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现神仙府,也没受伤小官他是怎么做到的?”
墨云中,少年皱眉苦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许久摇了摇头:“罢了,看来小官也是有大运道的人.YZUU点com这样也好。”
看向阳光明媚的午后冷街,安伯尘笑了笑,正在这时,他陡然想起了什么,笑意凝固,满脸呆滞。
“糟糕,今天又没去书院,严夫子那边”
想到昨日的信誓旦旦,安伯尘满脸通红,头皮麻,一溜烟的蹿下,跃上马背向白狐书院奔去
杨柳岸和风徐徐,假山深处书声郎朗,竹四层,甲等学舍的二十来名学子愁眉苦脸的诵读着《国礼》。这《国礼》是大匡立朝初年匡帝召集各国大儒统编而成的,分为四册,《君》、《国》、《士》、《家》,每一册多则两百余篇,少则七八十篇,每篇亦有十来章,其中内容可想而知,无外乎忠君报国礼士齐家云云。本为匡帝宣扬教化之举,却因《国礼》由各诸侯国饱学之士统编,即便是教化之言,可也囊括天文地理、三教九流,备受历代文人学者推崇,引为当世经典。
是以,民间有歌谣,月复藏国礼七百篇,登阁拜相指日待。
话虽如此,可在座诸人大多生来贵胄,又入学甲等学舍,就算不习《国礼》将来也能出入紫罗,韬略君前。从大早开始,直到现在,严夫子都没授学,只是面无表情道,今日读国礼,众学子摇头晃脑,口干舌燥,心中忿忿。所恨的却非严夫子,而是引得严夫子大雷霆的那人。
嘴上虽没说话,可在座学子们谁看不出严夫子一脸浓重似乎转眼便要掉落的阴霾,他也在捧卷而读,可更像是在用书卷遮掩他难看至极的脸色。透过书卷看去,都能看到严老夫子那双微微颤抖的手,每每好似想要到了什么,严老夫子的手总会忍不住打个哆嗦,随后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也是,三番两次被学生无故逃课,连个招呼也不打,即便德高望重、门生遍江南、誉满天下的严老夫子也难以镇定,更何况,严老夫子年轻时候可是随军南下杀过南蛮的壮士,如今虽已年过百岁,却非是什么好脾气。
马文长偷眼看向严老夫子,想起那个不知身在何方小仆僮,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而在他后排,无华面1ù无奈,瞥了眼一旁的张布施,小声道:“穿布鞋的,早说了让你去喊伯尘,你跑哪去了?”
张布施苦巴着脸,却丝毫不让的瞪向张布施:“说好了是你喊,反倒赖我头上了,你这死”
“秃驴”二字被张布施硬生生收了回头,无华头戴锦帽,正是不想被同窗们现他僧人的身份,以免引人猜测,张布施早答应过无华,此时虽忿忿,却也及时收口。
学舍里鸦雀无声,两人虽在低语,可也逃不过严老夫子的耳朵。
凶横的目光从书卷后射来,狠狠地瞪向两人,无华和张布施脸色一僵,只得止住窃窃sī语,有模有样的摇头晃脑念起《国礼》来。
纵是神师传人,遇上这个只认死理,骂也不得,打也不行的老夫子,也得乖乖的去念书。
学舍中二十来人,恐怕也只有马文长、无华和张布施三人不恨安伯尘。其他人连同老夫子在内,都恨得咬牙切齿,唯独那个临窗而坐的黑衣少年嘴角扬起,俊朗的脸上浮出玩味的笑意。
养伤养了那么久,再不出面,恐怕这京里人都以为我怕了你。
想到将自己这个琉京最风光的贵公子打落尘埃的少年,厉霖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
即便夜战墨云,安伯尘被他的“仇家”打成重伤,修为全失,厉霖仍未解气。~只要安伯尘多在琉京一日,他便如石在履,如刺在背,寝食难安,每每想起总会恨得全身抖。说老实话,此前的厉霖绝没如此阴沉,和马文长一样风度翩翩,全因三番两次败在安伯尘枪下,更是在御前完败,当着琉京所有人的面被打成重伤,虽苟得xìng命,可对他来说却是生不如死。
原本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一朝被区区佃户儿子踩在脚底,门g在那层遮羞布下的世家子本xìng再难以遏制的爆出来。安伯尘若不死,他厉霖便一天难安。
以他厉霖的身份想要nong死一个小仆僮,容易至极,就像捏死一只臭虫那么简单。可那夜突袭墨云后,家中长辈下朝回来只字不言,再没提起为他报仇之事,厉霖知道,想要亲手将他杀死已是不可能。于是厉霖找过广平县主后,重回学舍,却听到一个令他心hua怒放的消息。安伯尘数次逃课,老夫子早已心怀不满,如此一来,他唯一顾忌的严夫子也不再是威胁。
你当我只厉霖会锏技会秘术,却不知,若我只是一武夫,又怎能令琉京一众世家子俯称臣。今次回来,我定要让你身败名裂,在万人前被千刀万剐。
嘴角浮起一丝毒辣,厉霖看了看天色,已是午后,散学时间将到安伯尘还未出现,他不经有些遗憾。
侧目看向斜前方的同样略显失望的广平县主,厉霖嘴边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广平县主倒是颗好棋子,得琉君宠爱,xìng子又急又傲,几句话就被自己说动,借她的手nong死安伯尘再合适不过。
自打听闻广平县主从魏国回转,厉霖便动起了心思,暗中嘱咐原先跟随他的世家子们在广平耳边散布安伯尘的恶xìng,但又不能太过夸张,点到即止,广平虽然xìng子直,可并非蠢人。果不出其然,广平听后大怒,命人打探后愈笃定安伯尘是一得意忘形的卑鄙小人。而厉霖恰到好处的登门拜访,言谈举止不卑不亢,俨然一副虽受重挫,却愈刻苦勤奋,不屈不挠誓死忠君报国的世家俊杰。如此一来,广平虽觉厉霖输给安伯尘有失颜面,可也难以生出恶感,厉霖说的话,广平自然听得进去,于是在昨天,厉霖终于推出杀手。当那对母女颤巍巍的来到广平面前,痛哭流涕时,倾诉冤情时,广平勃然大怒,当即答应和厉霖联手,除去这颗hún入白狐书院的“毒瘤”。
看向渐渐西落的夕阳,厉霖忽觉心情大好,就在这时,余光中闪过一道人影,厉霖瞳孔遽缩,原本就极好的心情愈难易自禁。
好,好,你终究还是来了,不过,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眸里浮起浓浓的兴奋,厉霖放下书卷,眯起双眼打量着冒冒失失闯入书舍,满脸通红不知所措的少年,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荒谬。
这样一个普通至极,不过多了几分好运的少年,竟会被自己引为对手?自己竟沦落到对一个无权无势修为全失的佃户儿子施计布局,真是杀jī用牛刀,可笑无比或许连jī都算不上。
转念一想,厉霖笑着摇头。
罢了,权当是杀jī儆猴,再说,若不让他受尽煎熬而死,又怎能出了这口恶气。
随着安伯尘气喘吁吁的闯进书院,原本的读书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放下书卷看向安伯尘,当然,大多学子一脸恼恨,唯独老夫子一脸平静,手也不抖了,好整以暇的看着书。
可所有人都知道,此时只是暴风雨来临前一刻的宁静。
果然,下一刻,严老夫子猛地弹起身,抄起案上的书筒砸向安伯尘,却被安伯尘电光火石间侧身避开。
“你你竟还敢躲?”
严老夫子气得牙齿咯吱咯吱作响,颔下长白胡子翘起复落下,好似自己会动一般。严夫子本就生着一张长脸,此时此刻,像极了圆井村里那头拉了十来年磨的老山羊,同样整日绷着脸,村里娃子们逗nong它时,总会气急败坏的吹胡子瞪眼,甚是可笑。
也不知为何,一想到村里那头老山羊,再看向眼前无比滑稽的老夫子,安伯尘忍不住想要笑。
一口气没憋住,安伯尘僵着脸,可颊边仍难以控制的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鸦雀无声。
所有学子,包括厉霖在内都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一脸“怪笑”的安伯尘,目瞪口呆。
反观严夫子也是一怔,转眼后涨红了脖子,七窍生烟,再不顾仪态,抓起一切能抓住的东西,恶狠狠的砸向安伯尘。
“孺子不可教!”
“败坏学风,成何体统!”
“还躲”
“小兔崽子,有种别躲!”
砸到兴起,严夫子破口大骂,竟还月兑下木屐抄于手中,踉跄着向安伯尘拍去。
安伯尘一脸苦涩,心中无奈,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个xìng格火爆的老头如何能成为白狐书院甲等学舍的座师。不过眼下他也无暇去好奇,虽知被老夫子打上两下或许能让他消消气,可安伯尘如何拉得下这个脸,只能绕着学舍边躲边转圈子。
恩师怒拔履,学生绕圈逃。
这番动静自然惊动了乙丙丁三书院的学子教习们,散学时间已到,学子们都聚在下,张大嘴巴看向甲等学舍中,前所未见甚至想都不敢想的情景。
“连严夫子都被气得半死,这一下,再没人会为你说话了。”
咧开嘴,厉霖幽幽说道,转目看向广平县主,就见她也向自己看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