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占向帖木儿恭恭敬敬地行礼道:“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位大人会同瓦剌诸部首领商议之后派我前来,向帖木儿大汗通报,对于大汗的军队与大明之间的战争,我们的立场是置身事外,不会参与。如果大汗需要借道瓦剌,沿途补给也可以就地取之于我瓦剌诸部!”
帖木儿大喜,欣然问道:“顺宁王、贤义王、安乐王,受封于明,你们如此相助于朕,不怕大明的诘难么?”
察占狡黠地道:“大汗兵强马壮,非我瓦剌可以抗衡,大汗的大军一到,我们自然是要退避三舍的,一些来不及撤离的部落迫于形势向大汗提供各种物资,也是情非得已,大明又能如何?”
帖木儿放声大笑。
察占又道:“我们希望,大汗功成之后,能够投桃报李,对瓦剌诸部予以关照……”
帖木儿微笑道:“这个绝对没有问题。我们同宗同祖,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嘛,我曾经说过,我非黄金家族后裔,之所以担此重任,实因我méng古势微,不得不奋起抗争。待老夫百年之后,这万里江山,是要双手奉于黄金家族的,我又怎会打瓦剌的主意呢?”
察占道:“大汗是一位伟大的君王,自然是一诺千金的,不过要说服瓦剌诸部消除疑虑,所以……,这是马哈木大人和太平、把秃孛罗两位大人联名写给大汗的一封书信,我们希望,能够在回复中得到大汗正式的承诺,”
“没有问题!”
帖木儿笑容可掬地道:“我已派了使者再赴瓦剌,如今还在路上,想不到你们已经来了。你放心,待我看过三位大人的来信,自会做出善意的回复……”
帖木儿从察占手中接过书信,心中却在暗暗冷笑:“成吉思汗的子孙,是真的没落了。你们要么站到大明一边去,要么早早归顺于我,如今却打着坐山观虎斗的念头,试图两边取利。若非大明是我一生之最大劲敌,眼下不宜多事,老夫先就发兵,先灭了你们这些羞辱祖先的软骨头!”
瓦剌答应借道,这对帖木儿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虽然他兵强马壮,一副无敌模样,似乎谁也不放在眼里,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来秘探搜集的各种情报,他对大明的实力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了解,把大明视为生平所要征服的第一劲敌,这个时候,他不希望再有第三方势力横插一手。
瓦剌说小,也要看跟谁比,比起大明和帖木儿帝国来说,瓦剌的力量自然是小的,可是仅仅一个瓦剌,也比西方许多大国更加强大,如果他们居心叵测,帖木儿就得始终保留一支军队进行防备,他的左路军未尝不是对瓦剌的一种威慑,现在瓦剌已公开表态保持中立,他就可以投入更多兵力与大明决战,胜算将更近一步扩大了。
当晚,帖木儿召集了几位重臣,向他们传达了这个好消息,并邀瓦剌使者察占出席,席间,帖木儿兴致勃勃,不但喝了大量的葡萄酒,还喝了度数更高的阿拉克烧酒,这位七十岁的老人就像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兴致上来时,还跟自己众多的嫔妃一齐载歌载舞。
这一辈子,他已建立了辉煌的功业,曾经打败méng古帝国西征大军的埃及马布留克王朝因为拒绝他的结盟,遭到了他的冷酷打击,苏丹法赖吉亲自率兵抵抗也无济于事,整个叙利亚的领土被占领,名城大马士革被焚毁。至于已经四分五裂衰弱不堪的印度德里苏丹国更不在话下,被他毫不费力的消灭。
在他的帝国的建立过程中,所有强大的帝国无一能够迎其锋芒,三十多年的征服战争,他建立了一个首都是撒马尔罕,领土从德里到大马士革,从咸海到bō斯湾的大帝国。从兴都库什山到地中海,从北印度到叙利亚,从天山南北到南俄草原,他的兵锋所向披靡,尸体堆成了山,人头砌成了塔。
但是尽管他纵横中西亚,威震欧洲大陆,可是就连méng古人,也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不愿顺从于他。他的野心极大,他一直想超越成吉思汗,成为古往今来最了不起的君王,可他若想建立超越成吉思汗的不世功业,必须得打败大明,这是东方的最强帝国,也是当前整个世界上最强的帝国,曾几何时,他也是向大明称臣纳贡的一个臣子呢。
而现在,瓦剌的态度,将使他的征服大明之旅更加顺畅,以他的强大武装,只要让他征服了大明,再消灭奉黄金家族为正统的鞑靼,他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之王。中原万里江山、花花世界,失落于黄金家族之手,现在是他带领méng古人又杀回来,那时谁还敢与他抗衡?还有哪个méng古人,敢不心悦诚服地承认,他才是成吉思汗的衣钵继承者?
帖木儿很高兴,席间喝了许多酒,大醉而归。
不想次日一早,帖木儿又收到了一个叫他更加欢喜的好消息,金帐汗国的月兑月兑mí失向他归服了。
月兑月兑mí失是他的义子,对这个义子,帖木儿又恨又爱,可是尽管这个义子对他总是阳奉yīn违,一有机会就行反叛,他对这个义子的疼爱,却始终比亲生儿子还多,如今见到这个义子“幡然悔悟”,向他表态要痛改前非,帖木儿欣喜若狂。
月兑月兑mí失是成吉思汗的长子术赤的后裔,当初月兑月兑mí失投奔撒马尔罕向他请求援助,以对抗自己的宗主白帐汗兀鲁思,月兑月兑mí失年轻英俊、很会说话,在与帖木儿的接触中,很快讨得了帖木儿的欢心,并成为他的义子。帖木儿慷慨地给了他两块封地:塞格纳克城和讹打剌。
讹打剌就是此刻帖木儿驻兵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正对着白帐汗兀鲁思的草原,月兑月兑mí失曾两次被兀鲁思打得落荒而逃,都是帖木儿出兵替他夺了回来。等到兀鲁思死后,月兑月兑mí失向帖木儿借了一支大军,杀死了兀鲁思的儿子,从而登上了白帐汗位。
月兑月兑mí失成为白帐汗之后,出兵打败了金帐汗马麦,由于他是铁木真长子术赤的后裔,被金帐méng古人承认为汗,金帐和白帐统一了,他恢复了他的祖先术赤当年受封的全部领土。统治着从锡尔河下游到德涅斯特河,从塞格纳克和讹答刺到乞瓦〔基辅〕之间的广袤领土。
他入侵罗斯,火烧莫斯科,洗劫弗拉基米尔、尤利、莫扎伊斯克和其他罗斯城市,在bō尔塔瓦附近打败了企图出来干涉的立陶宛人;一连串的胜利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是成吉思汗系的真正后裔,与他相比,帖木儿这个既无显赫的背景,又无明确合法称号的、暴发户似的突厥人算是个什么东西?
于是,他不宣而战,突袭帖木儿,几乎活捉了这位毫无防备的撒马尔罕之王。从此,他开始了对帖木儿的无休止的战争。尽管如此,帖木儿仍把这个义子看成自己最爱的儿子,他每次打败月兑月兑mí失的军队之后,都会赦免这些士兵,还给了他们食物和马匹,让他们回到月兑月兑mí**边,他希望月兑月兑mí失能重新承认他这个义父。
而今,这个桀骜不驯的义子,终于醒悟了,年迈的帖木儿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帖木儿视大明为生平第一劲敌,发动远征圣战期间,忽略了对金帐汗国的关注。他并不知道,这个月兑月兑mí失归顺的消息是有心人炮制出来的。实际上,此时月兑月兑mí失已经失去了他的汗位,金帐汗国原来的主人,兀鲁思汗的孙子忽特鲁格号召旧部,正在反抗月兑月兑mí失。
而术赤的另一个后裔亦敌忽也建立了一支武装,同月兑月兑mí失争夺汗位,月兑月兑mí失四面受敌,又无法像以前一样得到他的义父帖木儿的支持,在两面夹攻之下,他已众叛亲离,逃到了西伯利亚的秋明,正在不断的逃亡之中,而这时,竟有几位“他的使者”来到帖木儿的军营,向帖木儿表示驯服。
帖木儿并不知道这些使者是他的亲孙子哈里苏丹派出来的,实际上因为之后发生的种种离奇事端,一直也没人去追究这些使者的来历,最终它沉没于历史长河之中,成了一桩疑案。
后世的专家学者研究之后,认为这些使者是当时已经控制了金帐汗国的忽特鲁格派来的,其目的是施放烟雾,已防这位对他恩将仇报的义子月兑月兑mí失始终疼爱呵护着的帖木儿汗得知真相,在他重新掌握金帐的关键时刻派兵阻止,救援月兑月兑mí失。
孰不知,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却是夏浔,是夏浔一手炮制了这桩历史疑案。
帖木儿开心极了:瓦剌决定让出道路,坐观他与大明一战,他在大明西域最大的威胁和掣肘已经消失,胜算大大增加;他的义子也终于抛弃了取而代之的野心,重新拜伏在他的膝下。
帖木儿意气飞扬,他的星相占卜师bō那提所做的预言早被他抛到了九宵云外,他觉得这一连串的好消息,是他终将取得大明江山的吉兆!
兴奋不已的帖木儿重赏了“金帐派来的使者”,并要他们向月兑月兑mí失带去自己的问候,愿意重新接纳他的这位义子,等到“金帐汗的使者”离去之后,贴木儿愉快地向他的臣子们下达了命令:“三日之后,我们将向哈密进军!我决定,今天解除戒酒令,举行盛大的宴会,预祝我们的胜利!”
他环顾左右的文武重臣,笑容可掬地道:“用你们的大醉,回报我的慷慨!这将是狂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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