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的靖海方略推行的不大顺利,地方上的官员、乡镇里的十绅、乃至街坊中的保甲里正们都有点阳奉yīn违的意思,倒是卫所练兵这方面比较顺利,牛竟军队要比地方上纪律严明一些,易于管理。可地方上的各项梳理不能尽快进行下去,就无法切断民间百姓与海盗们的联系,仅靠卫所官兵出海刹寇,成功清剿海盗的希望不大,在海上,可比在大草原上对付草原部落更困难百倍,大炮打蚊子,有劲儿没处使。
好在,李景隆不断地向各级官吏施加压力,处罚了几个办事不力的乡伸保甲,并且通报整个杭州府之后,下面的人突然来了一个大变样,各级官吏士伸全都积极起来,收缴的违限船只越来越多,港口码头都快堆不下了,而地方上的保甲制、连坐制也让乡里百姓之间彼此监视,控制严密起来,很少听到有人再与海盗sī相勾结的消息了。
听到不断报送上来的好消息,李景隆开始自鸣得意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半个月,卫所方面就开始反映士兵们无心à练,sī下jiā结,有军心不稳的迹象。细一打听,却是因为这些卫所官兵家中生计无着,他们陆续收到家里的消息,纷纷要求提前发下军饷接济家里,有的还变着法儿告假,偷着跑回去帮家里种地打渣去了。
要知道沿海卫所招纳的官兵都是寄地的渔民子弟、沿海百姓家的壮丁,一家的主要劳动力,现在父母妻儿生计无着,他们当然不能安心当兵,杭州卫都指挥等官员忧心仲仲,不断跑来向李景隆诉苦,针对这种情形,铁铉果断判断:有人搞鬼。
一定是有人想利用这种手段破坏靖海方略的实施,而卫所中牵头闹事的兵丁,十有**就是那些与海盗联系密切,甚至为其耳目的人。他把自己的分析告诉了李景隆,然后赶到杭州卫,想顺藤ō瓜,利用这件事,揪出那些暗中闹事的不法分子。
军队luàn了,如何出海剿匪?
且不说出海剿匪,光是弹压安抚,防止军队哗变,这就够让李景隆头疼的了,如果他剿匪未成,先bī反了自己的兵,朱元樟岂能给他好果子吃?
李景隆反复思量,有些放心不下,也想赶去卫所看看情况,可他还没有走到大én口,就让淅江布政使司以及杭州府的大批官员给堵了回来,这些人都是来诉苦、告状、诗主意的,一大堆人七嘴八舌说了半天,李景隆一个头两个大,才约ō听明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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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官员说的问题很多,很杂,布政使司提出:淅江府市井萧条,卖无可卖,买无可卖,大批的行商坐贾向官府抗议、施压;税赋征收出现困难,沿海百姓主要靠经商、打渣来完税,土地又贫又少,根本不是沿海地区税赋的主要来源,看这情形,今年秋税完收恐怕很成问题;由于经济萧条,各地需要官府救济的贫困民户不断增加,需要向朝廷请款请粮,现在李景隆是淅闽两广沿海诸省的总督抚,这件事得他签字点头,上报户部,要不然一俟饿死了人,或者jī起民变,后果不堪设想。
按察使司提出不断有船主、渔户反映他们的船被收缴了,但是官府给付银两不足,以致不断发生官民冲突,各种官司层出不穷,告官的、告民的、打罗圈架的,不一而足;有些告老还乡的官员和有名望的士伸受地方委托,秉承民意,已经准备向朝廷弹劾曹国公和杭州府官员强jiān民意,滥施yín威,滋扰地方,祸害百姓;同时抢劫、盗窃、坑éng拐骗的各种案件犯罪率开始直线上升。
李景隆听得á了心,他连连答应一定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好不容易把这些满月复牢sā的官儿们给安抚住了,然后强装笑脸亲自送他们出去,结果一到大én口儿就发现,这些官儿们也出不去了,不知道杭州府的百姓们怎么知道各府各道的官员今儿都到曹国公这儿来了,自发地聚集起来,把个曹国公的行在围了个水泄不通,样情汹汹,为民请命来了。
李景隆忙不迭又退回来,爬到庭院里最高处的一座假山上,翘着脚儿往外一看,只见庭院外边人山人海,一眼望去沸沸披扬无边无沿,不禁有些害怕,连忙叫人调兵护住行在,以防百姓冲动之下强冲府邸,奈何府里的人谁现在还出得去?
李景隆无奈,只得bī着杭州府的父母官出面安抚百姓,杭州府的官员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出面,好说歹说,折腾了两个多时辰,总算让百姓们陆续散去了,提心吊胆的李景隆这才把那些一肚子牢sā的官员送走,返回后院儿就一坐在躺椅上了。
两个多时辰,他一直站在假山上观望动静,可把一向养尊处优的李大少爷累得够呛,他有气无力地喊着杭州府拨来shì候他的xiǎ丫头:“抱琴、司棋,给老爷给我捶tuǐ,先打盆热水来,哎哟,这脚上都站出水泡来了。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李景隆扯开嗓子又喊:“shì书、入画,给老爷沏杯茶来,再拿几样xiǎ点心。”
还是没动静,李景隆恼了,汲起鞋子跑到丫环房一看,四个xiǎ丫头在那儿悲悲切切,正不知说着甚么呢,敢情四个人压根没shì候在外边,难怪没听见他的吩咐。
李景隆怜花惜yù之心顿起,连忙放柔了声音,问起四nv伤心的理由,结果一听之下李景隆当即就黑了脸,屁也没放三个,抹身就离开了。
什么她哥哥的双桅大船被巡检司给没收了,才给了五贯的钱,这船当初是从村里周老爷那儿除了钱造的,连本带利现在帐还没还清呢,光是欠帐就有八贯零四百二十八文;什么她爹从闽南进了一批荔枝,因为市井萧条,士伸人家也有点紧巴,没人购买,眼瞅着腐烂变质,要赔个倾家àng产。什么……
这不是添堵异?
李景隆茶也没喝,点心也没吃,脚也不泡了,回到卧室往huáng上一躺,正琢磨着这种种迹象是不是沿海官伸联起手来对他进行的反扑和抵抗,到底有什么手段才能解决眼下这些困境,他自己家里又来了人,送的还是急信儿。
这回可不是夏浔与苏颖给他制造的麻烦,而是赶巧了,要说巧其实也不算巧,因为夏浔当初对苏颖说李景隆没有时间也没有耐心在杭州府穷数年之功来实施一场靖海战役时,就已考虑到了朱元樟年迈,十有**今年归天的因素,只是他没想到李景隆虽然因靖难一役名垂青史,成为大明朝有名的大草包,其实其人倒也不是无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他的政治嗅觉也是很灵敏的,朝中大局的变化,他也在时刻关注着。
曹国公府的家人给李景隆带来了一个令他很不安的消息:皇上病情加重,这个月已经两次昏厥了。李景隆听了这个消息,恨不得hā翅飞回金陵城去:不管是先帝托孤,还是新帝登基,及时出现在皇帝身边的臣子,总比一个当时踪影皆无的大臣多些政治资本呀,可是杭州府这边官司缠身,所谓剿匪寸功未立,又无皇帝诏书,他岂能说走就走?
正抓心挠肝的当口儿,shì卫来报,杨旭杨总旗来了。
李景隆这一回没有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找夏浔的á病,他打量夏浔很久,说道:“上一次,你对本国公讲,双屿岛样盗yù以开海通商为条件,与我们联手对付楚米帮和陈祖义,这是双屿岛盗首的意思么?”
夏浔岂会蠢得自留把柄于他,欠身道:“回国公,卑职是锦衣卫中人,寻踪匿迹,探听消息,本是卑职所长,所以能从与双屿岛关系密切的海民口中探得他们意向,卑职却是不曾直接与双屿海盗打过jiā道的,这些海民渔人所言是真是假,如今尚难以判断,当日卑职向国公提起,也只是供国公参考之用。”
李景隆有些失望地唔了一声,站起身在厅中徐徐踱着步子,沉yín半晌又道:“你这几天,打探了些什么消息,如今双屿岛情形如何?”
夏浔抱拳道:“楚米帮已效忠于陈祖义,yù一统东海,为陈祖义踏足陆地,争霸中原打下基础。这双屿岛距杭州府最近,相去不过百余里,是一个天然良港,最恰当的桥头堡,所以陈祖义志在必得。但东屿样岛与陈祖义之流并非一路货sè,东屿群盗以走sī为主,与沿海百姓关系密切,许多盗伙就是家境贫困的沿海渔民,所以不愿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陈祖义、楚米帮为伍。
可是,楚米帮的实力本不在双屿帮之下,现在又得陈祖义之助,双屿帮难与他们抗衡,卑职打听到消息说,双呜帮正在与陈祖义谈判,似有答应入伙的意思,只是现在双屿帮不想献出双屿岛,而陈祖义对双屿又志在必得,他似也知道双屿帮答应入伙大有敷衍之意,因此始终不肯放弃双屿岛,因为这,双方还在僵持。不过,以卑职看来,陈祖义兵临城下,双屿帮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或许,他们很快就会妥协。”
这句话促使李景隆下定了决心,他站住身子,一指夏浔道:“本国公上承皇命,剿匪心切。双屿帮既无大恶,或可令之将功赎罪。你马上与双峙帮样盗联络,商量个办法出来,联手铲除楚米帮、陈祖义,条件么,本国公答应他们,对他们窃据海岛、走sī贩货之不法行为,不予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