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权将 第四十七章 淮左名都(13)

作者 : 蝶兰

()第四十七章淮左名都(13)

范友信回到扬州,第一件事就是建议李庭芝修路。

“扬州的官道在大宋来说,已是足够好了,为什么还要修路?”李庭芝疑惑的看着范友信:“这劳民伤财之事,友信知道老夫是不会去做的。”

“凡修路,必先征用民夫,民夫之苦,苦不堪言,友信难道不知?”

“大人,请听在下细言。”范友信像是胸有成竹,拱手道:“在下到了江陵,所见之处皆用大字写道:路通财通。”

“初时,在下不明白其中奥妙,见有一老者,身穿光鲜,以为是地方豪绅,走到跟前,却发现不过是一个普通老农,正在地里干活。”

“这位老人家,请了。”范友信拱手道。

老农显然是经常见人,见了范友信到也不害怕,拱手还礼道:“这位客官请了,不知道客官有何事要问老头子。”

“在下见此地道路畅通,又有大字写着所谓路通财通,这官府修路,向来是劳民伤财之事,不知此地却是为何支持官府修路。”

“呵呵,这位客官是外地人,客官一路前来,可发现老头这村寨什么最多?”老头放下手中的活,颇有兴致的看着范友信,范友信虽从军旅多年,可是毕竟骨子里头还是儒生,长相也是一脸和善。

范友信原来就是有心之人,见老头反问自己,笑了笑,道:“在下一路前来,所见皆是枇杷树,这地方自然是枇杷树居多。”

枇杷是江陵的特产,头年秋天开花结果,次年五月果实成熟,果实呈球形、金黄色,味甜而略带酸味,每果有一至三个核,叶和果都可入制中药。

枇杷是常用的中药,范友信自然清楚得很,初时他看着此地竟然有这么多枇杷树,还觉得颇为奇怪呢?

“客官好眼力。”老头笑了笑,道:“咱马家寨什么也不多,就是枇杷多。”

“也不怕客官笑话,几个月前,咱们马家寨还为一瓢水源大动干戈,幸亏张大人劝阻,大伙才缓下关系。”

“后来张大人入主江陵,征兆民夫开始修路,大伙自然不愿意服役,然来还不到两天,服役的民夫高高兴兴回来。”

“然来服役不但能吃好,每天还有一百文钱,这一个月算下来就有三两银子,大伙兴致高涨起来,拼破了头要去服役。”

“到了五月份,路竟然修到了马家寨,张大人亲自给老头来了书信,言马家寨之枇杷,不但可以入药,当果子吃味道也不错,在也是一条财路。”

“大伙不明所以,老头吃了不少枇杷,酸不可言,哪里来得味道好?后来在江陵干得好好的一个小子回来,摘了几十斤枇杷到了江陵,当天就回来。”

“然来这城里人没有吃过生的枇杷,大伙尝得新鲜,都觉得味道不错,张大人一个人就买了几十斤,大伙这才发现原来平日任由烂在地里的枇杷,竟然成了城里人的美味。”

“听说张大人后来还在江陵日报特地发了一遍文章,专门介绍枇杷果子的效果,说能护肝护肾,养肝养胃,反正好处就多了。”

“这样一来,枇杷卖得好啊,再加上这路到了门口,又有马车往返,大伙都赚了些钱,也就没有人再为那瓢水源生气了。”

“所以说啊,要不是修好了这条路,这枇杷哪里能够运到江陵,若运不到江陵,谁要这果子?谁知道这果子还能吃?”

“得到了好处,大伙就积极了,别的村子也摔膀子修起了路,又有乡老代表民意,申请修路的款,张大人派人过来核实之后,只要是真实可靠,全部给钱,一分钱也不少。”

“听说楚都那里的朱桔,已被商人看好,早早就下了订金。”

范友信还在荆湖之时,就听说朱桔是桔子的一种,因皮呈红色,故名朱桔,其味甘甜,有核,果实丰满,个头不大。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这种桔树就在楚都江陵一带大量栽种。

范友信也仅知道枇杷可以入药,却想不到还可以生吃,不过范友信相信这枇杷果子味道肯定不是很好,之所以在江陵城卖得好,恐怕就是张贵那篇介绍枇杷的文章所引起,见老头洋洋得意,也不点破。

“在下敢问一句,老爷子的枇杷可卖了不少钱?”范友信试探。

“呵呵,”老头笑了笑,道:“也不多,江陵的枇杷买的贵啊,一斤枇杷就要三百文钱,老头仅买了不到五百斤,不像吴家老头,差不多一千斤,怪让人嫉妒的。”

“那也可不得了了。”范友信赞叹,想到一个山村百姓随便就能赚十几两银子,恐怕这一年就无忧了,省点用肯定还有会剩余,怪不得一个老头也支持修路了。

两人正说着话,不远处一个大嗓门大声吆喝:“马寨主,你家婆娘让你回去吃饭了。”

马寨主应了一声,道:“我看客官远途而来,不然今晚就在老头家里留宿可好。”

“这个。”范友信看了看天色,自己也算是人生地不熟,能有人留宿肯定要好,只是有扰老人家清净,这又是他不愿意做的事。

“走,走。”老头拉了拉范友信,道:“咱现在也只有两个老头在家,就去老头家里住一宿,也好让老头婆娘高兴一回。”

范友信只好拱手,道、:“那劳烦老爷子了。”

不说范友信吃好睡好,次日一早,老头敲开了范友信的房门,道:“范小哥是不是要去江陵,还有半个时辰,马车就要出发了,范小哥可要准备一下。”

“一路麻烦马寨主,实在不好意思。”范友信连忙收拾了一下。

马寨主笑了笑,道:“范小哥知晓天下事,把我家婆娘哄得高兴,老头还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呢?还说这话干嘛,范小哥日后有空,多过来走走。”

范友信道了谢,刚掏出一锭银子,马寨主就生气了:“范小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头就当你是老弟,才热心招待,若不是小哥嫌弃老哥招待得不好。”

范友信只好讪讪收起了银子,跟老头约定下次有空一定过来,范友信收拾完毕,马车也准备完毕,这是一个爽朗的车把子,说话声音洪亮,让人感到亲切:“这位客官莫不是外乡人?小的王磊,这车是从马家寨到江陵,很高兴客官能够坐上小的马车。”

范友信笑了笑,拱手道:“那就劳烦王小哥了。”

范友信上了马车,见马车上就摆放着一份报纸,得知这报纸是免费观看,范友信也不客气,拿起报纸浏览了一下,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版面是介绍工作之事,上面说了某年某日,某个地方需要什么人,多少钱,多说得清清楚楚。

一路上不停有人上车,也有人下车,路果然修得很好,比朝廷的官道看起来还有坚实和牢固,马车像是特制一般,走起来非常轻松,速度也不慢。

等范友信来到城内,竟然只用了不到两个时辰,而代价仅仅是一百文钱。

“大人知道马车把我们带到江陵什么地方?”范友信突然问道。

李庭芝摇了摇头,笑道:“老夫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

“拉到了一个裁缝店,裁缝店旁边就是韩将军纪念广场。”范友信有点不可思议说道:“这些乡下的百姓,到了裁缝店之后,都忍不住买点东西。~”

“大人这可看出了其中奥妙?”范友信解释道:“修好了路,枇杷或粮食卖了好价钱,百姓手中有了钱,又可以乘坐便利的马车到江陵城内购买各种东西。”

“官府又可以通过收税,把百姓的钱回笼到手中,张大人曾经在报纸上说道,一文钱流通两次,就变成了两文钱,流通四次就变成了八文钱,虽然在下还不明白什么道理,但世上互生互利的事情常有。”

“恐怕,江陵走的就是这条路。”

“百姓服役还有钱拿,自然是乐意的。”李庭芝迟疑了片刻,道:“只是扬州又不像张贵那小子财大气粗,却不知他的那个法子如何使得。”

“大人,在下见过了张大人。”范友信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道:“张大人说了,只要李大人愿意修路,他愿意联合江陵的商人给扬州贷款,而且利息由张大人自己一个人垫付,不用大人费一分钱,算是给大人你祝寿。”

“老夫,老夫实在是赚那小子太多便宜了。”李庭芝有点黯然伤神,鼻子一酸,差点流泪。

陆秀宗、陆云、郑大世、李冰、李三叔等一行十人,已经离开芝罘半天的路程,为了不被官兵发现,天还没亮他们就已经出发,现在是正午时分,他们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休息,顺便吃点干粮。

“大人,这人都跑哪里去了呢?”陆云还年轻,一路上就数他问题最多,就如他不懂人为什么要住茅屋而不住大屋,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使得这个武艺高强的小后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教育。

“唉,若不是活不不去,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老人要落叶归根,小孩要寻根到底,小陆云,你看一下这一抔泥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个日月的耕种,才会变得如此肥沃。”

“而如今倒好,鞑子大手一挥,把良田变成牧场,把天堂变为地狱,在下今日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鞑子不死,咱们汉人就没有活路啊。”

“那他们都去了哪里?”陆云大眼睛有几分光芒,看着李三叔,凝重问道。

“还有什么地方好去,不是死去就是鞠躬的活着,天大地大,哪里有他们去的地方。”

“可恶,真可恶。”陆云捏紧了拳头。

“陆云,别嗔怒。”陆秀宗淡淡说道:“天下皆不平之事,你只要做好眼前之事就已经足够了,张大人说过,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就不要挑这么重的胆子,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等你学好了本领,再去管天下不平之事。”

“是,大人。”陆云坐在一旁,低声不语。

陆秀宗也不管他,知道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什么苦头,现在让他感触一番也好,拿出地图细细看了一会,把李三叔和李冰叫过来,道:“这是沿海,百姓可能会少一些,要不然我们往文登方向走,那里是平地,可能百姓要多一些。”

“正如三叔刚才所说,如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李冰有点担忧问道:“文登向来是宁海州富裕之地,就算是百姓较多,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愿意去养马岛?”

“不去又怎么知道。”

陆秀宗等人改变了方向,不再沿海寻找,向文登走去,一直走了两天,才看到人烟,陆秀宗不由奇怪问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富裕之地?”

李冰迟疑说道:“十几年前,正是如此?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人烟稀少。”

陆秀宗苦笑,道:“走,既然来到了这里。”

众人看了看天色,将要天黑,若能赶到前面的小村寨,说不定还能够借宿一晚,总比风餐露宿要好很多,难道不是吗?

看到希望,众人快马加鞭,然而当陆秀宗等人来到村落之时,看到了让人震惊的一幕。

只见整个村落都变成了废墟,破烂的茅屋,还飘着燃烧之后的青烟,在废墟旁边,在道路旁道,站着麻木的百姓,只有妇孺、老人,而没有任何一个青壮。

“劫匪又来了,反正都活不下去了,咱们跟他们拼了。”一个老头,看到陆秀宗奔驰而来,迅速捡起身边的石头,向陆秀宗扔过去。

陆秀宗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可是他是谁?身经百战的将军,只见他在马上一个灵巧的翻身,躲过了飞过来的石头。

陆云是陆秀宗的贴身侍卫,见陆秀宗受到吸尽,刹那间抽出腰间的大刀,大怒:“大胆,敢袭击大人。”

“小鬼,住手。”陆秀宗连忙喊停陆云。

“杀了我,老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看着陆秀宗等人来到跟前,老头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你看一下这是什么?”陆秀宗突然解上外面的盔甲,露出的大宋朝特有的盔甲。

“哼,老夫的唯一的一个儿子也给你们抢走了,新妇给你们糟蹋了,你还是杀了老头。”老头还是闭住眼睛。

“老爷子,我们是宋军。”陆秀宗一字一顿说道:“我们是大宋朝的士兵。”

“啊。”老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陆秀宗,不过很快摇头道:“哼,老头还有什么值得你们好骗的,老头就算是死,也不会告诉你们其余的乡亲们躲在哪里了,你们死心。”

“老爷子,请再看一样东西。”陆秀宗从背囊后取出一枚官印,庄重说道:“在下乃均州军东路军选锋陆秀宗,这是在下的官印。”

“你们、你们难道真的是王师?”老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陆秀宗。

“月兑。”陆秀宗挥手说道。

“你们,你们真的是王师。”老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嘶声喊道:“大人,请救救在下的儿子。”

“老爷子,快快请起。”陆秀宗扶起老头,道:“你说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久前解成发出通告,要征集这个村寨的所有壮丁,这怎么可能?于是大伙只好躲了起来,但是地里的活不能不干,有些人最终还是出了山。

想不到文登的士兵突然来到村寨,把所有的壮丁都抓走,并且烧了村寨以示惩罚。

“老爷子,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离开村寨?”陆秀宗冷冷问道,陆云拉了拉郑大世,示意做好准备,因为他知道陆秀宗开始生气了。

“大概有五十人左右,携带大刀,没有马,离开了大概有两个时辰。”

“陆云,你马上追上去,追上鞑子后不要惊动他们。”见陆云带郑大世离开,陆秀宗扶着老头坐下来,道:“请问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儿性郭,也没有名字。”郭老头感激道:“老头感激大人,只是对方人多,大人万一,万一有所损伤,老头,老头不就是大宋的罪人。”

“有一种人,只要你对他有一点点好,他们就会对你百般的好,这种人就是百姓。”陆秀宗很自然的想起张贵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出来:“这是我们军人的职责,老人家请放心,再多的鞑子,在下也不放在眼里。”

“老人家还请收拢百姓,等咱们的好消息,今晚咱们若没有回来,你就带着百姓去芝罘,哪里还有我们选锋的士卒,他们会带你离开这里。”

“大人,这是真的吗?”郭老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陆秀宗。

陆秀宗笑了笑,道:“在下均州节度使张贵张大人部将陆秀宗,还请老人家放心,在下快去快回。”

陆秀宗说完,率领其余数人迅速追赶上去,一路上都留下了陆云的痕迹,李三叔有点担忧问道:“大人,郭老头说他们有将近五十人,我们真要和他们硬碰硬吗?”

“不是我们?是在下和均州军的士卒,你们帮忙压阵。”陆秀宗爽朗的笑了笑:“在下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骑兵优势。”

一个时辰后,陆秀宗终于追上了陆云,陆云连忙迎上来,道:“敌人大概有五十人,都是步卒,想必是掠夺了不少物质,都是大包小包,走得很慢。”

“约莫有一百名壮丁,都被绳子牵着走在前头,不过他们已快到文登城,若文登城内官兵出援,恐怕……”

“哼,怕了吗?”陆秀宗瞪了他一眼,道:“眼看就要天黑了,在下就不相信还有谁敢出来,你跟李三叔、郑大世和李冰大人一起,提着土罐子截住文登方向,若是鞑子敢出来,扔几个土罐子给他们尝试一下。”

“剩下的人都跟在下冲锋。”陆秀宗指着前方,道:“这都是咱们大宋的百姓,都是咱们大宋的家人,在下问你们一句话,你们为什么而战。”

“大人,杀。”一个较为老成的老兵,淡淡说道。

“杀。”陆秀宗抽出大刀,李冰和李三叔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陆秀宗就率领余下的五人冲了过去。

“跟我来。”陆云再也不看一眼,率领郑大世等人向前方冲过去。

“你们是那个将军的部下,怎么这么不懂事。”领头的官兵还没说完,陆秀宗那闪亮的大刀已割下了他的头颅:“你们欺下瞒上,杀戮百姓,在下是替天行道。”

陆秀宗等人都是杀人的好手,果然,文登的官兵也看出了城下的这番杀戮,还没等他们出门,陆云远远的扔了一个土罐子过去,前方竟然炸开了一个大坑。

对方迟疑了片刻,竟然又躲进了城内。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陆秀宗果然让他们见识了骑兵对步兵的优势,他们刚抢夺回来,思想放松,没有任何反抗,他们身后背着重重的珠宝财物,甚至有些人还拖了羊拉了猪抱了鸡。

惨叫声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青壮,这些青壮见有人来救,一下子四散逃跑,陆秀宗连忙喊道:“谁是郭老头的儿子,我们是过来救你们的援兵,你赶紧收拢乡亲,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不一会儿,果然有一个年轻的后生吆喝着收拢这些四散逃亡的青壮,他们看到来救的骑兵占有了优势,又看到前方的几个人手执一个坛子,看到刚才如惊雷一般的爆炸,倒是有几分相信是天神下凡来搭救他们,不少人跪下去向陆秀宗他们磕头。

又过了两刻钟,五十个官兵竟然被杀得一个不剩,陆秀宗六人,竟然只有三人受伤。

“在下郭威,敢问大人为什么要救我们。”年轻的后生问道。

他不会相信对方这么好心,以为是两伙人闹矛盾而已,只是刚才听到他喊自己父亲的名字,认为是父亲请来的救兵。

“在下大宋均州节度使张贵部下选锋陆秀宗,你们请跟我走,马上离开这里。”陆秀宗压低声音说道。

“啊”郭威看着陆秀宗不敢说话。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陆秀宗提高声音道:“乡亲们,请跟我们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听到一个“家”字,大步奔跑起来,陆秀宗他们守护在身后,文登城内的官兵竟然不敢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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