族骑兵,李清将其放在哪里,一是为了修整,二也是为了监视右翼的曾氏竿队,但现在,康县已被换上了蓝旗,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康县被攻占,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想要无声无息歼灭上万的白族jīng锐,便是定州军自己也做不到,更惶论是曾氏了。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白族叛变了。
一想到这里,陈泽岳便浑身冷汗直流,诺其阿所部叛变,右翼mén户大开,整个侧翼都暴露在敌人的攻击面下,而定州军的主力此时却分布在几百里宽的左翼战场之上,任何一部都有可能遭到攻击,而且是切断后路的攻击。
李清从开始的震怒,惊惶之中已沉静下来,盯着几乎陷入绝境的本方竿队,脑子里瞬息之间却转过无数的念头。东征毫无疑问,已经失败了,甚至边北伐的战果也有可能丢得一干二净,但现在这已经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他现在想得是,如何能安全的将部队撤出来,撤出沈州,大步地后退。
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常胜师集结起来,只要常胜师数万官兵能成功集结,那么李清便有信心带领他们杀出重围,返回定州。
但自己能想到这点,对方也肯定知道,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切断所有军队之间的联系,将定州各军分而围歼,曾逸凡,吕逢chūn都是颇有能力的领军之人,绝不会轻松地给自己这个机会。怎么办?李清陷入了沉思。
“铁豹!“李清开口道。
“大井!”铁豹夫声应道。
“你马上派人并往康县,探查诺其阿部有无变化!“李清心中还抱着万一的希望,诺其阿不是笨人,相反,这是一个很沉稳,深有巴雅尔遗风的家伙,如果,李清想,如果诺其阿没有叛变呢?那么对手的这一次的yīn谋甚至可以成为自己重重打击对手的机会。
“唐虎,遣人飞报田丰将军及各营将军,迅速收拢军队,向后撤退集结,集结的地点是泉城!、,
“是,大帅!”唐虎立即转身出帐。
陈泽岳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清,半晌,才xiǎo心翼翼地问道:“大帅,为什么不命令各营向莫干山中军大营集结?”
李清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陈将军,你觉得,如果我命令各营向莫干山集结的话,是不是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呢?”
陈泽岳寺些忐忑地看着李清“,大帅,这太冒险了!”
李清点点头,“你猜到了,袁方设计出如此大的一个圈套,难道是为了消灭我的常胜师么?只要有我李清在,就算常胜师全灭,但过不了两年,我便能让他常胜师重现。更何况,常胜师只是我四大主力师中的一个,即便灭了,于我虽有切肤之痛,但却不会伤筋动骨,那你说,袁方的目的是什么?”
陈泽岳低声道:“他是为了大帅您,他要的是消灭您!”
李清笑了:“对极了,他要的是我的命,所以说,这个时候,让诸军向我靠拢,非但救不了我,还会将他们也陷进来,相反,让他们远离我而在泉城集结,月兑险的可能xìng就大多了。现在我这里,可算是黑夜之中的盏明灯,耀眼的很啊,随时都会有大批的竿队四面围上来。”
李清显得突然轻松起来,但陈泽岳可不敢这样想,“大帅,您是一军之本,是定州的希望和定苏神针,您若出了一点什么意外,定州不堪设想,正如您先前所说的那样,只要您在,那么常胜师恢复也只不过是三两年的事情,又何必以身犯险呢!”
“现在把所有军队都向我这里集结,其困难比他们自行突围要大得多,对方肯定会以为,我在第一时间就会将竿队向莫干山这边集结,所以,我敢断言,yīn谋一旦起动,敌人的主力部队一定会赶到这个方向上进行阻截,就算他们能突破重围,到达我的身边,又还能剩多少人,还能剩多少战力?这个时候才陷入敌人的重重包围之中,那才是山穷水尽,无路可逃了!“李清解释道,“想反,让他们沿着各自的路线杀向泉城,嗯,以田丰的本事,他一定会在战事初期作出向莫干山佯动的战术欺骗动作,虚晃一枪,然后杀奔泉城,这样一来,必定大出对手意外,他们突出去的可能大增,同时,他们突围而出,也会吸引一批追军前往,这样,我们这里的压力相反却减xiǎo了。”
“大帅说得是!”陈泽岳佩服的点点头,“但是大帅,敌人从起初的目标便是您,就算田丰他们突出重围,我们这里仍然是敌人的攻击重点,而且田丰突出重围之后,一定会想串回来增援,敌人还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打击他们呀!”
“这个问题,我会在命令中严禁田丰回来救援的,他们必须一直撤回到卫州坚守,彻底放弃顺沈两地。“李清道。
“那,大帅,您如何突围?“陈泽岳有些急了,“您如果不能月兑险,又有何意义?”
李清淡然一笑,“想杀我李清,那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我也不妨作一次靶子。”
陈泽岳明白了,李清这是要以己身作饵,换取其它部队的突围返回,心中虽然感动,但却绝对的不以为然,在他心中,李清的份量比整个常胜师加起来都要重得多,这是典型的轻重例置。
“陈将军,这次我们要面临一场苦战,甚至有可能死在这里,你有什么想法,可感到畏惧害怕?李清笑问陈泽岳。
陈泽岳哈哈一笑,“大帅如此看我么?先不说对方那些怯懦的军队能不能打得赢我们,就算我们输了,泽岳也可以大笑着死去,因为我相信,他们想要击败我们,将付出十倍与我们的代价。”
“很好!“李清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也许我们介损失惨重,但我们绝不会全军覆灭。”
走到办盘前,指着敌我双方的jiāo战态势,“泽岳,你也是老行伍了,你来看看,敌人会率先进攻我们那一个点?”
陈泽岳思忖片刻,断然指着一个地方道:“大帅,我想,如果诺其阿部当真反叛,他们进攻的第一个目标必然便是驻扎在这里的吕大兵将军的红部骑兵,因为他们距离康县最近,而且全军都是骑兵,一旦知道康县出事,他们能率先作出反应,我想,诺其阿一定会先期进攻他,如果诺其阿进攻的速度在我们的信使之前到达,那吕将军那里就危险了!”
李清脸sè也沉重起来,“你说得不错,从我们这里,信使以最快的速座也要两天功夫才能到达,如果诺其阿在两天之内进攻,吕大兵猝不及防,必然要吃大亏,而且诺其阿的领兵才能,更在吕大兵之上,临敌应变,也比吕大兵要强,如果诺其阿亲自指挥这场偷袭的话,红部骑兵能有多少能活下来,不容乐观啊!现在我只希望,吕大兵不会有事,否则,还真不知该向吕大临如何jiāo待呢?”
陈泽岳叹息了一声,“大帅多虑了,将军难免阵拼死,吕大临将军是沙场老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的。”
陈泽岳告辞离去,眼下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接下来将是一场无比残酷的战役,军队必须做好所有的准备。
李清坐回到破损的大案后,眯起眼睛,刚刚和陈泽岳的一番对话中,他还有很多心思并没有说出来,翟风送来的东西除了传达这个紧急军情之外,还蕴含着大量其它的东西,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却让李清看到了很多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事情。
“李文李武!“他低声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