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精美的八仙桌,桌上摆放几个精致的小菜,清淡而不失雅致,简约而不失品味,都是蔡文姬亲手下厨精心烹制,尽显中原风味。
那边厢,蔡文姬和肇芸儿却是另一番特色。
原来左贤王对蔡文姬宠爱有加,蔡文姬的衣食用具都不惜重金从中原带回,寝帐的布局和装饰也都是按照蔡文姬的喜好而布置,甚至专门有几个仆人养猪、鸡、鸭等畜禽,还有几个仆人在王宫附近开出一片菜地,种植中原常见的蔬菜,王宫还设有专人定期到中原采购大米白面以供蔡文姬食用。
蔡文姬给肇芸儿斟满了一杯白色粘稠的东西:“妹妹,这个是草原的特产,姐姐让人新做的,匈奴国的食物只有这个姐姐最喜欢,经常饮用对皮肤也很好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喝惯。”
肇芸儿端起杯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非常熟悉的一股酸酸的女乃香,不由得愣住了。
蔡文姬见肇芸儿发呆,忙说:“妹妹不喜欢吗?”
肇芸儿缓过神来:“姐姐,这个是……酸女乃?”
“是啊,就是这个名字,也叫酪浆,原来妹妹也知道。”
肇芸儿喝了一口,抿了抿嘴唇:“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喝的,不过姐姐这里的酸女乃味道更浓,更纯,也没那么多的添加剂。”
“什么……剂?”蔡文姬糊涂了。
“哦,那是一种保鲜防腐的东西,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
“能保鲜防腐?”
“嗯。”肇芸儿几口把杯中的酸女乃喝光了:“姐姐,能不能再来一杯?我从来没喝到这么纯的酸女乃。”
蔡文姬笑了:“有好多的,我特地让下人们多准备一些的。”又给肇芸儿夹了些菜:“妹妹,尝尝姐姐的手艺如何,这里的菜都是家乡的品种,都是单于给姐姐单独准备的。”
肇芸儿自从穿越之后一顿象样的饭也没吃过,申公豹的金丹只解饿不解馋,本来以为到了这里还得入乡随俗吃那些手抓肉,手把排之类油腻的东西,没想到蔡文姬这里的食物与现代社会别无二致,米饭、炒菜、清汤,非常符合肇芸儿的口味,再加上喝了两杯酸女乃之后胃口大开,也顾不上保持淑女的形象,狼吞虎咽的吃了个杯盘狼藉。
“慢慢吃,别急,别噎着。”蔡文姬疼爱的看着肇芸儿,不时的夹菜给她。
残席撤下,仆人又献上茶来。
肇芸儿接过仆人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羞赧的一笑:“姐姐,我已经好几天没吃过这样的饭菜了,你的手艺真好。”
蔡文姬伸手在肇芸儿腮边拈下一颗饭粒:“妹妹喜欢就好,以后就跟姐姐在一起吧,我们做个伴儿。”
“姐姐,如果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倒是真愿意与你在一起,可是……”一想到失散的葛亮和司马静怡,肇芸儿又沉默下去。
“唉……”蔡文姬也是一声轻叹:“我们都一样啊,都是与自己的亲人失散,身不由己,流落他乡……”
同命相怜的人才能引出共鸣,两个年轻的女子都经历了爱人与亲人的生离死别,都是在与自己生活环境大相径庭的地域与世隔绝,都是满怀希望回到自己的故乡却身不由己,都是一线希望尚存却遥遥无期。两个人手牵着手,相对无言只有泪千行。
夜幕已经降临,王宫内仍然灯火通明,整个王城只有王宫这里最为明亮,也最为喧闹,觥筹交错声音此起彼伏,不时传来豪爽的笑声。
肇芸儿陪着蔡文姬来到帐外,草原的夜晚非常凉爽,肇芸儿衣着有些单薄,蔡文姬命人拿来一件斗蓬轻柔的给她披上,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的走着。
没有都市那种灿烂的灯光,草原的夜色无比的沉静,天幕中闪烁的繁星也显得格外的明亮,那条灿烂的银河如同一条丝带把苍穹一分为二,一弯新月如一柄玉钩般悬挂于天际。
“多美的夜色啊!”肇芸儿发出由衷的慨叹。
“夜色再美,毕竟是他乡……”蔡文姬长叹一声:“十年……还有十年……”
随行的仆人和卫兵远远的跟着,二人慢慢的走着,不觉间已经出了王城,来在湖边的一个山坡上,两人相互搀扶坐了下来。
“妹妹,你这一走,我们不知何时会见面了……”蔡文姬不无伤悲的说道:“我又将陷入无尽的孤独……”
“姐姐……”肇芸儿心下也十分悲痛:“不会太久,我会常来看你的。”
蔡文姬又是一声长叹,从怀中掏出一支洞箫一样的东西,只有一尺来长,三个按孔,一个吹嘴。
“姐姐,这是什么?”
“这就是胡笳。”说完,蔡文姬*吹嘴吹了起来。声音哀怨悲切,苍凉凄婉,一股离乡之情、孤寂之苦油然而生,饱含不平与激愤,如泣如诉,令人悲欣交集,肝肠寸断。
肇芸儿闻听此曲,触动了心弦,心中一酸,不由得泪水滚滚而落,而蔡文姬早已是泪水涟涟浸透了衣衫。就连远远等候着的随从也被感染,男人都在压抑着心情,女仆们个个哭成了泪人。
“银河落寞悬玉钩,半湖萧瑟半湖秋……”肇芸儿情不自禁,有感而发,随口吟诵出两句诗。
“丝竹岂知昭君怨,且将胡笳诉乡愁。”蔡文姬随口接道。蔡文姬把自己比作王昭君,虽然王昭君是奉大汉皇帝之命和亲嫁给呼韩邪,风风光光的占尽了身份,但由于是远适异域背井离乡,谁能知晓她的内心会不会产生出无限的凄凉?虽然留下了流传千古的名曲《昭君出塞》,谁又知晓她内心的哀怨呢?
那弯新月倒映在湖面,随着微风的拂动,水面闪动着粼粼的波光,映照在两位绝代佳人的脸上,伴着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落在草叶上。
大帐里,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左贤王早已烂醉如泥不省人事,赴宴的臣子将军也都东倒西歪人事不省。
但有一个人例外,一个杂毛老道手里拿着一条羊腿一边啃着一边还在那里自斟自饮。
竟然是申公豹!而且脸上一丝醉意也没有!
申公豹迷着眼睛看着一地的醉鬼,鼻子里轻蔑的哼了一声:“小样儿,跟我斗酒!”
头一仰,又是一大碗酒进了肚。咂了咂嘴,吐了口唾沫:“呸!他女乃女乃的这胡人的酒不好喝……”
肇芸儿和申公豹在吐库浑逗留了七天,在这七天时间里,豪爽的匈奴人将申公豹捧上了天,宴请不断,夜夜笙歌。申公豹是来者不拒,有请必赴,酒到碗干,千觥不醉,豪气干云,让以豪饮闻名的匈奴人好生的佩服。而闲暇之余又降下几种神迹,比如让一棵枯死多年的老树重新发芽,让一位瘫痪半辈子的老阿妈重新站立起来,让一口枯井里甜水四溢,甚至还施展妙术,治好了左贤王的难言之隐——伴随了他多年的严重的痔疮。
肇芸儿却清闲了许多,每天只是在蔡文姬那里说话聊天,蔡文姬卓绝的才学让肇芸儿大为叹服,而芸儿的温柔可人多才多艺也让蔡文姬非常赏识和怜惜,没有几天的功夫便学会了吹奏胡笳。两个人相似的经历和命运让她们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都萌生出一股相见恨晚的心情,真是说不尽的体己话,唠不完的知心嗑。
七天之后,急于寻找玉虚门人的肇芸儿不得不向蔡文姬提出告辞,申公豹倒是十分留恋无穷无尽的肉山酒海,但是肇芸儿去意已定,他不得不跟随着。蔡文姬纵然有千般不舍,也再难挽留,只好作罢。
按照申公豹的计划,要在现在的时空找出一位玉虚门人,通过他来找到师父元始天尊,肇芸儿想起遇到申公豹之前,葛亮曾打开包裹《青囊书》的羊皮包,从中散发出的那种异光渗入到葛亮、司马静怡和自己身上经久不散,后来与申公豹的“圣光术”产生共鸣,形成“圣光连枷”,迅速的治好了申公豹所受的重伤。申公豹仔细分析了一下,这种异光就是圣光术,因为圣光术有一种特性,就是可以加持在物体上保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可借助物体传递到人的身上,据《青囊书》中字笺所言,在《青囊书》上施展圣光术的是诸葛亮,看来诸葛亮必与玉虚宫有莫大的关联。
通过与蔡文姬谈话,确定了目前的时间是汉献帝建安三年,也就是公元一百九十八年左右,此时的诸葛亮应该会在南阳躬耕,当下二人商定,立即奔赴荆州南阳去找诸葛亮。
出发之日,南匈奴国单于左贤王带领一班文武大臣百余名,亲自送到城外。左贤王亲自挑选了两匹上等的骏马送给他们,一匹洁白如雪,一匹漆黑如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左贤王哈哈大笑:“申仙长,肇姑娘,此去中原路途遥远,这两匹马都是大宛良驹,送给你们作脚力,马背上的行囊里我给你们准备了足够的盘缠干粮肉干和清水,我再派五十名士兵护送你们出南匈奴国。”说着又递给申公豹一支令箭。“申道长,这是我的金翎大令,你带着它,就算出了南匈奴国,只要在草原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为难你们。”
蔡文姬挽着肇芸儿的手,两眼饱含泪水:“妹妹此去,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肇芸儿眼含热泪,与蔡文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小声说:“姐姐,我到中原找到孔明以后,马上就把你的下落告诉曹*,让他早日来接你。”
“但愿天从人愿……”蔡文姬从怀里掏出一支胡笳,交到肇芸儿手里,伤感的说道:“姐姐不能随行,妹妹将此胡笳带在身边,就如同姐姐在你身边一样……”
二人又是相拥而泣。
申公豹看着左贤王所赠的两匹马,一眼就相中了那匹黑马,不由自主的走了黑马的面前,抬起手来去模马头。
黑马似乎对申公豹怀有反感,将头一扬,申公豹模了个空。
“哈哈!好有性格的马。”申公豹哈哈一笑,又一伸手抓住了黑马的辔头,黑马很不满,把头一歪,就要把辔头从申公豹的手里夺出来。
申公豹等的就是这一下,借着马头一抬的力道,身体一纵就上了马背。
哪知还没等坐稳,只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嘶鸣,那黑马一听,立刻前蹄一扬,一声长嘶,顿时人立起来,申公豹急忙紧抓住缰绳,两腿死命夹住马肚子,身体在马背上一伏,两只手奋力抱住马脖子,这才没被摔下地来。
不料黑马见没能甩掉背上的人,把前蹄猛的向下一落,顺势后臀一翘,后腿一抬就趵了一个蹶子申公豹可是惨了,没料到黑马竟然还有这么一手(腿),一个不留神,顺着黑马的脖子一头就扎在了地上。
面前的地上却是一滩新鲜的牛粪,还冒着丝丝热气,申公豹不偏不倚,“啪唧”一声,那张长长的马脸端端正正的拍在了牛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