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边侯 十三回 聂一谋

作者 : 定边侯

十三回聂一谋

“说来可笑,天衣无缝之计谋,竟然毁于一个守门士卒的无心之言!”张台沉痛的一句话说完,众人已是目瞪口呆!

张台此言犹如巨石坠渊,一时激起千冲浪!

“单于退兵并非是因为大汉情报外泄,亦非有人私通单于,更非大汉戍卒被俘泄密!

只因单于兵临马邑整顿军队之时,他发现马邑城进出之人不似寻常百姓,遂派人易装询问。那假扮百姓之士卒不疑有诈,且好心告知其战乱将至,劝其进城躲避或者远离马邑,以避兵祸!单于闻知此情,料到中计,遂速速撤兵!王恢因匈奴势大,不敢阻截匈奴,单于轻松得月兑!

先祖做梦也未曾想到,天衣无缝之计谋,竟然毁于一个士卒之手!”见众人不解,张台悲愤的将当时情形加以解释,说完已是连声叹息!

众人想了多种可能,甚至想到过一些不可能的理由,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如若当时计划实现,我大汉能够袭杀单于,尽诛匈奴十万精锐铁骑,震慑之下,则大汉不复有今日异族入侵之事;即使当时计划失败,若是当时的大行令王恢能够及时阻截,加上其他伏击的汉军,即使不能全歼单于精锐,亦可以大伤匈奴人元气,令其多年之内难以叩边!

为将之道,首明军纪,次晓果决,最差也要不避生死!此次伏击,汉军军令不严,导致计划泄露;王恢因匈奴势大,不敢阻截匈奴,贻误战机;此等情形,实在是为将者之耻辱,难怪计划失败,只是可惜了聂前辈之妙计!!”贾诩想到当时情形,不由亦是摇头连连叹息!

“更可恨的是,单于撤退途中连下边关城池十数座,并指责武帝失信,挑起战事,不断进犯大汉。一时间朝中众臣惶恐,武帝震怒!将马邑伏击计划败露之责加之先人,又以王恢将军不曾袭击匈奴辎重为由,下令将其满门抄斩!并致书单于,言道此次马邑伏击乃吾先祖与王将军二人叛逆所为,并非大汉特意为之!”张台满面悲愤道,“先祖一腔热血,精忠报国景致斯下场,实在是令人齿冷!”

众人闻言,仿佛看到数百年前的一幕:无数有心杀贼,却无力回天的忠义报国之士,身披枷锁,满面凄凉引颈就戮的一幕。心头犹如压上一块大石,沉甸甸的!不由得连连叹息。

众小虽然年幼,但从张台的述说中,听到这数百年前的的往事,想到其先祖聂壹忠心为国,却落得如此下场,往事历历在目,不由不寒而栗!

倒是几位大人,或许是见惯了世间的手段,虽然为聂壹的遭遇颇为同情,不过倒是没有说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良久,张祺摇头叹道!“帝王自古无过错!想那武帝出兵未果,又遭匈奴斥为无义之人,面上无光自是要找人顶罪。很不幸,聂前辈作为马邑之伏的设计及执行之人,计划败露,自是难逃被灭门的下场!”

“可如此作为岂不让天下忠义之士心寒?大汉要对匈奴用兵,急需冲锋陷阵的精兵良将,武帝如此做法岂非自断肢体?”翠妞闻言也忍不住开口。说完,目光望向贾诩,期待他能给出答案。

“像这次行动必定朝中众臣皆知,武帝如此做法,朝臣难免兔死狐悲,此后怎敢尽心为大汉出谋划策?”石头也疑惑的问道,“更何况,诛杀尽忠之人,若是天下百姓闻之,岂不失望?若有此心,军中士卒又怎肯尽忠杀敌?”

众小闻听此言,纷纷点头,期待的看着贾诩,等他解说。

“朝堂之上历来就是成王败寇,今日,或许汝位极人臣;明天,或许因为汝一个不慎,满门抄斩!”贾诩看到众弟子纷纷发言,且言之有物,不禁心中欢喜,遂含笑颔首,开口解释道。

“伴君如伴虎,鸟尽弓藏的事历朝皆有。朝堂犹如一个舞台,汝方唱罢吾登台,众人想到的只有自己的辉煌前程,哪管他人身败名裂!”想到自己的遭遇,再想到历史上那些为帝王大业而蒙受不白之冤的仁人志士,贾诩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有些悲愤的接着说道。

“马邑伏击事败,大汉面临战争威胁;或许之前还没有做好备战事宜,武帝此举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进行战争筹备。朝中众臣皆知道帝王无错的道理,自然不会关注聂前辈这样一个小人物;再说。少了大将军王恢,其他朝臣反倒有了晋升之机!在此情况下,自然无人为他们说话。”说到这里,贾诩满面不屑!

“至于朝堂之外的百姓,怎会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天子诏令之下,百姓自然是唯皇命是从,认为聂前辈和王恢将军确实是罪魁祸首!”看到众小神色中尚有疑问,接着向众小进一步解释。

“正如先生所言,先祖计划失败,本就失意万分;再闻听武帝旨意,不谛是晴天霹雳!伤心之余,遂决议就死,并当真宣布月兑离大汉朝廷,自立为王。决心以此表明大汉与伏击无关,为武帝争取备战良机!可怜先祖至此仍一心为大汉计,而不计较个人及全族得失!”说到此,想及先祖忠义,不由张台虎目之中泪如泉涌;其子张辽亦是泪如雨下!

“可怜先祖聚全族之力,不过区区千人,怎会是大汉大军之敌?一日间,全族伤亡殆尽。止剩先祖及二子死战得月兑,此后开始辗转避祸。瞬时之间,官府、匈奴及江湖中势力征骑四出,追缉先祖及族人。数年之间,大小百战,幸得先祖武勇过人,才得以不死。然四海之大,竟无先祖容身之处!思量之下,先祖遂匿姓埋名,自毁容貌,嘱长子留河东,自身携幼子重返雁门故里。如此方避过追缉,吾聂氏一脉才得以繁衍。”张台讲到这里,情绪慢慢平复;大家想到聂壹置之死地而后生,聂氏后人得以繁衍,不禁为之胆色折服,不由长出一口气,将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

张台将那段往事提起,犹如一道闪电划破时空,在岁月的风尘中湮没的历史真相,随着张台的叙述,贾诩的推断,在这石洞中还原!

“那么张叔父当是令先祖幼子一脉,只是不知聂前辈长子一脉可有后人传下子嗣?不知是否也是张姓?”闻听张台说道聂壹后人有一脉居留河东解县,张祺不由心中狂跳,他想到了史书中记载的关云长,他不是出身于河东解县吗?并且历史记载,关羽与张辽虽份属不同阵营,然而却是私交甚笃,难道他竟是聂氏后人?

“这个吾却不详!”听到张祺的问话,张台面上竟浮起羞愧之色,不过却是红着脸答道。“本来先祖二子一直都有联系,孰料到至吾曾祖一辈,一场大火不仅使吾张姓一脉人丁凋零,更是烧毁了聂氏族谱。自此,吾张姓一脉与河东聂氏后人失去音讯!”

想到当时聂氏二子能自军中逃月兑,并历经追袭而幸存,想必身手不凡,如果有功法留下,自然以后相见也可以以此确定其身份。

“原来如此,不知汝聂氏河东一脉可有什么功法留下?”想到此点,张祺不死心问道。

“念祖兄,祺儿年幼,不知深浅,尚请勿怪!此事如令汝为难,不必作答。”闻听张祺问出之言,王大叔赶紧接话,随即面向正色说道,“祺儿,武林中人除非自行说出,询问他人功法乃是大忌,还不速向张兄道歉!”

“对不起,张大叔!”闻听王大叔所言,张祺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触犯武者禁忌,赶紧起身恭敬的向张台抱拳一礼,诚恳地说:“小子年幼无知,不知所求触犯大忌,尚请大叔原谅!祺方才所言,请您切勿放在心上!”说完,看到张台示意他坐下,并无责怪之意,方才放心的坐回原处。不过,心中依然希望听到聂台说出答案。

“先祖曾经得到过一部‘青龙心法’,想必河东聂氏应该也是修习此种功法!”张台看到他脸上神色,未及思虑,起身躬身向张祺一礼道。

“公子对台及犬子有活命之德,台及辽儿已决心今后追随公子!若是公子需要,台可将‘青龙心法’奉上!”说毕,张台父子目视长孙慈,躬身抱拳下跪行礼,意态诚恳。

“青龙心法”?

想到关云长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再想到《三国演义》和历史的记载,张辽与关羽身处不同阵营,却有着超乎寻常的友谊!张祺心中几乎可以确定,名扬汉末、被后世华人心中敬若神明的“武圣”关羽关云长,就是当年马邑之谋发起人聂壹的后裔!

想到此,张祺开始对所处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前世他本不是文史出身,即使从史书中获悉汉末的一点历史,也仅限于一些大事,对于其中人物地了解,也局限于当时的书籍和影视资讯,并不十分清楚!

可是想到自己日前救回贾诩,今日遇到张辽父子,三人情况却与后世记载不尽不同,看来历史并非一定可信!那么自己如今置身汉末,只要自己能够生存下去,那么未来的日子之中,与史书记载的众多华夏豪杰共处于一片天空下,必有相见之日!

一念及此,想到自己未来或许可以纵马持枪,与这些英雄纵横沙场,去了解事实的真相,他对未来的渴望更加强烈,身上的血液也开始沸腾起来!

众人不知他所想何事,见他低头沉思,以为他在考虑是否收留张台父子,遂静等他作出决定。

“张叔父、辽兄弟这是何意,还是快快请起,有话慢慢说!”忽然意识到周围一片寂静,张祺抬起头才发现,张台父子二人抱拳跪于自己面前,不禁吃了一惊!赶紧上前欲搀扶他二人起来,惶恐言道。

“公子于吾父子二人有活命之恩,然吾父子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再说辽儿曾有言在先,凡能活吾性命者,辽儿将为奴为仆,以身相报!吾父子二人不愿分开,遂决定一起追随公子。”说到这里,张台抬头目视张祺,恭声道:“吾观公子似乎身负武学功法,又有文和兄大才传授学识,日后必是人中龙凤。吾父子二人愿从此追随公子鞍前马后,不避生死!只求公子收留台及犬子!”张台言毕,携张辽向张祺拜倒。

“大叔万万不可,祺一届幼童,怎当的您二人如此大礼!”见他父子如此,张祺慌忙阻止二人。

想到张辽日后的成就,长张祺本就有心留下他,何况面前的张台能博得并州第一高手的声誉,他怎舍得放弃?

“祺只是偶驰援手,不敢据此大恩!再说,祺不过一届幼童,怎敢要求汝父子旁侍身侧!如果大叔不嫌弃,我和文远兄弟相称;您一身好功夫,不如就留下来教导我等,不知您意下如何?”兼之不忍心见他们父子逃亡江湖,遂想留他们在山中。既可以免去他们浪迹江湖之苦,众小也多个师傅,自己今后也可以和张辽一起,见证这英雄辈出的年代,遂如是说。

贾诩本就有心教导张祺众小成才,日后好报效汉室,成就一番事业,身边自是需要一些得力人手。今见见张台父子愿意追随与他,想到王大叔所言,张台乃是并州军中第一高手,勇武过人;其子虽然年幼,不过看他相貌言行,日后必是忠臣良将,自是乐见其成!

“祺儿所言不错。”不过想到张祺如今一事无成,如果现在就做出收纳二人的举动,反倒不美;看出张祺有留下二人之意,遂开口赞成。

“若汝父子没有其他去处,不妨便依祺儿所言,暂时留下来。至于汝等所言追随与他之事,切等日后祺儿出人头地再说不迟!”说完,贾诩微笑面对张台父子,殊不知他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先生所言甚是,念祖兄不如就留下吧!”看出贾诩二人心意,王大叔也笑着说道,“兄弟不知道,这帮小子已经将我行伍二十年的那点本事都掏空了,我都快镇不住他们了!如今老弟留下来,正好可以让这些小家伙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张大叔,您就留下来吧!”想到张台父子在药店中的遭遇,倩儿忍不住眼圈又红了,上前拉着张台的衣袖,强笑着说,“大叔您伤势未愈,文远哥哥年幼,您又没有去处,这大冷的天,您带着张辽哥哥,我们大家都会担心的!”

“是啊,张大叔,您和张辽兄弟就留在这里吧!”翠妞等众小也跟着劝道。

“这位好汉,虽然山里比较苦,可是我们这里不用担心温饱,总比您在外流浪好多了!”郑大婶和两位一直没有插话的老人,看此情形也出声挽留。

看到众人殷切挽留,想到自己流亡途中看到的种种势利嘴脸,张台父子真是百感交集!那一刻,不禁对这里产生了一种家的感觉!

想张祺对自己二人持礼甚周,执意不肯以奴仆对待自己父子,此般主人到哪里去找?而贾诩的话确实有道理,张台终于接受了贾诩的建议,决定留下来。

“张台父子感激各位收留,大德不言谢!台在此立誓:日后吾必尽心将吾所学教于众小,绝不藏私!今后只要吾寸息尚存,必定会倾力保诸位平安!”说完,满含深意的望了张祺一眼。

众人看他如此,知道他心中已经认定张祺为主,不由相顾莞尔!

这倒弄得张祺不好意思,一个劲的挠头。

张祺心中,何尝不想张辽父子留下来?如今见他父子答应留下,他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而众小虽然不知道张辽父子何许人也,然而王大叔如此推崇张台,想来他自然不是凡俗之辈,今见他父子肯留下来,自然心中欢喜。要知道他们两个月来随王大爷修习武技,虽然有“霸天诀”心法之助,身体日益健壮、灵活;兼之得了王越的武学功法,论武技已不在王大爷之下,然而独对年已五旬、只余右臂的王大爷,却是没有人可以将他击败!现在闻听张台乃是并州第一高手,焉有不吃惊、兴奋的道理?

“好,祺儿,速速准备食物,我们庆祝张兄父子加入我等!”贾诩看到张台答应留下来,想到由他相助,众小成材更是有了保证,不由未来更多了几分信心,心情畅快顿时觉得月复中饥渴,待望向洞外面一片漆黑,不觉已是夜色深沉,方知众人一番话,竟已过去几个时辰!

众小这才想起自早上至今竟然未有进食,也纷纷大叫月复中饥饿,张祺赶紧吩咐翠妞和阿凤取出兽肉和盐巴等物,就着火堆烤炙;请郑大婶和倩儿取出陶罐、粮食和干野菜,准备她们拿手的野菜杂粮羹;另外还小声告诉她,请她用之前买来的土布,赶紧给张台父子再做两套换洗的衣服;另外,吩咐大牛和石头带着张辽和兽皮、被褥去燕人王越居住的石洞,安排他二人和张台父子在那里居住,并准备好晚上要用的木材和木炭;而张祺则是给贾诩、张台和王大叔面前的碗中满上白天沽来的酒,随即过去帮忙烤肉。

看到张祺吩咐众人将事情安排的井然有序,张台也不禁对这个半大孩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到王大叔和贾诩对他的满意之色溢于言表,再听他们说及张祺的往事,张台和当日贾诩的感觉并无两样,亦觉得此子是个可造之材,也放下心来。终于一扫多日来颓丧,从心底笑出声来。

或许,自己选择追随与他,真的是个英明的决定!

未几,大牛和石头带着张辽,布置好他们的住处返回洞中。此时,翠妞和阿凤手上的兽肉已经飘出一阵阵的浓郁的香味,和着酒香,霎时间醉了洞中诸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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