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张文远
张祺一行赶到集市上,已经日上三竿。此时已近年关,市集之上人流如织。几个人挑着猎物站在街上,倒也引来不少目光!
近两个月来,虽然山中的日子和城中百姓的生活难以相提并论,可是这些孩子们得以温饱,已经不复往日满面菜色;尤其是几个男孩自从修炼了“霸天诀”功法,体质得到改善,不仅身体健壮,个子长也长高一点,再也不复昔日模样!初见之人大多将他们认作中人之家的子弟,倒是不虞有人小瞧了他们。
没多久,众人带出来的东西就出手了。一下子,张祺怀中又多出了一百四十五贯钱!
担心人多有失,四人赶紧离开市场,前去药铺汇合石头五人。众小向路人问明了药店的方位径去药店,准备给孙婆婆和刘大爷带些祛风湿的膏药。
四人嘴里嚼着路上买来的糖葫芦,没多久就来到药店。
药店不大,一明两暗、前三后二的典型汉代建筑格局,外墙、门窗上黄色的油漆已经褪色不少,一面古朴的招贴树在不大的店前,在繁华的雒阳街头显得有些另类!
药店之中没有几个人,几人踏进店中一眼就看到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中年人。此人约莫有四五十岁年纪,面容精瘦,颌下一缕三寸胡须,酒糟鼻子三角眼,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的棉袍,带着一顶瓜皮小帽;干瘦的手抚着颌下的山羊胡,一双三角眼滴溜乱转,显见的是个精明人物。
店堂一角支个泥炉,炉上有个药罐,一个十二三岁伙计模样的男孩,正在煎药。看到四人撩帘进来,那中年人眼睛一亮,挥手示意差伙计迎接。看来,他就是这间药店的掌柜!
几人说明来意,掌柜的看看没有什么油水,也懒得搭理他们,吩咐伙计收钱配药,自个缩回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数着胡须,不时用留着长指甲的尾指搔搔脑袋,活似一个大马猴,看的四人忍俊不禁。
正在四人等候伙计配药的时候,药店的门帘被撩开,一个男孩扶着一个汉子从门外进来。那汉子看上去三十来岁,魁伟高大的身材显得有些佝偻;一身短衣打扮,在这种寒冬天气显得异常单薄;浓眉虎目,紫黑的膛脸上一片灰败之色,憔悴不堪;他颧骨两侧带着一丝红晕,不停的咳嗽,咳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让人担心他一直咳下去,恐怕内脏也要咳出来!
旁边的孩子看来和倩儿差不多大,有十一二岁的样子,浓眉大眼,黑白分明,只是眼中满布血丝,似乎缺乏休息;一身粗布衣裤,显得十分壮实,肤色黑黑的看来是两父子。
看到两人衣衫单薄、满面疲惫,众小不由想到先前的自己,心中一阵感慨,便起了相助之心!
“掌柜的,求您救救我父亲吧!”那孩童扶着汉子径直来到掌柜面前,双目含泪,向掌柜乞求。
“去去去,又是尔等,这两天我的门槛都要被你们个踢断了!”待看清面前的父子,掌柜满面鄙夷,不耐烦的挥挥手,“我说这几天怎么没有什么生意,都是你们带来的晦气!想给你父亲看病,只要拿钱来,老夫当保证你父无恙;没有钱,与吾何干?”
说完,就吩咐伙计把二人往外赶。恰巧此时,石头五人也嚼着糖葫芦,迈步进入店内。见此情景,不由定睛观看。
“掌柜的,求您老行行好,高抬贵手救救我父亲吧!”男孩扶着那汉子站定,回头给掌柜跪下,一面乞求,一面磕头有声。“掌柜的,求求您了,只要您肯伸手救治我父亲,在下愿意一生为您做牛做马!只求您救我父亲一命!”
那孩子不断地磕头求情,眼见得头上很快磕出血来。就连药店的伙计都一脸不忍,可是掌柜却一点不在乎。
“别在我这里装可怜,没有钱我不会出手的!”掌柜一手抚须,满脸刻薄道。
“辽儿,为父自知命不久矣!不必求他…咳咳咳…”那汉子看到儿子脸上血泪俱下,而那掌柜仍然一副铁石心肠,不由虎目含泪,欲上前拉起孩儿离去,谁料一下子站不稳身子,竟然摔倒在地,口中不停咳嗽,竟然咳出血来!
“爹,如果您的病得不到救治,您会死的!”那孩子见状,顾不得求那掌柜,赶紧爬起来搀扶父亲,可他人小力弱,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将父亲扶起,反倒是自己也摔倒在地。
见此情况,张祺、大牛赶紧上前帮那孩子一起将那汉子扶起。
“多谢两位小哥!”那汉子站稳了身体,向大牛二人道了声谢,边回头扶着那孩童,返身便欲离去。
“大…”心下不忍,张祺正待出声询问,忽然觉得身边有人拉自己的袖子。回头一看,原来是瘦猴红着眼睛,拉他的衣袖。
“老大,我们帮帮他们吧!”瘦猴语声哽噎,小声说道。“当年我娘就是没钱看病,死在我面前…”说到此处,瘦猴的眼泪已经泫然欲滴!
“祺哥哥,我们帮帮他们吧,他们好可怜!”倩儿也在旁边拉着他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泪光闪烁。想必,她也想到了他患病逝去的父亲!
“放心吧,他们不会有事的!”看看大家俱是眼眶发红,都是一脸不忍,望向自己的眼神满是期待,张祺冲大家点头一笑,表示同意,对这对父子施以援手。同时,和后来的翠妞交换了一个眼神“掌柜的,劳驾问一下,这人是什么情况?”他双手抱拳,笑着问掌柜。
“哼!不知道哪里来的两个穷鬼,这几天老是来我这里,死乞白赖求我给他诊治。”掌柜下巴朝那汉子一点,不悦的道。“我这里是小本生意,看病用的药材可不是大街上就能捡到的,再说他又付不起诊金,我怎么给他看病!”
掌柜说完,拿还眼睛剜了那父子一眼,满面不屑之色。
旁边的大牛几人闻言,对这没有医家良知的掌柜颇是不齿!张祺心想这掌柜果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医者父母心”,看来跟他讲是对牛弹琴,也不废话,随即问道:“掌柜的,依您之见,他还有得救吗?”
“只要我赛扁鹊出手,就是他只剩一口气,我也保证他好转!只是他身无分文,叫我怎生施治?”那掌柜语气狂傲,带着不屑,得意的笑道。说完,看了张祺几人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奇异之色。
“辽弟?原来是你们!”掌柜这边得意洋洋,那边,翠妞上下打量一番行至店门口的两父子,突然上前拉住那个男孩,一副惊喜的喊道!
“姑娘你是…”看着面前素不相识的女孩,父子二人不由一阵惊愕!父子相视一眼,那个病汉有些迟疑的问道。
“祺哥,他们是我的远房叔父和堂弟,好几年没有见面了,没想到他们来了雒阳。我叔父好像病得很重,还是赶紧请掌柜给他看一下吧,有什么事头再问。”翠妞得到张祺的暗示,自然戏要演足。做出一副惊喜模样,再仔细看看那对父子,好像确定了他们的身份,一脸紧张夹杂着激动,回头向张祺喊道。
“既然是你叔父和堂弟,那不就是一家人吗?掌柜,还真得麻烦您给看看。”接过翠妞的话,张祺赶紧双手抱拳,对掌柜一揖到地,请掌柜先给那汉子诊治。
众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诊金一百钱!”看有生意上门,掌柜眼睛一亮,那双三角眼转的更加灵活。对于翠妞和那父子之间的关系也不废话,而是干脆的伸手要钱。
“药费另计,如果要本店代为煎药,另收费用。”说完,一只枯瘦的手伸到张祺面前。
“可是…”那男孩看张祺伸手取出银钱,开口就要说话。
“辽弟放心,有什么话,等下你和姐姐再讲!”翠妞打断那男孩的话,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
男孩满面感激望了望她,随即喊了声姐姐,眼中已有泪光闪烁,不过,已经是欣喜的泪水!那汉子看看翠妞,疑惑之后,露出一抹笑容,喊了声侄女,就在店伙计搬来的凳子上坐下。
那掌柜收到银子,不再言语。麻利的从柜台后起身,伸出右手三指搭在汉子手腕,闭目抚须。片刻双眼睁开,盯着那汉子端详一阵,缓缓说出诊断结果。
“脉沉弦而滑,依据脉象来看,汝肝经脉络瘀阻,经气失疏,导致清阳不升,浊阴不降,看来一月之前曾经受内伤,不曾及时医治;面色少华,手指欠温,少气懒言,后劳累过度,导致旧患复发;喘息咳逆,呼吸急促,无汗,脉浮紧,想来近日寒气袭体,风寒上受,内舍于肺,邪实气壅,肺气不宣。内伤外患,你能支撑到如今,实属不易!”
虽然那掌柜的似乎有见死不救之嫌,然而从那汉子的神情来看,他所说病症应该不假。对于他精通医道,张祺倒是十分惊讶,看来“人不可貌相”,果然不假!
“这些病症,我等不懂,看掌柜深谙医理,想来掌柜定有救治之法。”看掌柜胸有成竹,众小不禁松了一口气,张祺再此施礼含笑说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若要药到病除,你也得有钱才好。”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掌柜得意洋洋的说,笑容中带着一些得意。
“嗯,要麻黄、紫苏、半夏…十三剂,水煎服。每日两剂,早晚分服。共计十两八十六钱,先水煎一副,另收十四钱,共计十一两银子。”掌柜嘴里说出一串药材名字,同时挥毫写出药方,吩咐伙计照方抓药。
看到掌柜干脆,张祺也不啰嗦,当即掏钱付账,坐等伙计抓药、煎药。在此期间,他喊过大牛、阿凤、石头、狗子,在四人耳边低语几句,四人随即离开。其余众人在此陪着父子俩。
汉子父子俩几次欲开口向张祺他们道谢,都被翠妞眼神制止,示意二人一切回头再说。
很快,伙计端上来热腾腾一碗药汤,那男孩赶紧接过,服侍那汉子服下。未几,汉子头上冒汗,待那阵汗退去,汉子面色已经有了一丝血色,神色之间,疲惫之色也去了大半。看来,这掌柜还真的不是吹牛,其医术修为果有过人之处!
看到父亲服药后的变化,男孩知道父亲不会再有生命危险,绷紧的神经终于放下,竟然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辽儿!”那汉子惊叫道,“侄女,看来还的麻烦掌柜看看了!”汉子满面担心,发红的虎目看着翠妞道。
“大人是病的,小的是饿的,只要有东西吃,不会有事的!”掌柜不待张祺开口想问,便漠然说出个中原因。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向他们收费。
说完,还指点张祺掐那男孩的人中。一掐之下,男孩悠悠醒转,只是双眼之中已经没有了神采。
“那就好,那就好,只要辽儿没有事就好!”那汉子喃喃而语,满面羞愧!
“祺哥,我回来了!”一阵风声,阿凤捧着两个包裹跨入店内。
瘦猴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打开,原来是大小两件棉袍、两顶帽子和一些食物。原来张祺看父子二人衣衫单薄,遂吩咐阿凤为其购买御寒的衣服鞋帽;想到可能在此耽搁些功夫,刚才还吩咐大牛三人前去采买其他物事。
翠妞赶紧将那父子二人扶到一边,将衣帽给父子俩穿戴妥当。瘦猴又向掌柜取些热茶,给两人饮用,顺便让他们吃些食物,待两人体力恢复一些再行离去,众人也顺便在此等候石头三人返回。
那掌柜目睹张祺等人所为排,虽然眼睛一亮,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撇撇嘴,任他们在店中休息。旁边的伙计见那汉子父子绝处逢生,遇到翠妞这个亲人,不禁沉疴得治,还给他们买来衣食,也为他们高兴,伙计对他不禁露出敬佩之意。
将食物和水递给父子二人,二人在翠妞的示意下倒是没有多话,道了一声谢,便开始进食。
见看他们狼吞虎咽,众小心中一阵难过,想必两人已经好久不曾进食!不久,石头三人带着采买之物返回,张祺说声叨扰,扶着两人带上草药离开药店。
“张台张念祖携子张辽叩谢各位大恩!”待行至僻静处,那汉子带儿子紧行两步,转身欲跪谢众人。
“张辽,张文远?”本欲上前拦住父子二人,可是闻听那汉子报上姓名,张祺大惊之下,不由身形一顿,竟然忘记阻止面前的父子!
张辽是谁?史书记载此人乃汉末曹孟德麾下五子良将之首,智勇过人之士!看着眼前这对落魄不堪的父子,张祺实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眼前与倩儿般大的少年,难道会是今后威震三军的张辽张文远?想到自己上次进城捡到大才贾诩贾文和,莫非这次又得遇良将张辽张文远!一时间张祺被这意外震惊,竟忘了拦住二人,他们已经重重的一头磕下!
“公子在上,请准许我父子二人随侍左右!”张祺这边还在震惊,那边张辽父子二人已经磕了三个响头。那个汉子长身跪地,满面感激。身边的张辽也是目光坚定。
“张大叔万万不可!辽兄弟你等也快快请起!”终于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的张祺,看到父子二人的所为,尽管心中有留下他们的打算,可是看到他们如此大礼参拜,怎敢生受!
“在下张祺,若是张大叔不弃,喊我小祺即可,这公子二字可要折杀小侄,请张大叔万勿再提!”与瘦猴分别搀起父子二人,张祺由衷地说道。
“张大叔,我们都是一群没有爹娘的孩子,之前还在雒阳城中讨饭!”瘦猴红着眼睛说,“当年,我爹娘就因生病无钱医治而死,我无家可归,在雒阳城中乞讨为生,如果不是遇到祺老打他们,恐怕早就饿死!”说到此处,众人纷纷上前宽慰父子二人。
“同是苦命之人,既然遇到,我们怎能坐视不理!”翠妞也是眼角含泪,“如果没有祺哥和王大叔,恐怕我现在不是死在那个小巷,就是被那些恶人糟蹋,之后不是卖入烟花之地,恐怕也活不久矣!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身边的这些人,现在总算能对你们帮上一点,我很高兴!再说。你们可是我的叔父和弟弟,祺哥怎么能受你们如此大礼!”说道最后,翠妞抹着眼角的泪,调皮的笑道。
“张大叔,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如果你二人在城中没有落脚之处,倒是不妨和我们一起回去,虽然我们那里也很苦,可总算有个立足之地。”想到两人刚才狼吞虎咽,好似几天没有吃过饭,大牛猜测他们肯定流落到此不久,恐怕一时之间衣食无着。尽管心中酸楚,还是强笑着说道。“不知道张大叔您意下如何?
大牛此话说出,不禁张祺心中忐忑不安!尽管不确定这个张辽是否史书加载的张辽,可是假如确是此人,而他父子万一不答应,岂不与这位历史上的良将失之交臂!
“不瞒诸位,我父子二人本欲前往江南避祸,谁料想我旧患复发,滞留至此!盘缠耗尽,冬衣当尽,眼见得我伤病交加,料想毙命于此,吾死倒不怕,只怕苦了辽儿!”那汉子伸手模模张辽的脑袋,满脸凄色!
“没想到承蒙诸位伸手搭救,张某方得以保全性命,辽儿也不至于孤苦无依,辽儿曾在药店说过,只要能活我性命,必尽一生报答。因此,我父子今生唯公子之命是从,虽死无悔!今番公子相邀,台当无不从之理!”自称张台的汉子言及于此,看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张祺身上、,脸上越发恭敬!”
“既如此,张大叔我等先行返回住处,其他的再从长计议!”闻听二人愿意一同回去,张祺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也顾不得两个人的态度,满月复欢喜,招呼众人返回。
因为张台病体未愈、身子虚弱,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直到暮色苍茫,才返回山中。洞中的大人已是翘首等待,心急如焚!看到众人安然返回,才放松心情。
注意道跟随众人返回的张辽父子,贾诩虽然有些诧异,也没有急于询问;郑大婶和两位老人见众小安然返回,还带回了膏药,心中高兴,有他们上次带回贾诩的先例,三人也不是十分惊讶;倒是王大叔看到张台,一愣之后已是满面惊喜。
“敢问这位壮士可是雁门马邑人张台张念祖?”再仔细打量张台好几遍,不等张祺介绍他们父子俩,王大叔终于忍不住问道。
“在下正是,只是不知老丈是哪位,怎么识得张某?”汉子闻听王大叔说出自己的姓名,一惊之后,很快恢复了镇定,抬头打量一番面前的王大叔,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满面惊喜的问道。
“莫非是马邑故人‘马王’王庆大哥?可是你的手怎么会…”看着那王大叔左侧飘荡的袖管,他惊喜之中又夹杂着太多的意外!
“祺儿,恐怕你还不知道!”顾不得解释断臂之事,王大叔呵呵一笑,激动的向众小说道。
“你们今日带回来的张台张念祖!,乃是昔日雁门乃至并州军中第一高手,官至大汉骁骑都尉!”——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