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画中事
没想到倩儿无意之间竟然发现这样一个古怪的所在!众人为四周墙壁山的刀痕所震惊,又是一阵寂静。
由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里的异象,大牛倒是没有太多惊讶,他高举手中火把,指引大家观看四周墙壁之上的图画。众人顺他指引,举目环视四周墙壁,但见墙壁上有利器刻出的图画和文字,线条遒劲,入石三分!
那文字甚是古怪,似乎不是中原文字,以贾诩大才,再加上他当年在军中处理过不少外族的信件,仍然不知所云。倒是四周墙壁那图画,画中人物虽只寥寥数笔,却将人物的表情刻画得淋漓尽致!墙上共有十二幅画,众人分清先后,依次看去:第一幅画:一个身着大汉军服的男人双目紧闭,躺在地上。左手执长刀,右手握着一柄有茶盏粗细,高他一头的长枪。他的胸口、肩膀、大腿插着七八只箭。身旁的战马浑身是箭,倒卧一旁,不远处,有一个异族女子从毡帐中探出头,满脸恐慌;
第二幅画:一胡服汉子躺在毡帐之中,中原汉子观其面目,应是那受伤的的大汉军士。异族女子正在给他换药,两人四目相对,脸上笑意吟吟。帐内墙角放着先前汉字手中的刀枪;
第三幅画:大汉市集之中,一名三十上下的中原汉子,跨刀持枪,护着一异族女子狼狈而行;街道旁边大群汉人怒目相向,身后一群孩童手执石块、青菜等物,冲着他们作势欲仍;远处,一家人望着他们的方向,有人以袖拭面,有人满面悲凄,有人横眉怒目,亦有人漠然相视!寥寥几笔,刻画众人表情,却是入木三分;
第四幅画:毡帐之中,一个异族妇人躺卧帐中,看着怀里襁褓之中的婴儿,笑颜如花;身边的中原汉子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神态欢喜,男女二人神色之中充满无尽的幸福;身边还有几个异族男女,也都看着孩子,满面笑容。帐外有一异族男人侧耳谛听,面色狰狞;
第五幅画:毡帐之外,大群异族武士包围了中原汉子、异族妇人和怀中的孩子。那个偷听的异族人一手拿着一件大汉军服,一手指着那汉子。中原汉子左手执刀,右手持枪,和那妇人相对,口中似在说些什么,一脸焦虑;那妇人将手中的孩子递向汉子,面色悲痛;
第六幅画:中原汉子背负婴儿,刀枪并举,作势前冲,但却回头看着身后,眼光中充满不舍!地上的异族妇人,匕首插在左胸,偏着头看向中原汉子的方向,面上满是泪痕,眉眼之间尽是不舍;而那偷听的异族男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呆若木鸡,满面悔恨;
第七幅画:中原汉子在中军帐中单膝跪地,双手举一托盘,上面放着一块腰牌和兵符,面容坚决,对面的将军和两厢将领,均是满面惋惜;帐外,一匹马上的竹筐里,躺着一个婴孩,面目朦胧;
第八幅画:一间民房,中原汉子在教导一个孩子念书,孩子的脸却看着墙角的刀枪,一脸向往;民房外的街道上,有不少人行色匆匆,从服饰看,有汉人和服饰不同的几个异族人;远处出现和孩子母亲一族服饰相同的一支军队;
第九幅画:民房已经着火,孩子的胸口插着一支长箭,汉子刀枪在手,表情沉痛,面色之中表情丰富,既有悔恨,又有愤怒,更多的是茫然;街上的行人已经全部倒在血泊中,那些异族士兵有的举着手中武器指向指向街上奔逃之人,有的背着包袱,正从民居之中走出,还有人拉扯着街上的女子,远处异族将领看着眼前一切,面无表情;
第十幅画:中原汉子站在街中,对面是一个异族将领,隐约看得出就是当年那偷听之人。二人面无表情,相视无语。地上尸体堆叠,尽是方才为非做歹的军士;
第十一幅画:中原汉子手中长枪插入异族将领身体,那将领竟然面带微笑,似是心愿达成;而那汉子一脸惊愕之中透着一种明悟,默然而立;
第十二幅画:在一个满面壁画和奇形文字的石洞中,汉子面色如水,盘膝坐于榻上,身边是那把长刀和长枪,一匹灰色大犬跪伏余地,那犬双目中竟然有泪珠滚落。
石壁上的图案,似乎在述说一个故事!这是每一个人看完壁画的想法。王大叔则盯着墙壁上的异族文字,若有所思!
“各族何时才能放下偏见,和平共处?”贾诩长叹一声,满面悲悯之色。“倘若各族能和睦相处,互通有无,怎至于刀兵相见,造成人间惨剧!”
“从来,汉民族都以正统自居,从秦皇筑长城御匈奴,十万百姓白骨筑成万里长城,到汉武远征突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劳民远征,即使一时得势,除了造成连年兵祸,生灵涂炭,更加深了各民族之间的相互仇视,从此,各民族与汉民族之间征战不休!帝王为了彰显大国之威,对外族的征战,又造成了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若非设身处地体会过民族之间歧视和战乱带来的悲剧,谁会珍惜?”
沉浸在那故事之中的张祺,想到历史上中华民族之间由于各族当权者的一己私欲,妄动刀兵造成的战乱和后果,不由得怒火中烧,不假思索,一席话月兑口而出!“三皇传世,五帝教化,炎黄子孙气连枝。天子贪,头领欲,伤心各族起刀兵,同根相煎都归了土。胜,百姓苦;败,百姓苦!”
“好一句天子贪,头领欲。伤心各族起刀兵,同根相煎都归了土。胜,百姓苦;败,百姓苦!”闻听张祺胸中喷薄而出的话语,贾诩不禁惘然!
众小也被他那些大逆不道的话给惊呆了!
“大叔,是否已有所得?”待说出那番话,张祺胸中的怒火方才有所消减。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之中举目四望。看到王大叔面对那些奇怪文字喃喃自语,意识到他肯定发现可什么!
“文和、祺儿,经我仔细辨认,此种文字应该是羌人文字!”王大叔闻言仔细打量一遍墙壁的图像,再用心辨识一番字体,他将墙壁上的文字大意说给大家听:在下辽东燕山王越,弱冠之年投入军中,五载戎马,累军功至虎贲中郎将,后驻守凉州,一十八骑带甲巡边,遭遇八百羌族骑兵,唯余苦战得月兑,然身被利矢,血染征袍,坐骑累毙!幸得羌族首领之女明月搭救,幸留性命。
之后,余留羌族将养伤患逾半载,余与明月两情相悦,乃携其还家,拜见高堂。孰料因明月羌人故,不容于亲族、乡里!余不得已随明月返羌人部落,那羌人首领竟以汉人之躯见容,想我大汉乃礼仪之邦,于此竟不如羌人蛮族之明,心中惭愧!
婚后,明月诞下麟儿,孰料羌人大将忽律因暗幕明月,于我不利,残杀羌人首领,以吾与麟儿安危相胁,*明月就范,明月不舍,又不愿与吾月兑离羌人,含恨自戕!
吾携麟儿死战得月兑,然明月殒命,吾心灰意懒,乃自请月兑去军职,归于贺兰山,此处不分民族,相处极洽;教子习文,不欲其踏吾后尘。孰料,忽律纵兵贺兰山,全镇遭屠,爱子殒命,激愤之下,吾全歼忽律军士,并毙其于枪下!
忽律弥留之际,言及当年之事,自言当年之事困扰其多年,虽取羌人首领之位,然每见其令旗所向,生灵涂炭,心中实在不忍;无奈连年来,各族刀兵相向,族人对汉族恨意甚深,非刀兵不解,而今毙命于吾枪下,实乃一种解月兑!听其言语,心知战乱皆因天子、首领之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王权霸业终成一掊黄土,却致黎民于水火之中!遂携子爱犬避世于邙山之中!念及明月麟儿,乃将往事刻于石壁之上!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只盼为后人戒!
睹吾文字即为有缘,遗下吾随身刀枪及武学、兵法及凉州地理志于吾内间石床之中,留赠有缘!另吾洞中爱犬苍獒与吾相依十二载,请善待之!
辽东燕山王越字。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重复着王越的留言,贾诩不禁为这位前辈的感悟而叹!
想想当今,大汉天子不就是如此?
近几年,旱涝蝗瘟肆虐华夏大地,奸佞权宦祸害黎民百姓;而天子昏聩,宠信权宦,弄得大好神州危机四伏!尽管大汉天子如今还可以号令天下,但大汉江山业已岌岌可危!
难道,大汉天下真的气数已尽?心中忽然冒出的问题,把贾诩自己给吓得不轻!
转而看到众小环列身前,想到他们假以时日皆是能征惯战的将才,有他们在,何况天下又多能人志士,只要忠心汉室,何愁大汉不能中兴?遂心下稍安,在大牛的引领下,迈步进入内间石室。
“怪不得,那头狼如此了得!”闻听王大叔译出王越的留书,张祺对于那头狼的反常才心中释然!不过想到王越的境遇,不禁感慨其遭遇之凄惨!
然而身为后世之人,他心中却是明白王越的下场乃是必然!像他所处的时代,处于这样各民族相互仇视的大环境之中,他的行为无异挑战当时的王权,结果已经注定!转而想到他遗言提及的遗物,不由心中好奇他留下的兵刃和遗著,不知是些什么东西!
张祺和贾诩两人各有所思,众小也低头默然!王大叔也知道王越的遭遇对他们触动很大,可是为这些古人忧心从来不是他的性格,也不管二人,吩咐众小取出王越的遗物!
内间大概有外间的一半大,亦是劈凿而成。靠墙一张石床,灰尘密布;床前两米,有一几一登;除此再无他物!
按照王越遗言,众小很快就打开了内间石屋内的石床,果然看到几卷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一柄雪亮的四尺长刀和一杆乌黑沉重、茶盏粗细的七尺长枪!
“哇,好重的刀!”见到那两件兵刃,大牛第一个冲上前去,伸手就欲提刀挥舞。不料,他单手竟然无法将此刀平举,双手用力,才勉强平举此刀。吃惊之下,大牛不由开口惊呼!
众人之中数大牛的力气最大,见他无法舞动那把长刀,众人不由一惊,再看他放下长刀,提起长枪的吃力模样,心中更是吃惊不小!想到外间石壁上王越刀枪并举的模样,不由对他佩服不已!这两件兵刃尽管已经藏与此超过二十载,依然不见一丝锈迹!
拎起沉甸甸的长刀,张祺甚是吃惊!
以他的估计,此刀至少有五六十斤,当然他是以后世的度量衡来估计,若是按照当前的算法,此刀将近八十斤,可以与史书记载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相媲美!
张祺试着挥动手中的长刀,发现自己双手可以舞动,但是单手却无法舞动自如。想到这柄长刀已是不凡,张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大牛扛着的那杆长枪上!
将那柄长刀递给黑娃,顾不得看黑娃接到长刀时的模样,张祺伸手自大牛手中取过那柄长枪。枪一入手,张祺心中立即得出一个结论,这杆长枪只怕不低于一百斤,也就是汉末的一百八十斤!
能使用这样的兵器,这个王越必然是个不世高手!看着手中黝黑、沉重的长枪,想到王越石壁留言,张祺不由对他留下的东西充满期待!——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