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依然是那个均州,但已经不是那个均州,城内秩序有素,修葺一新,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样子,却依然弥漫着昔日的气味。
均州军的胜利归来,在纪念堂接受百姓检阅,均州城内一时万人空巷。
张贵公祭所有在均州之战死去的百姓和将士,自然还有在樊城保卫死去的将士。同时宣布自己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全程百姓披麻戴孝。
“大人,俺要走了。”二虎依依不舍的看着张贵。
“什么?”张贵吃惊的看着二虎,道:“你要去哪里?”
“俺姐说我年纪还小,要俺跟她回京城?”二虎低声道。
张贵更加奇怪了,道:“二虎不是樊城人士吗?怎么要回京城了?”
“俺没给大人说实话,俺家在京城,只是和姐姐回樊城祭祖时,被困在樊城。”二虎一脸惭愧:“在樊城好几年,俺以为俺姐不会再回京城了,想不到俺姐还是要回去。”
“这个,”张贵愕然,刚刚才遇到一个有好感的女孩子,就这样让她跑了又实在是不愿意:“要不,你就别回去了?”
至少要留一个当把柄,难道不是吗?
“不行的。”二虎只是摇头,道:“俺姐的脾气,大人不知道,俺姐说的事,俺是不能反抗的,要不俺姐会打我的。”
任凭二虎说得可怜兮兮,张贵可没有管别人家事的习惯。
“走,走,都走。”张贵有点丧气,自己击退了蒙古军的进攻,却留不住一个小娘子的离开。
反倒是身边的郭平,好声好气,道:“你姐怎么想着回京城呢?”
二虎迟疑了片刻,却不肯说话。
郭平想起他的父亲是大宋名将王坚,想必回到京城有事,引导道:“我与张大人都不是外人,无论何事二虎尽管说出来,我们会想办法帮你的。”
“俺姐不让我说。”二虎无奈的摇头,道:“只是俺姐让张大人派人到京城接应,以后有事情会找张大人。”
“哼。”张贵有点火,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二虎有点伤心,郭平迟疑了片刻,道:“大人,末将送二虎出去。”
张贵显然有点失落,点头表示同意,想自己前后两世加在一起都一把年纪了,连女孩子的手也没拉过,真是失败。
等把二虎送到帐外,郭平才低声道:“二虎,你回去问一下你姐,能不能把你的身份给张大人说一下,我想大人会谅解你的。”
“真的?”二虎有点高兴,他与张贵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一直把张贵当作自己的偶像看待,现在由于自己姐姐的事惹得张贵生气,实在不是他所愿意。
“嗯。”郭平肯定道:“张大人不是小气之人,我想张大人会体谅你们。”
万事开头难,均州的大小事情堆积如山,再加上高达已离开均州,前往襄阳,可以分担的人又少了一个,张贵这一忙起来就忘记了二虎两人要离开均州的消息,要不是第二天一早郭平把他从帐内拉起来,张贵都不知道要睡到何时何日?
“走就走啦,有什么大不了。”张贵的态度冷漠,表现有点反常。
郭平略为思考了一下,倒想起了一件事。张贵虽说已贵为均州节度使,节制均州、房州两地,是朝廷最年轻的建节者,他的果断决断,他的所作所为却让他忽略了他的年龄,算下来张贵其实还不到二十五岁,这个年龄还没讨老婆虽有点奇怪,但考虑到张贵以前也不过是均州一个混混头目,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贵,其实只是到了想讨老婆的时间,王家小娘子柔情如水,但却落落大方,确实是挑动了这个年轻人的心。
“大人,”郭平忍住笑意,道:“二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小娘子不是答应了要将那个医治伤口的药方送给我们均州军吗?大人总不能为了均州军上万士兵和自己斗气。”
“看你说的。”张贵眼前一亮,显然是听到药方两个字,连忙道:“要送,要送。”
郭平叹气,恨不得一巴掌刮醒这个木头脑瓜:“大人,小娘子要回京城,你收了人家礼物,总要送点礼物给她?这叫做礼尚往来。”
张贵愕然:“需要吗?”
郭平悠悠,道:“不需要吗?”
“哎呀,这就麻烦了。”张贵拍了拍脑瓜:“你也不早说,老子昨晚都没睡过,现在哪有时间去准备什么礼物?”
郭平便戏法一般,从袖掏出一个晶莹透彻的玉镯,在张贵眼前晃了晃。
张贵眼睛都大了:“这个不错?你怎么会随身带着?”
“什么不错?”郭平怒瞪了张贵一眼,道:“峰贴峡寨的茹鲜姑娘在城内开了一家店铺,店铺里头买的都是珍宝,听说这玉镯,是玉最精品,能换三匹好的骏马。”
“俺的亲娘啊。”张贵叹气,道:“这个可赚钱啊,也不知道那小娘子是怎么想到的。这小娘子死活要跟老子来均州,老子就觉得不妥,敢情是过来赚咱们大宋百姓的银子来了。”
郭平无语,道:“你要还是不要?”
张贵点头,道:“要,要,不过银子方面?”
“还什么银子?”郭平笑了笑,道:“这是茹鲜小娘子让末将带给大人的,你可能还不知道,小娘子现在还是均州军的女提辖,负责训练训练大军。”
张贵两眼一条黑线,拒绝道:“不行,千万不能收。”
“还有,茹鲜既然是均州军官员,也不能经商。”张贵严词拒绝,官商,他绝对不能容忍,贿赂,更加是绝对的绝对不能容忍。
郭平笑了笑,道:“末将早已替你付了银子。末将还不知道你的规矩吗?还有,店铺也只是茹鲜小娘子身边的人开的,小娘子平素也不插手,要不然6大人也不会同意啊。”
“嘿,吓了老子一跳。”张贵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点笑容:“不过这玉镯的银子,老子要等月拿了饷银才有钱还给你。”
“这个。”郭平不敢相信的看着张贵,武节郎、均州招讨使、均州团练使、均州军节度使竟然没钱。
“是没钱。”张贵有点纳闷的看着郭平:“老子连家也没有了,更不用说银子,当时老子也就认为没命回来了,不是把房子也买了吗?想不到还能混到今天。”
“好了,好了。”郭平把玉镯塞到张贵的手:“还不快走,二虎他们就要走了。”
樊城城门。
一顶精致的轿子摆在小娘子身边。
“姐,要不再等等?”二虎有点不安的看着小娘子,道:“郭大人说过要来送俺们的。”
小娘子情绪有点低落,基于个人原因她不得不离开均州返回京城,希望有人能够明白自己的一番苦心。
“不用等了。”小娘子失落道:“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住宿了。”
身边的轿夫笑了笑,道:“小娘子放心,能赶得上,能赶得上。”
“姐,你看,叔叔都说能赶得上了。”二虎笑了笑。这些轿夫都是杜浒应小娘子要求派到京城的助手,他昨晚听到郭平说起这件事,就觉得不简单,连忙抽调了窥私营最精锐的密探。
窥私营成立之初,张贵就强调,凡情报有关的事,杜浒都可以先斩后奏,再说张贵守孝七七四十九天还没有到,杜浒也就暂时不告诉他。
“就你多嘴。”小娘子瞪了二虎一眼。
又过了半个时辰,张贵才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到小娘子一瞬间,张贵又有点迷茫了,自己对小娘子的好感无疑是存在的,而且小娘子应该也能够心灵感应,怎么小娘子就没有一点表示?
他老人家也不想想,小娘子好像是女孩子嘢。
二虎见张贵到来,埋汰道:“大人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嘿嘿,迟到总比不到好嘛。”当然,这是张贵的心里话。
小娘子盈盈行礼,道:“妾身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妾身无以为报,唯把祖传的药方送给大人,期望大人日后战场多立新功,同时注意安全。”
“哦。”张贵愕然的看着一脸娇女敕的小娘子:“这个,救命之恩何来?张某愧不敢当。”
小娘子笑了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无瑕的贝齿:“妾身本是京城临安人士,被困樊城五年有余,若不是张大人相救,妾身与弟弟二虎说不定早已丧命樊城。”
“这个,张某实在愧不敢当。”张贵一脸惭愧:“樊城之战,将士死伤无数,张贵怎敢将他们的功劳揽到头上。”
小娘子摇了摇头,低声道:“张大人是否会怪妾身辞别?”
张贵一愣,想不到小娘子问得这么直接,连忙摇头道:“小娘子要离开均州,自然有理由,且小娘子来去自由,张贵何能干涉?”
“你,你……”小娘子瞪了张贵一眼,跺跺脚走向小娇。
郭平远远听到张贵这话,恨不得把张贵踹倒地上,再踹上几脚,见小娘子要离开,连忙跑到张贵身边,低声道:“大人,玉镯,玉镯。”
“什么玉镯?”张贵看到小娘子无缘无故的上了轿子,却想了半天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二虎,还不走。”小娘子显然是生气。
二虎屁颠屁颠的跑到张贵面前,认真道:“大人,你惹怒了俺姐,你以后麻烦大了。”
“哪有?”张贵无辜的看着二虎。
郭平已着急得不行,推了推张贵:“大人,玉镯。”
张贵这才反应过来,但脸皮却突然薄了,喃喃的不动身。
郭平看得着急,眼看小娘子就要走了,连忙大声道:“小娘子,等等,大人有一份薄利。”
“哼。”小娘子娇斥:“还不起轿!”
轿夫也不想得罪小娘子,日后到了京城还需要小娘子照顾呢?迟疑了片刻,还是抬起轿子就走。
二虎跺了跺脚,连忙追了上去。
张贵这才拍了拍大腿,大声道:“小娘子,我要送你一个玉镯!”
一旁的郭平,差点晕倒地上,这是什么话呢?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妾身可不稀罕,大人留给自己用。”轿子传出一阵冷冷的声音。
张贵彻底愣住了,正当张贵以为从此以后与斯人天各一方时,突然轿夫慢了下来,小娘子探出头来,突然笑了笑,道:“大人,奴家王清惠。”
“王清惠,王清惠。”张贵看着轿子越行越远,突然把玉镯交给郭平,道:“郭西夏,老子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要把玉镯送到王小娘子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