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崇慧尽管在加着账目,其实一直在仔细观察刘伟鸿的反应。~
说不清楚为什么,陈崇慧就是看不惯刘伟鸿。或许还有一些人,也像陈崇慧这样,对刘伟鸿这个“坐火箭往上窜”的小年轻抱有莫名其妙的敌意。他们已经习惯了按部就班,习惯了论资排辈,突然钻出来这个一个不按规矩出牌的“异类”,自然而然先就有了几分成见。而且大多数中年人,对年轻人都有点看不惯,完全忘记了,他们也曾年轻过,也曾被上一辈看不惯。
刘伟鸿微微皱眉,以及随后放松的神情,更加令陈崇慧心里冒火。
他是真的仔细在计算账目。
庄栖凤的签名,似乎并不足以让他信任。
无论是刘伟鸿还是庄栖凤,都是朱建国的亲信,不是他陈崇慧的亲信。至于他和朱建国之间貌似良好的关系,并不能改变他对刘伟鸿和庄栖凤的成见。
如果能在这个账目上查出点什么纰漏来,对刘伟鸿和庄栖凤都是一个“打击”,或许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至少能让他们对自己这个常务副局长多几分敬畏之意。
所谓领导的威信,不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么?
但是陈崇慧失望了。庄栖凤这样的老财务,是不大可能在如此简单的账目上出差错的。或许在特别复杂的账目上不一定百分之百正确,但那又不是他陈崇慧能够查得出来的了。他又不是专业会计。
足足加了十来分钟账目,陈崇慧才停止这无谓的动作,抬起头来,望着刘伟鸿,神情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淡淡地说道:“刘副主任,你负责办公室的日常工作,也就是全局的家当都在你手里捏着,今后要注意厉行节约,不要铺张1ang费。”
如果换一个人,或许可以将陈崇慧这话当做是例行公事。不管怎么样,陈崇慧是领导,领导的习惯就是找一找下级的岔子,让下级心中忐忑,这样才能彰显领导的威严。一般人的做法,就是顺着陈崇慧的话头说上几句,对领导的教导表示虚心接受,也就过去了。叶*子悠*悠
但刘伟鸿不是别人。
当刘二哥心里高兴的时候,你说他几句没什么,哪怕是无中生有,刘伟鸿也只是一笑置之。问题在于,刘二哥现在心里不高兴。
刘伟鸿坐直身子,双眼直视陈崇慧,很严肃地反问道:“请陈副局长明白指示,哪里铺张1ang费了?”
农业局正式运作之后,大家原本都逐渐开始有了那么点官场气息,比如所有的“副”字都省略了。但陈崇慧开口就是“刘副主任”,刘伟鸿也就毫不客气的称他“陈副局长”。
这种针锋相对的口气,目光和神情,让陈崇慧心里的火苗呼呼的往上窜。
怎么,你还真是目无领导了?
以为你是朱建国的亲信,我就不敢训斥你?
“刘伟鸿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崇慧的脾气,一贯不怎么平和,马上就板下脸,冷冷地问道。
刘伟鸿淡然道:“陈副局长,我的态度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是在跟领导说话?”
刘伟鸿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很平淡地反问道:“请问陈副局长,你要我怎么跟你说话?你说我铺张1ang费,我不明白,请你指出来,有什么错吗?”
“喂,你什么意思?”
陈崇慧尚未答话,坐在沙上翘起二郎腿的那名长年轻人已经忍不住开腔了,跳了起来,冲到刘伟鸿面前,气势汹汹地瞪着刘伟鸿,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他身材高瘦,脚步虚浮,刘伟鸿斜乜他一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刚才进门之时,看到此人和陈崇慧有说有笑,可见两人之间是比较熟悉的,应该是朋友,甚至有可能是亲戚,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给陈崇慧“出头”。对于这种愣头青,刘伟鸿自然正眼也不想瞧他一下。~
“啊,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啊?”
长年轻人一下子就炸了,直着脖子嚷嚷起来。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做什么?”
刘伟鸿冷冷反问道。
“你管得着吗?”
长年轻人更是叫嚷起来。
刘伟鸿冷然说道:“我当然管得着。我是农业局办公室的负责人,这个院子里所有来历不明的人,我都有权管。”
嘴里这么说,刘伟鸿已经蓄势待。倘若这个愣头青真有动手的迹象,刘二哥不介意让他直接躺下。以刘伟鸿的身手,这样的,再来三两个也不够瞧。
“哟,好大的口气,我叔还是农业局的副局长呢。他管不着你?”
愣头青可能也估模着以自己的身板,真动手的话,不一定能讨得了便宜,也就只是嘴里嚷嚷。
刘伟鸿转向陈崇慧,淡然说道:“陈副局长,这是你的亲戚?”
“不错,是我侄儿。”
陈崇慧并不回避这个问题。
刘伟鸿双眉一蹙,说道:“陈副局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两人是在谈公事,他掺和进来干什么?我们地区农业局,是菜市场吗?什么人都能netbsp;这话已经说得毫不客气,没有给陈崇慧留哪怕一丁点的面子。足见刘二哥心里非常不爽了。
陈崇慧怒火大炽,却又不得不耐下xìng子说道:“他叫陈伟南,也是我们农业局的干部,分配在办公室上班,今天来报到的。”
合着这个家伙,还是刘伟鸿的正宗同事。
刘伟鸿很不高兴地说道:“陈副局长,那就更不对了。你兼任着办公室主任,我是负责日常工作的副主任,我们谈工作,办公室的其他同志,可以随意netbsp;“嘿嘿,你不就是个副主任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自己是太子爷啊?”
陈伟南又叫嚷起来,狠狠盯着刘伟鸿,眼里就像要冒出火来。
刘伟鸿站起身来,望着陈伟南,冷然说道:“陈伟南同志,既然你是分配到我们局里办公室上班的,那就请你遵守我们的纪律。我现在正和陈副局长谈工作,请你出去。等会到办公室报到,办理了正式的手续之后,再给你安排工作。”
“哟,好大的口气。这里是陈局长办公室,不是你的办公室?你让我出去就出去?我看你才应该出去!”
陈伟南望了陈崇慧一眼,见陈崇慧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益趾高气扬起来,双手叉腰,神气活现。
刘伟鸿不理他,转向陈崇慧,冷冷说道:“陈崇慧同志,你是农业局的副局长,我依照规定向你汇报工作。但是你连办公室的秩序都维护不好,不相干的人在这里捣1uan,你不觉得这是很不应该的吗?我看,还是等你维护好办公室的秩序,我再来。如果你觉得你维护不好这个秩序,我可以帮你维护!”
说着,刘伟鸿便伸手拿回了陈崇慧面前的报销凭证。
陈崇慧再没有想到刘伟鸿硬气起来,竟然如此强硬,丝毫也不给他这个常务副局长留面子。一时之间,尽管心里怒如狂,却又不好作。毕竟刘伟鸿站在了理上。
人家找你汇报工作,你却指使你的侄儿在这里大吵大闹,打起官司来,百分之百理亏。一顶“纵容亲属,以权压人”的大帽子,是跑不掉的了。
当然他也可以继续板着脸,将刘伟鸿训斥一顿。但理智告诉陈崇慧,这样子行不通。刘伟鸿已经摆出了强硬之极的架势,真要这么干,刘伟鸿随时可能拂袖而去,将他晾在一边。
刘伟鸿是副科级干部,固然是他的直接下属,但他这个常务副局长,却没有开除人家的权力,甚至要调动刘伟鸿的工作,都必须朱建国点头。他所能做的,最多是在日常工作中给刘伟鸿找点难受,在下回刘伟鸿提拔之时,不投支持票。
陈崇慧心里,还有一个担心,担心刘伟鸿以此为由,撇开了他,径直向朱建国汇报。万一朱建国也偏袒刘伟鸿,直接cha手办公室的工作,就等于将他架空了,他这个兼任的办公室的主任,有可能就此失去对办公室的控制权。
陈崇慧脾气不好,脑袋却不笨,不然也做不到青峰农校的副校长,朱建国更不会特意将他带过来,委以重任。
一时三刻,这些利害关系就在陈崇慧的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有了决定。
这事不能闹大了!
真闹大了,对他的威信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当然对刘伟鸿肯定也没什么好处。
问题在于,刘伟鸿年轻啊,当真闹起来,别人固然会批评刘伟鸿不懂规矩,不知道尊敬领导,但却更会笑话他陈崇慧不会当领导,连这样一个年轻人都镇不住。
现在一切都刚刚开始,可不能给大家造成这样的印象。
“伟南,你先出去。”
陈崇慧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怒气,对着侄儿说道。
“叔……”
“先出去!”
陈崇慧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陈伟南狠狠瞪了刘伟鸿一眼,悻悻地走了,还随手带上了门,nong得哐哐作响,惹得附近几间办公室的人都探头探脑地出来看,以为生了什么大事。
陈崇慧皱了皱眉头。
刘伟鸿脸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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